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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灵潭之卿平(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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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扬眉一笑,露出血森森的牙齿,对着那个肥硕的身影比出挑衅般的唇形:“死……肥婆……”

满堂大骇,三公主勃然大怒,擦了把脸就想冲上去,那恐怖的架势像是要将慕容斐撕烂。

就在这狂风暴雨之时,一袭素衣霍然出列,一下跪在了三公主面前。

“公主息怒,若打死了驸马,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脸色煞白的卿平。

她此话一出,永乾宫鸦雀无声,吊在半空的慕容斐也怔了怔,眸光复杂地看向她。

倒是三公主,认出了这是平时为她梳妆的小宫女,不怒反笑:“你是晴仪的女儿?你说说,能有什么后果?”

卿平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望着三公主饶有兴致的模样,犹犹豫豫地道:“公主殿下会,会……沦为新寡。”

话音刚落,宫人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三公主却歪着头,想了半天后,哈哈大笑。

她素来喜怒无常,也不知卿平哪点让她欢喜了,许是从来没有宫人敢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她颇觉新鲜,竟然扔了长鞭,拍拍手,似累了样向里走去。

“你进来为本宫主更衣梳妆,要梳最漂亮的流云髻!”

风声飒飒,夜阑人静。

卿平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食盒,悄悄地来到了宫门前。

慕容斐还被吊在上面,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了。

看到卿平时,他有些难以置信:“是你……”

卿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踩上台阶,凑近慕容斐,拿出食盒里的水粮与伤药。

她眸含心疼,仿佛那鞭鞭都抽在自己阿弟身上一般,简单为少年处理了下伤口后,又一勺勺喂他喝下一碗米粥。

慕容斐眸光闪动,意味不明地看着卿平,月色笼罩着她的眼角眉梢,草木幽香中,秀气的五官未施脂粉,倍显清婉柔和。

离开时,慕容斐迟疑地开了口:“那肥婆没有为难你吧……”

卿平摇摇头:“没有,公主殿下只叫我为她梳妆打扮。”

“梳妆打扮?”慕容斐哼了哼,嗤之以鼻:“那肥婆再打扮也不过是母猪上色,能好看到哪里去?”

卿平无奈地笑了笑,小声道:“这些话日后还是少说为妙……公主吃软不吃硬,驸马顺着她一些也能少吃些苦头。”

慕容斐眼眸黯了黯,闷着头不接话。

卿平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却提灯没走几步,又被一声叫住:“你叫什么名字?”

回眸望向少年,四目相接间,卿平弯了嘴角,薄唇轻启:“我叫卿平,白衣卿相的卿,平平安安的平。”

不知是不是听进了卿平的话,慕容斐开始收起锐角,隐忍不发,态度的明显转变叫三公主都吃了一惊。

他对为他上药的卿平道:“你说的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子还长得很,总有一天……”

少年说这话时,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正一心埋头包扎的卿平却没有看见。

他们在偌大的皇宫里彼此亲近,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种“相依为命”之感,卿平将慕容斐当作弟弟般来疼爱,慕容斐也对这个长他两岁的姐姐越发依赖。

当母亲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卿平刚出了慕容斐的住所,阳光洒满她一身,她眯了眼还来不及享受,噩耗从天而降,手中食盒哐当一下,坠落在地。

那是卿平生命中最昏暗的一段时期,她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

一片悲恸中,只记得三公主找到她,出人意料地对她说:“晴仪……待我很好。”

三公主大概从未安慰过人,有些手足无措,只派人送来许多东西,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慕容斐轻轻推开了门。

外头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她那时刚办完母亲的丧事回了宫,缩在房间的一处角落里,长发裹住了整个颤抖的身子,泪流不止。

支离破碎的世界中,一双手忽然拥住了她,湿漉漉的怀抱,带着雨水与少年青涩的气息。

天地霎时静了下来,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他在她耳边开口,声音略带哽咽:“姐姐,你别这样,你还有我……”

怀抱渐渐用力,她只听到他不断重复着,是压抑到极点的情感:“……你等我长大,等我长大……”

像回到那年阿弟还在的时候,她有一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却是终于,紧紧抓住少年,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卿平开始常常奔到后山散心,捧着母亲的画像,一坐就是半天。

山野间的风吹过她的发梢,落叶飘零,便是在这时,施云出现了。

“人总有生老病死,你成天对着你娘的画像她也活不过来,你又何必徒增伤感?”

慵懒的声音像从天边传来,一阵风掠过她头顶,她抬起头时,树上已多了一人

云衫翩翩,墨发飞扬,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树干,漂亮到不像话的一张脸,灵秀得宛如谪仙下凡。

卿平愣住了,却旋即反应过来,将母亲的画像按在胸口,红了眼:“我愿意对着,不要你管!”

她性子原本最是柔和,却头一次冲一个陌生人发火,树上的人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摊了摊手。

“我也不想管啊,谁叫你天天来哭,无端端地扰人清梦。”

还不待卿平反驳,树上人接着悠悠一叹:“说起你娘,我倒是十几年前见过,带着息良皇宫那个胖公主来玩,瞧着是个和善的女人,不承想斗转星移,一晃眼她走了,留下的女儿都这般大了。”

话音刚落,卿平尚自震然中,树上人已勾唇一笑,拂袖跃下了树,轻巧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画像。

“光看画像有什么味?亏你还是个妆师,双手万能,丰衣足食的道理难道不懂?若我能再让你见你娘一面 ,你该怎么感谢我?”

云衫一拂,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个木匣,年轻人眉开眼笑地打开匣子,里面竟是各色胭脂水粉,应有尽有,叫人眼花缭乱。

匣盖上还挂了一排的雪白人偶,一只只穿着各种各样的服装,有男有女,有闺秀有少侠,种种身份琳琅满目,唯独一张脸是空白的,像是等着主人家亲手为他们勾勒画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