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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妻子婳(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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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时移事易,谁也没有料到,相府的衰败会来得那么快。

凡子衿为相本就孤傲疏狂,定亲一事,又暗中得罪了不少世家权贵,而党派之争愈演愈烈,渐渐的,相府的光景就大不如前了。

而就在这时,相府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凡子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头部受创,一夜之间心智倒退如懵懂幼童。

用外界幸灾乐祸的话来说就是,她傻了,彻彻底底成了个傻子。霍家私下甚至有更难听的话传出,说老天有眼,怎么可能便宜霍仲珍这下贱的庶子,还就是他“克”傻了从前那众星捧月的大小姐!

风言风语里,也不知霍仲珍是听了去,还是见相府日渐式微,总之一番变故后,他已经很少去相府了。

有人说他聪明,有人嗤他薄情,更多的人是嘲笑他一辈子翻不了身。就在这样的纷纷扰扰中,皇城的天终于变了。

婚期前两月,相府垮台,满门被抄,凡子衿获罪入狱,全部亲族贬为庶人。

阴暗潮湿的死牢里,霍仲珍见了凡子衿最后一面。

这个一生骄傲的男人,负手而立,身着囚服也不掩疏狂气质。他目视霍仲珍淡淡道:“旁人怎么说我不管,官场浮沉数十年,我总信自己的眼光,从今天起,我就把妹妹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善待她。”

他工于权谋,一步步爬到丞相之位,双手干净不了,或许从不是个良善臣子,但却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从牢里出来后,霍仲珍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靠着城墙一点点滑坐下去。仰望夜空,繁星入眸,有冰凉的泪水流过眼角,苍白无力如命运一般。

承平十二年,凡子嫁入霍府,无嫁妆无排场,甚至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只顶着“奸臣家傻妹”的名头,在霍家人不怀好意的窃笑中,开始了一场望不见头的悲剧。

凡子可以说是众人逼着霍仲珍娶的,大家都想看他的笑话,而霍仲珍的表现也果然未令众人失望,曾经再多的感情也被现实浇熄,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嫌恶。

当从前那些讨好凡子的霍家子弟一个个变了模样,想方设法地去欺负这个傻弟妹时,霍仲珍不仅不去维护,反而跟着众人一起教训她。

尤其是有一次,寒冬腊月里,霍家大少夫人非说凡子偷了她的手镯,把她衣服脱得只剩一件,仍未搜出后,罚她跪在门前雪地里,不交出来就不许起身。

霍仲珍赶去时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凡子在风中老老实实地跪着,只要稍微动弹一下,身后负责看守的老仆就会抡起手里的烧火棍,狠狠打向她的腿。

衣服下的皮肤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她是被打怕了,毕竟傻子也是知道疼的。

当霍仲珍挤进人群时,凡子的眼眸明显一亮。她已冻得面无人色,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还记得哆嗦着给他一个笑:“娇娇,冷。”

是的,笑,从前她就最爱笑,即使痴傻了后也还是爱笑,被人欺负了也很少哭,总是一个人在那傻乐。

可这回的笑实在有些勉强,可见真是冷极了。霍仲珍披着厚厚的斗篷,被她拉住衣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眸色深沉地盯着她,看不出悲喜。

见他没有说话,凡子又摇了摇他的衣袖,语气愈发委屈了:“娇娇,冷,真的……好冷。”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霍仲珍薄唇紧抿,忽然手一扬,一记耳光狠狠扇去,将凡子掀翻在了雪地里—

“知错了吗?”

一声厉喝响彻长空,这猝不及防的一幕不仅让围观众人惊呆,更是把凡子整个打蒙了,她倒在雪地里久久未动,而霍仲珍还在怒声追问:“为什么要偷大嫂的手镯?”

身子一颤,凡子这才捂住脸回头。她拉住霍仲珍的衣袖,神情有些慌乱:“没有,没有偷。”

再傻的人也知道本能地辩解,而霍仲珍却完全听不进去,抢过老仆手中的烧火棍就往她身上打去,打得她不住躲闪,瞬时红了眼眶:“没偷,没偷手镯……”

凄声回荡在风雪中,打了好一会儿,不知何时,看够了戏的大少夫人才咳嗽两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手镯已经找到了,原来是被猫叼了去,弟妹不好意思了……五弟不会介意吧?”

沾了血迹的烧火棍落入雪地里,霍仲珍喘着气,不知过了多久,转过身弯下腰:“大嫂哪里的话,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他随手拉起地上伤痕累累的凡子,腰弯得更低了:“既然误会一场,那仲珍先带子回去了,扰了大嫂的清平,实在抱歉。”

冷风呼啸,这一年的冬天当真是极冷,离去时凡子被霍仲珍牵着,歪歪扭扭地跟在他后面,嘴里还翻来覆去念叨着:“没偷,没有偷……”

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回应她,霍仲珍甚至连斗篷都舍不得脱下来为她挡一挡。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身后一路血迹,触目惊心地蜿蜒在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时……终于多了一丝怜悯。

霍仲珍是最识时务的,大家都这样说,薄情寡义、趋炎附势,能做到他这个地步的,也是种本事,所以当族长越来越器重他,甚至连夜传见他,似有重要任务交给他时,众人也未感到有多意外。

暖烟缭绕的内室,老族长的声音徐徐传来:“霍大那帮兔崽子都嫌累不愿接担子,还是仲珍你务实,那这次举族南迁的事就由你负责了……”

霍家近年生意重心南移,整个家族也要迁宅了,这门没什么油水的苦差事推来推去,推到了霍仲珍头上,他倒也欣然应下。

只是老族长接下来的话叫他一愣:“迁宅是大事,找风水师算了,偏不巧仲珍你媳妇与新址相冲,你看这……”

老族长叹息着,似有为难。霍仲珍跪着久久未动,夜风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窗棂,他眨了眨眼,终是将头埋了下去,无悲无喜:“子她就……留在老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