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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当初选择赵慕,此次选择酬谢无情以情,我无怨无悔。
深浅起伏间,两情缱绻,炽情燃烧。
天际处,冬日里少见的晚霞竟如此明艳,残红焚烧,留下最后一抹诱人的温暖。
暮色渐笼,两只大鸟盘旋而起,比翼双飞。
轻裘掩身,我蜷缩在他的臂弯里,他揽着我,双目半闭。
无情抿着唇,唇角不自觉地溜出笑意,那是幸福的微笑,是甜蜜的微笑,是爱恋的滋润。
“笑什么?”我故意调侃道。
“嗯……男女之情,最美妙最微妙的,便在于此。”他侧眸,“怪不得每个男子都喜好美色。”
“以往,你有过其他女子吗?”
无情摇头,揉着我的脸颊,眸光深沉,“此生此世,我唯一爱过、拥有过的,只有你。”
这个答案,在我意料之中。
我问:“无情,你晓得师父的绝技摄魂一线针吗?”
他点头,面上似有惊喜、期待。
我徐徐道:“自我回宫,王上没有得到过我。”
“在我眼中,你只是我爱的女子,其他的都不重要。”虽然不介意,但是无情仍然狂喜地笑了。
“无情。”我柔声呢喃,翻身吻上他的唇。
他支起身子,臂弯一紧,紧拥着我,共赴情爱漩涡。
轻裘慢慢滑落,我亦缓缓倾倒,他覆压上来,怜柔地爱我。
夜色合拢,如水漫过。在这场爱恋中,我心甘情愿地付出,虽然对他的情远远不及对赵慕的全心付出。
穿戴齐整后,我坐在床沿看着他穿衣。
相似的情景,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我轻松地笑,心中的烦闷之气消失无踪。
与无情在一起,没有任何羁绊,更没有任何忧虑,有的只是纵情恣意与身心魂灵的交融。
今日魂灵交融,往后两人一体,不分彼此。
“无情。”我轻唤。
“我该走了。”无情拉起我,“我会时刻警惕,你也万事小心。”
他紧紧拥着我,片刻,迈步离去。
这个夜晚,我睡得很香很踏实,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午食时,桃夭与重南静静地站在一侧,眉眼低垂。
我缓声道:“一人用膳,再美味的膳食也无滋无味,你们坐下陪我。”
“小的不敢。”二人异口同声道。
“坐下。”
“诺。”
我瞥桃夭一眼,“你父亲的病好些了吗?如果要用上好的药材,就跟大夫取药,就说我要用的。”
桃夭诚惶诚恐道:“这不妥,父亲病重,夫人已接济多次,小的怎敢再劳烦夫人?”
我笑道:“在日照殿伺候,就是一家人,无须拘礼,也无须客气。若非一家人,我才不管旁人生死。”
桃夭点头道:“诺,夫人,小的一定尽心伺候,绝无二心。”
我转眸看向重南,“你兄长被诬行窃,放出来后,那恶霸寻你兄长报仇吗?”
“前些日子母亲说,那恶霸来过一次,见哥哥不在家便走了。”重南恭声道。
“那恶霸欺人太甚,我想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吧,我让人给你兄长安排个差事,你们也就不用怕那恶霸了。”
“夫人大恩,小的铭记于心,一定不负夫人厚爱。”重南立表忠心。
亲自挑选的四人,经我一番调教,早已变成人精,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懂得看我脸色行事。只不过,现下我春风得意,她们忠心可鉴,哪一日我失势了,她们还会忠诚于我吗?
我眨眸冷笑,“我不求你们什么,只要你们足够忠心,若是背叛我,何等下场,你们很清楚。即便我哪日失宠,我也不允许任何人见风使舵、卖主求荣。”
桃夭道:“夫人放心,小的永远追随夫人左右。”
重南道:“夫人恩同再造,小的性命不足挂齿,任凭夫人处置。”
我缓缓点头,望向窗外的萧肃冬日。
午后将骊宫逛了一遍,之后泡在汤泉里。吩咐桃夭与重南别吵我,我蜷缩在床榻上午憩,全身心的放松与舒畅。
忽的,我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凝神片刻,我听见高墙外侍从的呼喊声,还听到蒙王后的叫嚣声,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乱糟糟的吵死人了。
蒙王后怎么突然来到骊宫?听其强硬的声音与硬闯的架势,必定有所图谋。
我坐起身,将轻裘裹在身上,桃夭与重南上前伺候,我挥退了。就在此时,蒙王后破门而入,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身后是十余名宫中侍卫。
“大胆!鸣凤夫人正在午憩,尔等岂能闯入?”桃夭怒喝道。
“大胆贱婢,退下!”蒙王后厉声高喝,逼退桃夭。
“王后也是来此泡汤的吗?妹妹未能远迎,还请见谅。”我站起身,柔声道。
绸幔随风轻舞,蒙王后只身走进来,风尘仆仆,举目四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心中明亮,她兴冲冲地赶到骊宫,硬闯进来,必是算准了时辰、谋划了阴谋,想要捉奸在床,让我再也无法翻身。我冷笑,想抓我的把柄,没那么容易。
我悠然问道:“王后在寻什么?”
蒙王后遍寻四处,却看不到男子在此,连忙掩下惊疑之色,淡定道:“妹妹在骊宫静养,感觉如何?”
“很好,王后也是来此静养吗?”
“是啊,吾喜欢骊宫的清静,不过既然妹妹在此,吾便不打扰了。”
她锐利的目光再次横扫,旋即转身离去,极为不甘。
好险!若是昨日捉奸,只怕我与无情就被她逮个正着。
蒙王后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刚一解禁便迫不及待地复仇。精心布局,千算万算,却扑了个空,想来她会痛定思痛,重整旗鼓再出击。
蒙王后并不笨,此次没有收获,定会再寻良机扳倒我。我也不是蠢人,岂会让她一再陷害?
翌日一早,我匆匆回宫,向秦王哭诉。
我跪在地上,垂首凄然道:“王上,在天下人眼中,寐兮是艳姬,是荡妇,即便王上不介意,封我为鸣凤夫人,然而,寐兮遭人非议,连带王上的威名与清誉也受损。寐兮惶恐,不想成为千古罪人,亦无颜再伺候王上,还请王上贬寐兮为庶民,或遣寐兮至雍城监禁。”
秦王正在奏疏房批阅奏疏,不明白我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立即扶我起身,“发生了什么事?慢慢与寡人说来。”
“王上,寐兮不求什么,只求皓儿好好地活着,承欢膝下,即便寐兮身首异处也不打紧。”我并不急着道出事情原委,故意说一些重话。
“这话太严重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秦王越发急切。
“王上若是强留寐兮在身旁,只怕天下人会笑话王上,整个咸阳城也会讥笑王上封一个荡妇为夫人,整个王宫上至王后下至宫人,都会非议王上。寐兮令王上蒙羞,有损王上君威,罪该万死,恳请王上准许寐兮前往雍城,平息这些飞短流长。”我的言辞恳切,嗓音里微有哭意。
“王后?”秦王似有了然,“王后说了什么?”
我抬眸道:“王后说什么,寐兮不知,只是昨日寐兮正在骊宫泡汤之时,王后突然赶到骊宫,带着十余名侍卫闯进青莲汤……寐兮已穿戴齐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秦王微怒,“王后硬闯,实在太过分。”
我黯然垂首,悲伤哭道:“寐兮本不知缘由,以为王后也是来骊宫静养,没想到,王后认定我是荡妇,亲自来骊宫捉奸的。”
闻言,秦王面色剧变,怒道:“岂有此理!王后怎能如此?”
我凄凉道:“王后不知内情,对寐兮有所误解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寐兮连累王上清誉受损,心中有愧……”
他扶起我,认真地说:“你无须自责,此事寡人自有主张。”
第二日,我听说秦王前往阳硕殿,叱责蒙王后。
此后,秦王难得去一趟阳硕殿,冷落了王后。
只是我不明白,蒙王后布好的局,为什么会无功而返?为什么不是捉奸一双?她想抓的就是无情吗?难道我与无情的私会已被她探知?或者无情的真实身份已暴露?
心中惴惴不安,连续数日魂不守舍,于是,我约无情在荣华殿相见。
这晚,北风呼号,寒气刺骨,估计又要下雪了。子时将至,我披上风氅,戴上风帽,从寝殿窗台跳下,贴着墙角前往荣华殿。
作了侍女的打扮,容颜遮掩,即使遇上巡夜侍卫,亮一下绿衣的腰牌,便畅通无阻。
走进荣华殿,远远地望见殿后庭苑里有一抹人影,身姿轩昂,大氅随风飞扬。
他缓缓转身,那张脸隐在暗影中,看不真切,然而,我知道,他就是我正忧心的那个男子。
我飞奔扑入他的怀中,他张臂紧紧拥着我。
“今夜我当值,有什么事?”无情声音低沉,放开我。
“冷。”我在他的颈窝蹭了蹭,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他揽着我来到寝殿,坐在床榻上,以大氅裹着我,静静地拥着我,想要焐热我冰凉的手足。
我低声问:“蒙王后赶到骊宫捉奸,无功而返,是你坏了她的布局吗?”
无情“嗯”了一声,道:“我收到密报,蒙王后会设计陷害你。”
“哦?如何害我?”正因如此,他才混在精卫中保护我。
“蒙王后收买了一名精卫,在你泡汤之时,精卫闯入,蒙王后适时出现,便是捉奸一双。”
原来如此,蒙王后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等卑劣伎俩也使得出来。
我低笑,“因此,你随我来到骊宫,揪出那个精卫,蒙王后找不到精卫,只能气哼哼地回去了。”我抬头望着他,半是质问,半是撒娇,“为什么不告诉我?”
无情道:“我自能应付,再者,我想让你安心休养几日。”
我略略转眸,故意问道:“你不担心那日傍晚……蒙王后突然赶到吗?”
“不担心,蒙王后会在第二日前往骊宫,倘若她提前一日动身,我自会收到风声。”无情淡然一笑,脸颊轻轻蹭着我的脸。
“无情,你的耳目可真厉害。”
他唇角微牵,腼腆地笑起来。
银光一闪,我举眸望向窗外,惊喜道:“下雪了。”
漫天飞雪,寒气袅袅,整个天地将被白雪涤荡得纯净无瑕。
无情笑道:“这是你我一起迎接的第一场雪。”
银白的雪光逼散了寝殿的黑暗,他的脸闪烁着些微柔和的浮白,我道:“往后,我们还有很多个冬天一同赏雪。”
他低头吻下来,如雪绵密的绞缠搅得我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我缓缓闭眼,他却放开我,“夜深了,此处寒气很重,我送你回去。”
我站起身,“为免让人起疑,还是我一人回去。”
无情帮我整着风氅,“好,我远远地看着你。”
题考三位王子这日,蒙王后与我皆在奏疏房,蒙天羽、丞相、御史大夫与数位大臣也在场。
嬴蛟,嬴战,嬴皓,三兄弟站在一起,相貌各异,各有神姿。
嬴蛟最像其父,魁梧精壮;嬴战集合了父母容貌之优点,比嬴蛟多了两分温和、少了三分狠戾,相貌颇俊;嬴皓则是秉承了我的姿容,唇红齿白,俊美有余,男儿气概不足。
三位王子恭谨站立,面朝秦王,皆是胸有成竹。
蒙王后瞟来鄙夷的目光,蒙天羽对皓儿与我亦是冷眼相对。
秦王端然坐定,一视同仁地看着三位亲子,开口问道:“我国施行变法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父王,变法使得我秦兵强马壮,可谓富国强兵,其余诸国再不敢小觑我秦,而我秦强兵也被天下人美誉为‘虎狼之师’。” 嬴蛟抢先答道。
“父王,变法根本在于,废井田,重奖耕织。儿臣认为,强兵若无强大的财力作为后盾,就像是河水无源,早晚会有枯竭的那一日。正因我秦变法将富国与强兵同步进行,才使得我秦一跃成为诸国中最强者。”皓儿补充道。
秦王赞许地颔首,公孙玄欣慰不已,嬴蛟与蒙王后则是翻翻白眼。
嬴战没有开口,秦王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长平之战中,我军大败赵军,赵慕用兵如神,此次为何大败?”
前不久的长平之战,对秦国来说,是一场举国称颂的胜仗;对赵国来说,却是一次惨痛的国殇。对赵慕来说,更是平生最大的耻辱。
嬴蛟为前期主帅,自然深谙其中关键,于是答道:“赵慕驻守北疆多年,用兵如神,擅骑兵作战,长平营垒攻坚作战,非他强项。儿臣与赵慕营垒僵持数月,各有胜负,而赵军之所以大败,十余万精锐惨遭坑杀,是因为赵王听信我秦反间计,阵前易帅。”
此番作答,确是命中要害。秦王点点头,将期冀的目光投向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