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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未曾料到,独孤暄此时忽然幽幽醒转,她伤口痛若撕裂,耳边剑击不止,微微挣扎着侧过头,亦不敢有太大动静,一望之下,大吃一惊,乌鸦竟被逼到节节败退的地步,她骇然中思绪急转,一眼望到手边凤凰剑。
耳边传来血肉撕裂之声,乌鸦左肩已中一剑,独孤嫣本是要直刺心脏,却不料被他闪开,这一剑深入骨中,剧痛令人清醒,这便是乌鸦要的,他借机左手一扬,已运起掌风,使足浑身内力,拍向独孤嫣腹处。
独孤嫣被掌力所击,退开数步,忽闻半空赫然一声:“接剑!”
一抹漆黑飞向乌鸦掌中,她大惊之下连忙去夺,直怪自己失策,未能早将此剑夺来,若是乌鸦夺得此剑,只怕自己就是有数百条性命也不够用。却因她此时一心一意夺剑,并未注意独孤暄已悄然飞身而近,一拳打向她背脊。她冷汗直冒,脊骨已然碎裂,鲜血喷了乌鸦满脸,还不死心,意欲夺剑。
乌鸦蓄势待发,剑一入手,内力齐涌,转瞬便已洞穿独孤嫣胸膛。
独孤嫣浑身一软,剑脱手而出。她怔怔低下头,注视那柄没入身体的长剑,漆黑如墨,鲜血淋漓,她握住剑柄,瞪大了眼,她想,这东西是她的,是她的,这下,谁都夺不走了。任由血淋淋的自己,无声无息,倒地身亡。
人最怕的,就是直视血淋淋的真实的自己。在这一点上,根本就无根源可循。于是她临死之际,也未敢多看自己一眼。
独孤暄顿时萎然,浑身无力,悲从中来,抱着独孤嫣僵硬的躯体开始啜泣,泪珠滑落,喃喃唤道:“姐,姐姐,嫣儿姐姐……”她可知道,她又何尝想杀她?若非她要将自己置之死地,她又何以会要她性命?她是她姐姐,唯一的血肉至亲,她的亲生姐姐!痛苦中她将脸埋进独孤嫣的颈子,感受到她的身躯逐渐僵硬,冰冷,失温。
灵魂与生命,都这样静静流逝。即使她活着的时候,是那样意气风发,那样如痴如狂。
独孤暄抬起满面泪痕的脸,望向静静蹲在凤凰身旁的乌鸦,他背影萧肃,凄清冰凉。她勉强支起身子走近若笙,从若笙怀中摸索出一只通透玉瓶来。还是那只玉瓶。明明当初就可夺到,却偏偏要赌上性命,才肯笃信。若笙用命换来的相信,静静的,独孤暄将它安置在她身前最容易一目触及的地方。她的伤口。像是滋生出一朵清雅的莲花,晶莹通透,一尘不染。
陆灵芝微微睁着眼,无力地望着独孤暄。她艰涩一笑,举步扶起她,悄无声息地离开。
乌鸦并不是未曾察觉,只是无力再拦。心爱的人死在跟前,他又如何再有力气,顾及其他?连悲苦,都力有不及。
她一步一挪地背着陆灵芝,步行在山林中不断延展的苍翠间,横亘绵延的山头,翻越一座又一座,镶嵌在茫茫天宇,一望无际,遥不可知。
☆、尾声
这一别,即是十多年。
再见到凤凰,这时仿佛都已老了。
独孤暄自己都未曾预料。
此时的凤凰,身姿颀长消瘦,混若无骨,一身粗布麻衣,洗得发白的红头巾,在溪边洗涤衣物。她褪去了曾经给她尊严与浮华的锦瑟绸缎,心中终于明白,尊严与浮华,本就非必须要成正比的东西。她变了那样多,连带着思想,都沉稳下来。独孤暄却远远望着她的背影,一眼就认出来。
她正收拾了衣物起身,潮湿微微翻软的木盆抱在怀中,回过头,就是独孤暄盈盈孑立的身姿。
她的绿绸子在微风中漾着衣角,身后一抹霞光,天际如同一分为二,将视线连带着模糊不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