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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第9章(2 / 3)

兰溪从节目组拿到嘉宾着装尺码,立刻联系制衣厂抓紧定制,争取这周寄给嘉宾试衣。她想带助理晓雯一起出国,凡事有人搭把手,可一想到凌霄又作罢——他们的关系这么别扭,晓雯近距离接触定能看出破绽,她大小也算个老板,一直撑着张幸福美满的笑脸,实在放不下这个面子。这样一来只有自己扛,万事亲力亲为,连日来忙得昏天黑地。

三日已过,兰溪准时发来第二期集训通知,让凌霄至少留足两小时。他到场,她看表,又迟到半小时,也罢,起码比上次有进步。兰溪今天穿了条活泼的短裙,马尾辫束在脑后,自觉看起来清纯可人人畜无害,想营造点轻松愉快的氛围,可那位先生几乎没看她,一进门就窝进沙发问:“今天干嘛?”

兰溪说,“今天过一遍节目流程。大纲你看了吧?”

“嗯。”

“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兰溪啜了口咖啡,“你对哪个目的地最感兴趣?”

“都差不多。”

“其中有你去过的城市吗?”

“没有。”

“不对,苏黎世你准去过,凌云说你们家在那儿有度假村。”

“哦,对。”凌霄说,度假村的事他还真不知道。

“到时候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看情况吧。”

兰溪想了想又说,“去巴黎要玩跳楼机和云霄飞车,没问题吧?”

“嗯。”

安静了足有半分钟,凌霄抬头看看她,呦,今天看着挺小,像二十五。

“凌先生,你看大纲了吗?”

这么看她像三十了,凌霄眨了眨眼睛,没吭声。

“行程中有苏黎世吗?”

“咳”,他清了清嗓子,“我没说有,是你提的。”

“那你说说节目都去哪些城市。”

“不是五大洲么?”

“哪些城市?”

凌霄皱眉,“你诈我?”

兰溪直直盯着他,他移开目光,“我还没顾上看。”

“三天都没顾上看?”

“公司忙。”

她笑笑,“也是,总裁嘛。没关系,现在看。”

他掏出手机,怎么都登不进邮箱,□□邮箱多少年不用了,当时顺手写给她,现在连密码都忘掉,关联的手机号都换了。他悄悄瞄她一眼赶紧低下头,夏兰溪石化了,真瘆人啊……他在手机上来回折腾,预估着交底的后果。

兰溪把电脑推到他面前,“看手机累眼睛,不如抄到笔记本上,方便复习。”

“笔记本……没带。”

“哦,有新的。”她取出个新笔记本递给他。

他握着笔,我靠二十页,“我看一遍能记住”,他赶紧说。

“抄一遍印象更深刻。”

他不干了,“夏小姐,我配合你,不代表你就有权折磨我吧?”

“折磨你?我花了三小时整理我的个人情况,花了一小时帮你梳理大纲,又花了一小时补缀各环节注意事项,你连邮件都没看,邮箱都打不开,咱们俩谁折磨谁?”

“我……”

——“还有!不是你配合我,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可以感谢你的支持,但你以这个态度上节目不是帮我,而是害我!”

“我不……”

——“别说你不是故意的!给错邮箱、不看文件是态度问题,但撒谎、狡辩、强词夺理是品质问题!”

“啊行行,我抄。”他夹着本子和电脑躲去桌旁,以前怎么没看出这小姐是块律师的料,这张嘴太可怕了。他吭哧吭哧地抄了一页又一页,多少年没抄书了,这活儿挺好,不用动脑,抄够两小时他就回家,她爱说啥说啥。

兰溪才要被气死,看他那副样子就胸闷,勉强捱了一小时,踱到他身后悄悄看着,字还挺好看,写得也算认真,不知过没过脑子。

“凌先生,歇歇吧。”她递给他一杯新茶。

他停笔喝茶,给歇就歇,犯不着客气。

兰溪接过他的笔记本,“凌先生,抄一遍能记住吗?”

“不抄都能记住。”

“好,今天不抄完不许回家。”

凌霄偷偷瞪她一眼,还剩十二页,抄吧,再来一小时应该差不多。这回他不好好写了,左右都是应付,越写越像鬼画符,哇塞后面几页都是图片,眼看就要完工了,他放慢速度,拖呗,拖够两小时,作业也完成了,她还能说什么。

时间到,凌霄交上一份完美的作业,开头结尾都工工整整,夏兰溪出于人道也该表扬他,果然她很满意,又给他续了杯茶,甜笑着说,“现在我们考察一下抄过的内容。”

“哎呀我的妈!”他忽然冒出句东北话,兰溪一怔,看他点头哈腰地说,“夏小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第一次见他这么服帖,她绷住笑说,“那你道歉。”

“对不起!”

“没诚意。”

他深吸口气,“夏小姐我向你郑重道歉,下不为例我保证!”

兰溪别过头不看他,凌霄赶紧撤退,“我先走了,真有事,我回去复习……”

“下次记得带本子,否则重抄一遍!”

他一边答应一边跑出去,几乎是落荒而逃,夏兰溪太可怕了,以后再不来晴水湾了。

然而三天时间说过就过,第三期集训近在眼前,凌霄头天晚上翻了翻笔记,重点记了她补缀的事项,次日准时抵达晴水湾——准时。

兰溪不露声色,心却藏着笑,男人果然需要□□,经过上次的“体罚”这位先生乖多了,颜值抗打系数都大幅跃升,他还是好看的,不得不说。

凌霄乖乖地等了半天,夏兰溪压根没考他,而是递过来四份乐谱,幽幽道,“凌先生,我们说过要排一首二重奏,今天的主题是练琴。”

他看一眼——《春节序曲》,不年不节的跑到巴黎去办春晚?《d大调卡农》还用练……《花之圆舞曲》要再熟悉一下,《加勒比海盗》没怎么弹过。

“弹哪首?”他问。

“这四首我都熟,你先练着,择优选用。”

还择优选用,真是得寸进尺……凌霄揣着曲谱吱吱扭扭站起来,“琴房在哪儿?”

“二楼左手第一间,四首都练好来叫我。”

他沉着脸去琴房,昨天复习的没用上,今天又来新任务,烦死。

琴键跃动,琴音响起,凌霄的心情也逐渐平静。自从停职以来千头万绪,阔别钢琴已有段日子,再弹起颇似老友重逢。

想当年为了学琴,他正经挨过不少打——苏玉珍从不打他,唯独对他学钢琴极其严厉,给他请了艺专的老师,从五岁起每天至少弹琴两小时。当时住云雾山庄小楼,偏厅里有一架钢琴,那么小的孩子根本坐不住,窗外一有动静就走神。苏玉珍只要在家就陪他练琴,走神一次骂一句,走神两次挨一巴掌,三次以上就很危险了,直接拎过来打屁股。挨打倒不要紧,关键是当着年轻女老师的面,凌霄每次都像受了奇耻大辱,委委屈屈地忍着不哭。他也奇怪平日里笑语盈盈的妈妈怎么一进琴房就变巫婆,他讨厌死了那间琴房,在家玩儿都绕着走。

后来搬到北角的房子,空间本就有限,苏玉珍还是坚持把那张旧钢琴带了去。那时凌霄已长大,苏玉珍不能再打他,有次看他坐在钢琴前不情不愿的样子,她叹口气说,“我起初中意你爸爸,就是崇拜他弹得一手好钢琴。那次是电影公司年会,他穿了一身白西装,弹了一首月光奏鸣曲,说把它送给一位像月光一样美丽的女子。当时我刚演完一个角色叫苏之月,一屋子人都看向我,他弹得也真是好。”

凌霄当时正是叛逆期,一听这事和凌绍康有关更不想弹了。苏玉珍说,“阿霄,瞧你这一副手指,跟你爸爸一样漂亮,不弹琴实在可惜。你有天分,只要肯吃苦,一定会有收获。”

“男人长手不光可以弹琴,还可以拿枪。”他赌气地说。

苏玉珍无奈地摇头,谁知他后来果然拿起了枪,而且枪打的比琴弹的更好。

凌霄真正喜欢弹琴却是在做警察之后。长期高压的工作,各种情绪积压心头无从释放,不经意触碰琴键,才忽然明白音乐的真谛。原来弹琴不必应付考级,只要心里有情,手指就会随之而动,替你说出那些欲说还休的心事。

苏玉珍很高兴看到他又重新捡起钢琴,有时兴起,还会和他来段二重奏。她弹得不算好,是到了缤城之后才零星学一点,但她会弹琵琶和三弦,乐感极好。《卡农》这类曲子母子俩都一起弹过,泠泠琴声伴他们度过很多清冷的夜晚。

兰溪静听楼上的琴音,已经弹到《加勒比海盗》,听着还不错。她上楼,轻轻推开琴房的门,这位先生弹琴倒不失优雅,艺术果然有教化人心的力量。

“可以了,我们试一下。”兰溪说。

凌霄扑棱一下站起来,差点被琴凳绊了一跤。

兰溪微微一笑,“凌先生,我有那么可怕吗?”

“没有,我……太投入了。”

浮夸,兰溪暗道,坐在右手边,凌霄知趣地坐在左手副奏位。

“你来踩踏板。”她说,他点点头,两人弹了一遍《春节序曲》。

技术上都没问题,就是听着奇怪,这种曲子虽然有中国特色,但在法式沙龙的场合总有点不伦不类。再试《卡农》,更白费,那种浪漫气息完全表现不出,像自说自话。四手联弹讲究心灵互通、志趣相投,弹好了有点中国人高山流水、琴箫合奏的意思。这两人共处一室都犯冲,恐怕强求不来。

到了《花之圆舞曲》则连技术上的配合都成问题。双方演奏尤可,就是凌霄踩踏板总有误差,按说一路弹下去也能应付,但兰溪眼神一飘过来他就紧张,一紧张更跟不上,到底兰溪停下:“你主奏。”两人换了位置,起初稍好一些,后面兰溪漏一拍,生怕在他面前露怯,自己先紧张起来,如是一错再错,比之前也好不到哪儿去。

弹来弹去,也就《加勒比海盗》差强人意,果然是战斗型的音乐更适合他们,凌霄心想,不如来首《义勇军进行曲》,一举解放全球。

琴声终止,两人都没说话。过一会儿,兰溪问,“凌先生,你觉得哪首更好?”

“你独奏更好”——赶紧打消她合奏的念头吧,可别把人丢到国外去。

她笑笑,“凌先生独奏也不错,但我们必须合奏——这是我们能出的唯一节目。”

他不语,都听她的,她不嫌丢人他更无所谓。

“到底弹哪首?”他问。

“都练吧,实际弹哪首要看当时的氛围。”

凌霄倒吸一口冷气,抬手看了看表,兰溪道,“凌先生有事?——再急的事也请放一放,毕竟再见两面就要启程了。”

他俯身把脸埋在手里,她又气得不行——小学生吗?接下来该把耳朵堵上了吧?

“开始吧,凌先生。”

“我饿了。”

她看了看他,不是说不可以饿——但他两眼直勾勾盯着琴盖,算什么态度?

“厨房在备饭了。”

“我饿死了。”他扭头看着墙角,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