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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不怕鬼打(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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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年九月六日

七、王籍的诗

王渔洋还有一则诗话在《古夫于亭杂录》里,是关于六朝梁代诗人王籍的,大意云:

《颜氏家训·文章篇》很是欣赏王籍《入若耶溪》诗中的两句:

树林里单调的蝉声在久久地诉着寂寞,

忽听几声鸟叫才觉得此山中是多么清幽。

它写出了无人喧闹的寂静,用的是《诗经·雅·车攻》的手法,如:

伫听那战马在仰长嘶,

抬头看军旗在空中飞舞。

其实《车攻》写的是军旅,王籍写的是山林,情景绝不相干,意境却很接近。可见学古人要学他的创作方法,不必模仿他的体裁形式。

颜之推认为,对文学作品要有理解。他先举出江南文士对王籍两句诗(原文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评论,或“以为不可复得”,或“言此不成语,何事于能”,然后道:

《诗》云:“萧萧马鸣,悠悠旆旌。”《毛传》云:“言不喧哗也。”吾每叹此解有情致,籍诗生于此意耳。

《毛传》对《车攻》,颜氏对王籍诗,都可谓善解。这主要是因为能体贴人情,而不是拿什么“义法”去作机械的“分析”。

《梁书》曾为王籍列传,他七岁能文,有集行世,可是却只有这两句流传下来。但能有理解者如颜君,虽只有两句,亦可以不朽了。

二○○二年九月二十七日

八、雪里芭蕉

《池北偶谈》题材广泛,包括“谈故”、“谈献”、“谈艺”、“谈异”诸多方面,只有“谈艺”部分含有诗话,却多有可取,除了谈祖咏,还有一则谈王维,意云:

大诗人、大画家王维画雪景,雪里的芭蕉长着大大的叶片,这实际上是不会有的。他的诗也有同样的情形,比如:

九江地方的枫树啊,青了又变红,

扬州的月亮,将五湖的烟水照明。

九江、扬州都是实有的地名,接下去还有兰陵、富春、石头城,也是地名。这些地方相隔既远,和诗中的景物、事件亦看不出有何联系。当作记游诗或叙事诗看,有的人便觉得他写得不符合实际。

其实,诗和画所表现的,不过是诗人和画家心灵创造的意境,不必都写实。王维如果只描绘人人习见的雪景,只按照旅游路线记下地名,就不是王维了。

绘画不等于照相,作诗不等于报道,现代人好像都明白,但亦未必尽然。我们的“审读组”对于雪里芭蕉,也是很有可能不予审查通过的。而换了日丹诺夫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即“革命浪漫主义”,则又会要求雪里芭蕉结出一串串又长又大的香蕉来。

放诗歌卫星,压倒王维超李白,尽管乱喊。真中了邪,以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则非砸锅不可。做事和作诗,毕竟是两回事,能明白这一点就对了,但是也难啊!

二○○二年十月十八日

九、给提个醒

陆游还有一则《跋〈通用古字韵编〉》,也是相当有意思的,大意为:

古时的作者,读的书很多,识的字也多,写文章时偶而用上几个古字,正是随手拈来,本无心分别字体的今古,更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古学。现今做文章的人,却偏要从《史记》《汉书》中寻些后来已经不常用的古字,搬来装点自己的句子,想以此表现“高水平”。殊不知他们洋洋得意时,有人忍不住会发笑。

偶然见到这部《古字韵编》,正是为装门面的人服务的书,便在上面写下这几行,给年轻人提个醒。

自从知识成了商品,书籍也就成了商品,此亦文明进步之必然。既是商品,自然得按主顾的需求备货,所以老残在东昌城书店里看见的书,大半是“三百千”,再就是《八铭塾钞》,正是《古字韵编》一类。还有嘉兴文海楼、杭州文瀚楼请马二先生、匡超人精选的《三科乡会墨程》等等,即今所谓教辅、教参,乃出版社的财源利薮,谁还敢学陆游的样,提醒年轻朋友少看少买呢。但求楼主在敦请处州马纯上、乐清匡迥诸位大家名家来精编精选的同时,还能为读书人真正想读的书留一线生机、块园地,就感激不尽了。

二○○二年十一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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