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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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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十日未曾见到若笙了,来换药的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小丫头,才十一二岁的年纪,端托盘的手还不稳,微微抖着,手掌伤了许多处,反倒是让凤凰给她上药,那药粉洒上去,她也喊痛,不住缩手,听见凤凰厉声喝她:“别动。”又怕,又痛极,含着泪。

凤凰故意扬起眉来:“再不老实上药,早晚要长满脓疮,这条手废了可没人管你。”

那丫头只得咬唇强忍,偏偏唇上肉也是极其柔软,不一会儿便咬得痛起来,松了牙,痛得咝咝吸气。有些地方已经发炎了,黄色的脓汁凝在伤口上,连着皮肉也翻起来,翻起白色的嫩肉。凤凰依稀觉得眼熟,听见她再也忍不住,细如蚊声地叫:“痛。”落入她耳中,这才想起,那时她日夜攀绳练剑,稍有不慎便会弄伤,有时是自己伤了自己,有时是磨得厉害了,若笙也是这般给她上药,垂着颈子,发丝朦得看不见脸。

后来离了红衣,便有长垣。他的头发是被网巾缚着的,于是一眉一眼都瞧得万分清晰,他的眉毛纤细如女子,每次都紧紧蹙着,听见她小声说痛,便按住她缩回的手——那时他根本不碰她,让她自个儿置在桌上,他将那药粉敷上来,再缠上纱布,绕了一圈又一圈,肿得拿不了筷子。他也不管,自顾自在一旁吃着,气得她呱呱直叫。

起初,他还会转过头来瞪她,后来习惯了她每次都只有这么一句“混蛋”“不是人”,也就懒得多费唇舌,却让她摸准了他的习性,嚷得越来越响,脚步声路过门外总会那么一顿,他无奈地拿了桌上的糕点塞进她嘴里,这才算是静了下来。

“姐姐?”

“嗯?”凤凰醒过神来,见那丫头满手都是药粉,哎呀两声,忙去桌前拿了张笺纸,将多余的药粉扫了上来,置到桌上,见她浓眉紧皱,杏眼里尽是泪水,不由安抚道:“过一段时日习惯就好了。”望着她晾在半空的手,是啊,她自己也是这样来的,待到伤口结痂脱落,又再次鲜血痛溢,如是反复多了,习惯过来,才发现它已化成茧了。

凤凰替她包扎好了手掌,这才轮到她给她上药。凤凰特意裹得薄薄一层,她解开她衣服,卸下她身上纱布,敷药粉,都不嫌碍事。她是用剪刀剪开纱布来的。凤凰每日都要被那盐浸般的痛苦折磨几回,却仍疼得满头大汗,她脸色煞白,连人都变得晕乎起来,依稀总能瞧见那日的烛光明灭,他在门边倾着的身影。

待那小姑娘走后,她在床上小憩了一会,痛才连带着思绪渐渐缓下来,呼吸也平静下来,再没了那响彻耳畔般的冗长与沉重,反而空得有些怆然,门外时有窸窣的脚步,比之寤寐静夜时,还要凉得令人心惊。

忆起现下应当是余晖渐淹,虽然恐是没了几多暖意,却也好过在这寂寥傻坐,相熟的物事与摆设,气息如昨,连那渐渐淹没下来的光线都一如既往,却是愈熟络,愈恸得欲语泪先流。数年前长垣屋里悬着的那副“物是人非”,到这时才总算是解了个透彻。

那时他教她读书写字,也学过这首《武陵春》,特意给她讲解得十分精细,还说起了李清照与她夫君的一些琐事,她那时笑他:“这种轶闻怎能当真?”他却不这样想:“故事是假,但词里的情可曾假得?”

她现下明白过来,竟已是太迟。

凤凰行到那条交错迤逦的回廊,还是朱红陈漆,柱子上裂了好几条缝,都聚在一块儿,开出数道岔子,空荡荡地往不远处延伸。这条廊上向来鲜有人流,却仿佛望不到尽头。她在门中待了多年,这里的人情只有冷没有暖,每日路过的脸孔都是不同的,难有眼熟。好不容易熟络几个,却过不得多久,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