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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日日思君不见君(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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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转过身,看向相柳,双眸清亮冷冽:“相柳,我现在没有办法解掉你我的蛊。神农山危机重重,清水镇也不是祥和之地,咱俩究竟谁会拖累谁,还不定。你与其担心我拖累你,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吧!”夭走到相柳面前,挽起袖子,伸出胳膊,“趁着我还能让你吸血,赶紧养好伤,别拖累了我!”

相柳也没客气,托着夭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之后的旅途,每日的清晨和傍晚,相柳会吸食一次夭的血,有时候两人会几句话,有时候谁都不理谁,一个抱膝坐在船头,悲伤地凝视着大海,像是在等候;一个盘膝坐在船尾,面朝大海,闭目疗伤,无喜也无忧。三日后的夜里,相柳结束了疗伤。他站起,对左耳:“谢你载我一程。”

左耳:“你要走了?”

夭闻声回头,想要什么,去口又闭上了嘴巴。

相柳:“明日,你们就会碰到黑帝派出来搜寻夭的人。”他把一枚龙眼大的珠子扔给夭,从船上跃下,落到海上。

“这是什么?”夭跑到船尾,举着珠子问。

“海图。如果你没本事在神农山活下去,可以来海上。这个海图只是一部分海域,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用不了多久,就会像水中的鱼儿一般熟悉大海了。”

夭想起来,相柳曾过,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有很多岛屿,有的寸草不生,有的美如幻境。

“我用不着这个!”夭想把珠子还给相柳,可他已经转身,踩着碧波,向着北边行去,看似闲适从容,却不过一会儿,身影就被夜色吞没。

左耳看到,夭一直凝望着相柳消失的方向。

很久后,夭收回了目光,把海图珠贴身藏好,对左耳:“明日清晨,我会唤醒苗莆,不要让她知道相柳来过,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是相柳杀了那只信翁妖。如果有人问起,你就带着苗莆回到船上时,发现信翁妖要杀的人是我,你杀了信翁妖,救了我。”

左耳点了下头,

夭不担心左耳会露馅,左耳既简单质朴,又狡诈凶残。他不是不会撒谎,只是认为没有那个必要。

清晨,夭将一直昏睡的苗莆唤醒。

连睡了几日几夜,苗莆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她看到夭还活着,喜极而泣。夭正劝慰,她又看到了左耳,怒吼一声,就冲了出去。

夭大叫:“自己人!自已人!”

苗莆不是没听到,但她太恼左耳,并没有停手,依旧攻向左耳。左耳没有还手,苗莆的两掌结结实实地打到了他身上,苗莆居然还想打,夭严厉地:“苗莆,住手!”

苗莆这才停下,夭厉声:“我了是自己人,你干什么?就算他打败了你,那是你技不如人,也不能迁怒到想杀了他。”

苗莆又是羞恼又是委屈,含着眼泪:“我打他不是因为他打败了我,而是……他轻薄我!”

左耳会轻薄姑娘?夭十分好奇,兴致勃勃地问:“他怎么轻薄你?”

“我不能动,他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夭明白过来,如果要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势必会牵扯出邶,夭不想提起邶,直接命令道:“左耳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好奇纳闷,在靠着气味判断,绝不是轻薄你,不许你再介意此事。左耳以后会跟着我,你不要欺负他!”

她能有胆子欺负他?苗莆狠狠瞪着左耳,不话,她是颛顼训练的暗卫,早见惯了各种杀人的方法,可看到左耳徒手撕裂两匹马时,还是被惊住了,她毫不怀疑,左耳杀人时,也会采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碰到了一艘在搜寻夭的船。

潇潇恰在船上,看到夭完好无损,她腿一软,跌跪在了甲板上,夭忙上前,扶着她坐下,看她面色憔悴,抱歉地:“让你受累了!”

潇潇:“奴婢受点累没什么,陛下昼夜担忧姐,不肯吃、不肯睡……姐赶紧随奴婢回去见陛下。”

夭对左耳:“我先走一步,你随着船,晚一点就能到。”她又叮嘱苗莆:“左耳刚到,人生地不熟,你照顾一下他。”

苗莆翻白眼:“他一出手,全是最恶毒的招式,谁敢招惹他?”

夭知道她也就是嘴巴上恶毒,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对左耳:“苗莆心软嘴硬,她什么,你别理会,跟牢她就行了!”

潇潇驱策坐骑,带夭赶去见黑帝。

飞了半日,夭看到大海中的一个岛,正是那日她和苗莆驾驭马逃出来时停落的岛屿。

马尸体仍在,残碎的身躯静卧在荒草中,一地的鲜血已经变成了黑红色的血污。一个人也不怕脏,就坐在黑红的血污中,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海。他的衣服上都是泥污和乱草,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头发散乱,满脸胡子拉碴,几乎看不出他的本来面貌。

夭不敢相信地走了过去,不太确信地叫:“颛顼,是你吗?”

颛顼缓缓扭头,看到夭,脸上闪过喜色,可立即变成了紧张,迟疑地:“夭,是你吗?”

夭走到他面前,蹲下,摸着他蓬乱的头发:“是我!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幻象?”颛顼的眼眶深陷,显然几日几夜没睡。

夭心酸,猛地抱住了他:“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颛顼这才相信夭真的活着回到了他身边,失而复得,有狂喜,更多的却是惧怕。他紧紧地搂住夭,就好像要把她牢牢锁在身边,再不丢失:“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已经几百年不知道惧怕为何物,可这几,我真的很害怕!”

夭伏在颛顼肩头,眼泪缓缓滑落:“对不起,我错了!”

颛顼:“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是我大意了。”

夭默默地流着泪,不敢告诉颛顼,那一刻,她放弃了!她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颛顼,没有尽力逃生,竟然只想结束痛苦。夭对颛顼许诺:“以后我不会了。”

颛顼以为她是以后绝不会再轻信别人、上当中计。颛顼拍了拍她的背,道:“我也不会给你机会再犯错误。”颛顼的话中有刀光剑影,透出难心承受的沉重。

夭擦去眼泪,捂住鼻子,故作嫌弃地:“你好臭!”

颛顼举起胳膊闻了闻,赞同地:“是挺臭的,可我是为谁变得这么臭的?”颛顼着话,竟然要把又臭又脏的衣袖按到夭脸上。

夭边躲,边推了一下颛顼,不想灵力不弱的颛顼竟然被几乎没有灵力的夭推得摔倒在地上。夭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他:“我扶你回去休息,你得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了。”

颛顼听而不闻,举着胳膊,依旧想把臭袖子罩到夭脸上,夭抓起他的袖子,贴到自己脸上,用力地吸了吸:“满意了?可以去休息了吗?”

颛顼笑起来,终于不再闹了。

夭扶着他站起,暗卫想上前帮忙,被颛顼扫了一眼,立即又退回了暗处。

夭和颛顼乘坐云辇,去了清水镇外轩辕驻军的营地。

扶着颛顼走进屋子,夭探头探脑地四处看,颛顼:“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服侍的人,潇潇他们被我派去寻你,都累得够呛,我命他们去休息了。”

颛顼倒不是非要人服侍的人,可现在他这样子,夭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只得自己动手服侍颛顼沐浴换衣。颛顼打了夭的头一下:“你别不乐意!本来就该你做!”

夭知道自己这次错了,点着头:“我没不乐意,能伺候黑帝陛下,的深感荣幸。”

颛顼没好气地在夭脑门上弹了一下。

颛顼洗完澡后,没有胃口,不想吃饭。夭也不敢让他骤然大吃大喝,只让他喝了半碗稀粥,又兑了一点百花酿的琼浆服侍颛顼喝下。

夭让颛顼休息,颛顼躺在榻上,迟迟不肯闭眼,夭:“你不累吗?”

“虽然几日日夜没合眼,可一直没觉得累,洗完澡,放松下来觉得很累,累得好像眼皮子上压了两座山,只想合上。”

“那你合上啊!”

颛顼沉默了一会儿,苦笑着:“你别笑话我!平生第一次,我竟然有点后怕,不敢睡觉,怕一觉睡醒,你又不见了!”

夭心酸,推了推颛顼,让他往里睡。她又拿了一个玉枕放好,脱下鞋子,上榻躺下,“我陪你一块儿睡。”

颛顼的手探过去,想握夭的手,犹疑半晌,终只是握住了夭的一截衣袖。

夭瞅着他,笑道:像是回到了时候。“

颛顼微笑着,没有话。其实,并不像时候,那时两人亲密无间,夭偎在他怀里,不会在两人之间留下半尺的距离,他也不会只敢握一截她的衣袖,他会搂着她,耳鬓厮磨间,听她哼唱歌谣。

夭:“还不闭眼睛?睡了!”

颛顼:“你唱首歌。”

夭嘟嚷:“多大人了?还要哄睡吗?”是,却依旧哼唱了起来。

熟悉的旋律中,颛顼终于再撑不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夭却睁着双眸,定定地看着帐顶。在告诉颛顼和不告诉颛顼之间犹豫了很久,夭决定了,不告诉颛顼实情。一是还没确定究竟是馨悦做的,还是丰隆做的,或者他们二人联手做的,甚至不是没有可能,别人探听出了她和璟的私事,相嫁祸给馨悦和丰隆;二是此事牵涉相柳和她体内的蛊,真要解释起来,得把几十年前的事情重新交代一遍,颛顼从一开始就非常反对她和相柳来往,她也答应过颛顼不和相柳打交道,总是体内的蛊无足轻重,所以撒谎就是这样,如同滚雪球,只能越滚越大。

颛顼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迷迷糊糊醒来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眼睛还没全睁开,就扬声叫:“夭!”

夭掀开帘子,探出脑袋,笑眯眯地:“你醒了?饿了吗?我已经做好吃的了,你洗漱完就可以吃了。”不等他回答,夭就缩回了脑袋。

不一会儿,潇潇进来,一边服侍颛顼洗漱,一边详细禀奏了一遍昨日如何寻到夭的。

颛顼听到苗莆也在船上时,脸色很是阴沉,潇潇心地:“可以用饭了,都是姐新手做的,忙了一早上。”

颛顼的眉目柔和了,穿好外袍,向外行去,刚走了两步,又回身,在镜子里打量了一番自己,看没有差错,才出了寝室。

食案上摆了六碟菜,四素两荤:姜米茼蒿、核仁木耳、酸甜红菜菔、石渠白灵蘑、炙鹌鹑、银芽烧鳝丝,绿是绿、黑是黑、红是经、白是白,颜色鲜亮,分外讨喜。颛顼只看到已觉得胃口大开。

夭将一碗肉糜汤饼端给颛顼,笑眯眯地:“今日可以多吃点,不过也不要太多,七八分饱就好了。”

夭坐到他对面的食案上,端起碗,静静用餐。颛顼一边吃,一边禁不住满脸都是笑意。如果每都能如现在一般,劳累一日后,和夭一块儿吃饭,那么不管再多的劳累都会烟消云散。

用完饭,夭和潇潇一块儿把碗碟收了。

颛顼打算晚上出发,赶回神农山,临走前,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夭想做些东西晚上吃,带着苗莆在厨房忙碌。左耳坐在树下,闭着眼睛打盹。

潇潇刚悄无声息地出现,左耳就睁开了眼睛。潇潇盯了左耻一眼,走到窗前,对苗莆:“陛下召见你。”

苗莆的脸色刹那惨白,夭:“你先去,我会立即过去的,放心,绝不会有事。”

苗莆随着潇潇走进花厅,一看到颛顼,立即跪下。

颛顼淡淡:“从头起。”

苗莆将夭如何得到音珠,如果迷倒潇潇,如何打开暗道,偷了两匹马,如何用黄帝的令牌溜出神农山,如何到了东海,看到一艘船,一一交代清楚。

苗莆:“姐下海后,好一会儿没回来,我决定去找姐,刚要走,左耳----就是跟着姐回来的那个男人,出现了,一言不发就徙手撕裂了两匹马。我和他打了起来,他出手非常狠毒,我打不过他,本以为要被他杀死了,没想到一陈风过,他嗅了嗅,竟然放弃了杀我。只是封了我的穴道,在我身上嗅来嗅去,我挣扎反抗,他把我敲晕了。等我再醒来时,在一艘船上,就是潇潇看到的那艘船,不是我和姐最早看到的那艘,姐和左耳都在船上。我问过姐究竟怎么回事,姐她和左耳以前就认识,左耳杀了信翁妖,救了她,还左耳以后跟着她了,我觉得左耳对姐很忠心。”

颛顼:“你认为该怎么处罚你?”

苗莆磕头:“我没有劝阻姐,及时奏报陛下,反而擅自帮助姐逃出神农山,差点铸成大错,万死难辞其咎,不敢求陛下宽恕,只求陛下赐我速死。”

颛顼对潇潇颔首,潇潇刚准备动手,夭走了进来,道:“陛下不能处死苗莆。”

颛顼寒着脸,冷冷地:“功不赏,何以立信?罪不罚,何以立威?赏罚不明,何以治国?这事不是你能插手的。夭,出去!”

夭:“兼听才明,请陛下听我几句话。”

“你!”

“苗莆以前是陛下的暗卫,可陛下已经把她给了我,她现在是我的侍女。也就是陛下是她的旧主人,我才是她的新主人了?”

“对。”

“那她究竟是该忠于陛下这位旧主,还是该忠于我这位新主?”

颛顼沉默了一瞬,道:“该忠于新主。”

夭:“苗莆所作所为都是我下的命令,她只是忠实地执行了我的命令,我认为她对我很忠心,我很满意。”

颛顼看着夭,叹了口气,神色缓和了:“尽会胡搅蛮缠!”

夭笑起来:“哪里是胡搅蛮缠了?难道我得没有道理吗?难道陛下送我侍女,不想侍女对我真正忠心吗?赏罚是要严明,可赏罚也要有道理啊!”

颛顼:“苗莆不再是合格的暗卫,倒是勉强能做你的侍女,罢了,你领她回去吧!不过,我清楚了,你若有半分差池,我就扒了她的皮!”

苗莆打了个寒战,瑟缩地:“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姐。”

夭对颛顼:“起保护,倒是有件事要和你一声,我收了个侍卫,叫左耳。”

“根据收到的调查,他是个杀手。”

“以前是,以后就是我的侍卫。”

颛顼:“你先告诉我,在你失踪的几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雇用左耳和另一个杀手信翁妖杀我,但左耳和我是故交,之前他不知道要杀的人是我,等发现后,自然不愿意杀我,信翁妖还想杀我,就被左耳杀了。我问过信翁妖是谁雇用他们杀我,她压根儿没有见过雇主,完全不知道。

“你叫左耳进来,我要单独问问他。”

“左耳以前是地下死斗场里的奴隶,常年被锁在笼子里,不善言辞,也不喜话,对人情世故完全不懂,反正你见过就知道了。”

夭领着苗莆出去,让等在门外的左耳进去见颛顼。

以左耳的性子,在他眼里,颛顼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肯定不要指望他恭敬有礼。但夭并不担心颛顼会为难左耳,颛顼不是一直生长在神山上的贵族公子,他见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苦难,他会理解左耳的怪诞,也会尊重左耳的怪诞。

夭完全可以想象,颛顼问左耳时,左耳肯定面无表情,惜言如金,一问三不知。不过,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在刺杀夭这件事中,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杀了苗莆,他能赚十个金贝币,希望颛顼不要被左耳眼中的“价”给气着了。颛顼压根儿想不到相柳牵扯了进来,所以他不会问。他只会追问信翁妖的事,左耳只需按照夭教他的,不管颛顼问了什么,简单地“她要杀夭,我杀了她”就可以了。不需要任何解释,他也做不出任何解释。

大半晌后,左耳出来,夭问:“怎么样?”

左耳想了想,:“他很好,不当我是怪物。”

夭笑着拍拍左耳的肩膀:“早和你了,我哥哥很好的,没有错吧?”

潇潇走出来,对夭恭敬地:“陛下让姐进去。”

夭跑了进去,问道:“如何,你觉得左耳如何?”

颛顼:“左耳是头无法驾驭的猛兽,但他会对自己认定的人奉上全部的忠心。夭,你真的相信他吗?”

夭很严肃地:“我相信他!”

“那让他跟着你吧!在我没有查出是谁雇用杀手杀你前,你身边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夭忽而想,相柳不会也是怕她再次遇到,才提醒她为左耳安排条出路吧?

颛顼看夭突然发起呆来,站起身,走到夭面前,问道:“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啊?没有!想杀我的人那么多,像沐斐那样明着来的都不敢了,只能躲在暗处雇用杀手了。”

颛顼:“我不相信查不出来。别害怕,像左耳这么愣的杀手很少,一般的杀手不敢接,不管钱再多,他们也怕没命花。”

夭点点头:“我知道。”她很清楚,如果不是颛顼,世间会有太多的人想要她的命,因为颛顼,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才只能想想,永远不敢付诸行动。

颛顼走回案前坐下,拿起一沓文书,一边翻看,一边:“你去和苗莆他们玩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全部处理完了,我们就回神农山。”

夭看着颛顼,一时没有动,他前几日熬得太狠了,即使休息了一整夜,眼眶下仍有青影,看着很憔悴,可从睁眼到现在,他一直没有闲过。

颛顼抬头:“怎么了?”

“哥哥,我……”夭的声音有点哽咽,她转过了身,背对着颛顼,道:“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颛顼:“我会的!”

夭匆匆向外行去,颛顼的叫声传来:“夭!”

夭停住了步子,因为眼中都是泪,她没有回头。

颛顼凝视着她的背影:“我一直都守在你的身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回来,就会看到我。”

夭擦去眼角的,微微点了下头,掀开帘子,出了门。

用过晚饭后,颛顼又接见了几位当地驻军的将领,和他们谈了半个时辰左右。直到色黑透,颛顼才带着夭乘云辇返回神农山。夭知道他这次为了她耽误了不少事,所以只能趁着晚上睡觉的时间赶路。

颛顼的云辇是特别定做的,为了速度,并不大,平日里就他一人乘坐,即使晚上赶路时,躺倒睡觉也还宽裕,可现在加上夭,两个人都睡,就有些挤了。颛顼让夭休息:“你睡吧,我恰好要看点东西,困了时,靠着车厢眯一会儿就好了。”

夭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文卷:“你躺下睡觉,我坐着就能睡。”

颛顼伸手要文卷:“给我!你怎么老是和我扭着干呢?听话,乖乖睡觉。”

“你明日回到神农山,还有一堆事情要忙,我回去躺倒就能睡,所以你该听我的话。”

颛顼把脸板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我真有事要做,你可别闹了,我让你睡你就睡,别的事少瞎操心。”

夭问:“这次我私自溜出神农山,你就不给我点处罚?”

颛顼失笑:“你想我处罚你?你倒是提醒我了,的确要罚你!你想怎么罚呢?”刚听闻她偷偷溜走时,不是没气得想要好好收拾她一顿,可真发现她消失不见时,他唯一的祈求就是她平安归来。等她回来了,他只有高兴、后怕和自责,哪里不舍得罚她?

夭用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一点点处罚,可不可以?”

颛顼故作为难地想了一想,:“好,就罚一点点。”

夭:“君无戏言!”

颛顼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觉得又被你带进了沟里呢?”

“惩罚就是----罚我今晚坐着睡觉。好了,谁都不许再反悔!”夭手脚麻利地把文卷塞到抽屉里,迅速地把挂在车顶上的明珠灯拿下合上,车厢内陷入了黑暗。

虽然他又被夭给骗了,可颛顼心里没有恼,只有甜,他把一条薄毯子搭在夭身上,自己躺下休息。

“夭,唱首歌吧!”

夭哼唱起了那些伴随她和颛顼长大的古老歌谣,在低沉舒缓的哼唱声中,颛顼沉睡了过去。

夭闭着眼睛,仍旧随意地哼唱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旋律变成了那首踏歌:

缘何世间有悲欢

缘何人生有聚散

唯愿与君

长相守、不分离……

夭的眼角,一颗颗泪珠,缓缓滑落

清晨,颛顼和夭回到神农山。

颛顼把夭放在月顶,都来不及和黄帝问安,就匆匆赶去了紫金顶。

黄帝坐在廊下,静看着青山白云,面色憔悴。夭跪在他面前:“让外爷担心了。”

黄帝没有话,似乎在凝神考虑着什么。夭一直跪着,跪得腿都酥麻了时,黄帝悠悠叹了一口长气,好似终于有了决定。他道:“自你失踪,颛顼一直守在东海,谁劝都不听,下次涉险前,先想想颛顼。”

“不会再有下一次。”夭不仅和相柳做了交易,也对颛顼许诺过,绝不会再放弃。

黄帝:“你起来,去休息吧!”

夭磕了个头,起身要走,黄帝又道:“我很喜欢璟那孩子,但不管怎么样,你和他没有缘分,他已经死了,你忘记他吧!从今往后,你安心留在神农山,颛顼会给你一世安稳。”

不夭没有吭声,低着头回了自己的屋子。连着两夜没有睡好,她很疲惫,却睡不着,配了点药喝下,才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她悲伤地想,本以为再也用不着这些药,没有想到,又要开始依靠药物才能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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