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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大结局)(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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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话音完全落下,门上忽然传出沉闷地一声响,像是什么重物撞上来门板。

“谁在外面?”梁道森神色一紧,连忙走过去,打开门的瞬间,原本靠坐在门上的人顺势倒了下来。

但见佟羌羌的脸色白得骇人,双手捧着肚子,紧紧咬着唇瓣,似乎在隐忍着痛苦。

“小音!”

“羌羌!”

韩烈表情大变,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佟羌羌正握住梁道森的手,死死地握住,急促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掀起汗津津的眼皮,眸子黑若点漆,哽咽着说:“爸……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人……孩子明明就是晏西的……是晏西的……”

韩烈整个人僵住。

而佟羌羌不等梁道森回答,一说完话眼睛就闭上,呼吸似已经彻底紊乱,口中痛苦地呻吟:“疼、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爸……好疼……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

救护车上,护士托着佟羌羌的头,拼命地教她调整呼吸,佟羌羌已完全因疼痛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冒出,嘴唇呈现恐怖的灰白色,身下一片濡湿。

梁道森什么也做不了,庄以柔能做的也只是握着佟羌羌的手不停地哭。

韩烈坐在最边缘,感觉前往医院的路,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因为事发突然且紧急,根本来不及去原本联系好的地方,只能哪家最近去哪家。

抵达后,佟羌羌很快被送进产房。

韩烈的脑中一遍遍闪过的是佟羌羌那绝望的质问,平生从未感到如此地恐慌过。他僵直着脊背站在这门外,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痛苦的呻吟,整颗心都揪着,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干等着。

身后突然有人用力地扯了他一把,未及韩烈反应,一个耳光便打到他的脸上来。

“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你又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庄以柔凌厉着脸色满面是泪,不顾梁道森的劝阻,揪住韩烈的衣领质问,“你害得她还不够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

产房的门在这时忽然打开,有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产妇家属?”

庄以柔松开韩烈:“是!我们是!我是她妈妈!我女儿现在怎样了?”

护士的神色和语气都很凝重:“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她现在心跳、血压全部都有问题,已经不是早产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顺利分娩或者孩子生下来能不能活。最大的问题是产妇的精神状态特别不好,好像根本没有意愿要生下这个孩子。”

没有意愿……

韩烈的心口像是被突然重重砸上来一块巨石。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意愿?”庄以柔难以置信地摇头,“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不可能的!她很重视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不想生?”

庄以柔转头问梁道森:“她为什么会这样?那是晏西的孩子啊。她怎么会不想生?”

梁道森的脸色青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你什么意思?”庄以柔一下更加糊涂了。

护士对他们的反应显然特别不满,皱了皱眉道:“你们现在赶紧进来一个家属陪在她身边,给她鼓励加油,否则就真生不下来了。”

庄以柔连忙道:“我,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吧……”韩烈沉哑地出声。

庄以柔立马光火:“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以柔。”梁道森揽回庄以柔,开了口,“让他进去。”

庄以柔愣怔。

“你们到底谁进去?”护士催促。

梁道森瞥了一眼韩烈,韩烈对梁道森微微颔首,抿紧了唇对护士道:“我进去。”

护士快速挥了挥手:“跟我来!先带你去消毒。”

少顷,韩烈做完全身消毒换好衣服进入产房,里面正一片兵荒马乱。

“吸气、呼气、吸气、呼吸……再吸、再呼……”

“才开了三指……”

“血压!血压又下去了,快给她注射升压药……”

“不行!她又晕过去了!”

“……”

佟羌羌躺在分娩床上,脸白得像纸,满头都是汗,任由护士在旁边指导她生产,她始终闭着眼睛。韩烈甚至错觉,她的灵魂是否已经抽离了这个世界。

韩烈深深吸一口气,走到分娩床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背上尚扎着针头,手指上夹着血氧仪。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来自他掌心的温度和触感,她的指尖极轻地颤抖了一下。

“羌羌……”

韩烈刚唤了这么一声,就看到她的眼角缓缓地流出一行泪。

韩烈的嗓子发紧,将她的手抓到他的唇边。

“这是晏西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放弃?”

“你们还想骗我……我都已经听见了……”

她的嘴唇嚅动得异常不明显,声音十分地低,韩烈是凑到了她的嘴边,很努力地才听清楚了她说的话。听清楚了之后,他却无言以对。

沉默数秒,他试图劝道:“好,就算不是晏西的孩子,可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当初连那个人工受孕的孩子都不肯放弃,这个孩子陪了你八个月,你怎么能狠心地抛弃他?我答应过你的,我们的孩子会平安顺利,现在是你在放弃,你怎么可以放弃?”

她没有反应。也不知是没听进耳朵里,还是没听进心里。

“我明白了……你不是不想生这个孩子……你是不想生我的孩子……”韩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紧着喉咙道:“好,那就不要生了,既然不愿意生,那就不要生。我现在就和医生说,孩子不要了,你打起精神。”

她眼角的泪应声又流了下来:“为什么不让我死……”

“你明明说过该死的是我。”那天她所说的话,清晰如昨。每一天,韩烈都记着。

佟羌羌吃力地在嘴角扯出了一丝淡淡的自嘲的笑:“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我对不起晏西……我背叛了他……他死了,我还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活得好好的……我早就该死了……”

“你没有对不起他,你没有背叛他,是我强迫你的,你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全部都是我的错。”韩烈努力地劝慰。

佟羌羌依旧不停喃喃着:“是我对不起他……我背叛了他……我明明没有完全准备好……是我不够爱他……我是个坏透了的女人……”

见她俨然越来越低靡,越来越没有意识,韩烈不由加重了语气:“佟羌羌!我说了孩子不生就不生了!可你得睁开眼,你给我睁开眼睛!你还没看我死!你还没看我给晏西偿命不是吗?你起来!”

“这位先生,你冷静点,让你进来是要你鼓励产妇,不是让你进来加剧她的负面情绪。你再这样,就请出去。”医生十分不悦地训斥。

“对不起,我冷静,对不起。”韩烈诚恳地道歉,继而对医生鞠了个躬,“我是孩子的父亲,我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请你们保证产妇的生命安全!”

医生顿时一愣,皱眉道:“现在根本没到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时候。顺产不了,是可以选择剖腹产的。”

韩烈抿抿唇,严肃认真的地说:“不,不用产了。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话刚出口,他的手上蓦地一紧,却是佟羌羌用力地攥紧了他,张着嘴痛苦地呻吟:“啊——啊——”

因为疼痛,她的整张脸完全变形。上半身忍不住想要坐起来。旁边的护士迅速将她压下去,欣喜地说:“好像有效果!她开始配合了!对!就是这样!吸气、呼气、吸气……”

韩烈愣愣地注视佟羌羌,果然见她终于张开了嘴巴跟着护士的节奏调整自己的呼吸。

“韩、韩烈……”佟羌羌掀起汗津津地眼皮子虚虚地看着他,眼角尚在流着眼泪,“你已经杀了我的一个孩子……我不会再让你杀第二次……啊——”

她痛苦地呻吟着,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下的气,紧接着把话说完:“我不想欠你……还给你……我把你的孩子生下来还给你……还给你……我们都是有罪的人……我们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啊——”

她已然痛得没法再分心和他把话说完。

“这位先生,你现在可以先出去了!你放心!大人和小孩都会平安的!”护士将韩烈从分娩床边推开。

韩烈顿时感觉佟羌羌的手从他的掌心脱离。

被推出产房后,他扭回头,看着医生和护士将她围住,听着她一声高过一声的痛苦叫声,明明是近在咫尺的画面,却好像被隔开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渐渐地远去。

重新回到产房外,他木然地站了一会儿。

不久,婴儿响亮的啼声打破了产房外的平静。

护士出来通知说母子平安,孩子已经先送去早产儿室。

韩烈感觉心口有一口浊气终于得以疏解。

低头,他盯着手上被佟羌羌的指尖抠出的红痕,凄凉地笑了笑。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