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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遗嘱(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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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叔,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为什么要帮韩烈?”

孙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怅然道:“人的岁数大了,渐渐的就有些故人不断地来梦里找你反思过去。反思多了,肩上背负的愧疚就多了。总是要为自己找寻解脱的出口。”

“所以你现在解脱了吗?”

孙勰略微一顿。笑了笑:“至少我过得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了。”

旋即他转口问起佟羌羌:“听说你回到你亲生父母身边了?”

佟羌羌点点头。

孙勰的表情一片欣慰:“很好。佟明也会为你高兴的。我也终于可以不用在你面前隐瞒这个秘密了。又有一件事情可以放下了。”

佟羌羌微诧:“你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

“知道。”孙勰含笑,“我和佟明在一起为钟远山办事之前,就已经认识了。有一天他突然就领回来个孩子一起生活。他当时给别人的解释是乡下的老婆很早就给他生的,他以前担心孩子跟着他四处漂泊,所以没带在身边,现在稍微稳定了,就接回来好好照顾。大家都没有怀疑,只有我知道,你其实是他买来的。”

佟羌羌已然对佟明也没什么记忆。连照片都是没有见过的。倒是因为孙勰的话,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铁汉柔情的男人形象。

“不过他买你回来的隔天早上,你就长水痘发烧了。那天晚上钟远山恰好交代了我们俩办事。再后来就是我曾经告诉过你的,他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家,所以带到钟宅来了。佟明死后,我也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安身之所,所以才促成了钟家对你的收留。”

佟羌羌沉默了好一会儿,由孙勰的这番话忽然想起了一个另外一个问题:“你既然和韩烈是一伙儿的,那是不是代表。你一开始就知道韩烈故意混淆我肚子里孩子的归属来给钟家添乱?”

她的口吻隐隐蕴了些许质问和怒意。

孙勰如实回答:“我是借机重回钟家之后才知道的。”

可你知道后,还是放任韩烈那样对我?佟羌羌眸光幽幽地望向孙勰。

孙勰轻叹一口气:“丫头,从理性来讲,我并不觉得韩烈当时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当年我的本意是钟家能给予你一个条件较好的成长环境,未曾料想你后来会变成童养媳。你嫁给文昊,不是好归宿。我重回钟家的时候,韩烈已经成功让朱锦华相信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文昊的,你也彻底感受到了自己在钟家利益的争夺中只会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那无疑是个帮助你摆脱他们母子的好机会。你对他们母子俩失望、对钟家失望。至少能够使你在韩烈最终摧毁钟家时不受波及。你呆在韩烈的身边,能够帮助韩烈起到搅浑水的作用,韩烈又能照顾到你,你并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没有伤害……?”虽然不礼貌,但佟羌羌还是忍不住打断孙勰,嗓音干涩,质问之意亦更浓,“是因为我没有像钟文昊那样被诱导吸毒,没有像朱锦华那样被弄到没了孙子。你就觉得我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吗?”

不知是不是被问住,孙勰敛着神色没有马上回答。隔了数秒,他才反问了佟羌羌一个问题:“羌羌,你有没有认认真真地好好想过,你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究竟是因为韩烈对你隐瞒了内情、利用了你,还是因为,你当时误以为韩烈仅仅纯粹地利用你却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佟羌羌怔了一下,听着孙勰继续敞开来讲明:“前一种原因。单单就是一件事。后一种原因,是情。你过不去的究竟是那件事,还是那段你对韩烈的情?”

“孙叔,你讲得这么绕,她得消化好几天才能想明白吧?”

孙勰笑了笑:“我可能还是不太擅长给你们年轻人讲道理。”

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问他们领骨灰盒的事,孙勰瞥了一眼佟羌羌呆愣的表情,应喝着工作人员便要随着去了。

“我对韩烈已经没有以前的感情了。”身后佟羌羌涩着嗓音如是说,显然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孙勰的脚步略微滞了滞,笑:“丫头。先好好想清楚了。还有,你和我讲这个没用。你要和你自己讲。”

***

钟远山的入土仪式,佟羌羌并未参加,从殡仪馆出来后,她就坐上了麦修泽的车,要麦修泽送她回酒店。

“我还得等韩烈。我这开的可是他的车。”麦修泽拒绝。

这点习惯,三年了他们俩都没改过来。佟羌羌一直都纳闷,韩烈好像并不是特别喜欢自己开车,但又不专门雇司机。总喜欢让麦修泽来他,佟羌羌可没忘记她也曾经被韩烈当过司机使唤。而麦修泽也是奇怪,老喜欢开韩烈的车。

“你不是富二代吗?怎么连一辆自己的车都没有?”因为心里头不痛快,佟羌羌讲话特别没好气。

麦修泽挑眉斜睨佟羌羌:“我是个没钱的富二代。怎么,不行吗?”

佟羌羌:“……”

然而即便憋着气,佟羌羌还是得乖乖坐着等人来了一起走。

这几年土地越发寸土寸金,土豪们买墓地也越来越豪气,这个墓园就是为了满足需求在郊区新建的。一般人来都有自己的私家车,仅有的公交一个小时才一趟。而且偏偏上午明明还阳光普照。下午就阴雨绵绵。佟羌羌没有傻得自己下车找罪受。

望着窗外发呆的沉默中,佟羌羌幽幽地问了麦修泽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都认为,韩烈没有任何错?我应该理解韩烈、原谅韩烈?”

我不知道。麦修泽要笑不笑地摊摊手,“我早上说了,我再也不管你们之间的事了。”

佟羌羌单只手抱臂,额头虚虚抵在玻璃窗上,视线在水花中有些模糊了焦距。

不久后,细细的雨帘中出现了韩烈、孙勰和钟如臻的身影。

钟如臻拉开车后座时,发现司机是麦修泽,顿了一下,和佟羌羌说:“孙叔就一个人,我坐他的车,不和你挤。”

“……”佟羌羌无语地目送钟如臻快速地走向孙勰。

韩烈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来。

佟羌羌就坐在副驾驶座正后面的位置,恰能看见椅背上他露出的一截脑袋上,有细小的雨珠沾染在他的发丝。她别开脸,重新看回车窗外的风景。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佟羌羌眯眼睡了过去,感觉到车子停下来。她睁开眼,发现天都黑了,而她却被带来了钟宅。佟羌羌拍了拍麦修泽的座位椅背:“不是说好先顺路送我回酒店的吗?你怎么没叫醒我?”

麦修泽瞥了一眼韩烈,没有说话。

见状,佟羌羌哪里还不明白又是韩烈的主意。

副驾驶座上的韩烈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时偏头淡淡地说:“律师来宣读遗嘱,一会儿就好。再一起走。”

佟羌羌蹙了蹙眉,不情不愿地和他们一起下车。

雨已经停了,洗去了不少夏日的热气。空气凉爽清新。地面上湿漉漉的,三年未回来的钟宅灯火通明,在地上的积水投下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