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衣袖之下,容成润原本舒展开的手掌不自觉地轻轻握起,他有些错愕地望着她,没想到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他震撼的不是她一心想要查清真相的决心,也不是明明害怕,却还要查下去的勇气,而是那句“我有什么资格认为自己的生命比别人更重要”所透露出的平等的观念。平等的,人人平等的,身居高位,却认为人人平等,没有谁比谁更重要,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会有如此的胸怀……
沉吟了许久,他静静地望着她,坦诚地道:“筝玉,不是我不愿帮你,我也是没有好的法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等待事情的进展,等不到就一直拖下去,一直不结案。
“只能这样吗?”筝玉有些期待地望着他。
容成润点点头:“没错。”
“有你这样说,我也就安心了。”筝玉松了口气,道,“谢谢你,容成。”
“你也不用谢我,我没有帮上你什么,还让你白跑这一趟。”容成润敛了敛神色,轻轻道。
“不是啊!”筝玉微微一笑,“我之前是不安,现在安心了,愿意静心去等待结果,这不是你的功劳么?还有,我都好几天没看到容成了,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又怎么是白跑呢?”
“筝玉……”容成润望着她那璀璨的似要灼伤他的眼睛的笑容,面上不觉出现一丝忧虑,这种宦海沉浮朝不保夕的日子,真得是她所能过的么?
筝玉却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她想到自己还有另外一事需要他的帮忙,于是拉起他的衣袖,道:“容成,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容成润问道。
“一年前的私盐案。”说到这里,筝玉收敛笑容,认真地道,“那凶手杀害碧荷里吴家满门,至今却在逍遥法外,这样的亡命之徒,我一定要查出他是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容成润脸色微微一变,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这案子,都压了一年多了,你还是不要再去管了。”
“不。”筝玉坚定地道,“我一定要查,并且要把真相查出来。那么多条人命,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枉死,就算再危险,我也一定要查下去。”
“真得下定决心了?”容成润问道。
筝玉点点头,依旧拉着他的衣袖:“容成,你会帮我的,对吗?”
容成润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凝望了她一阵子,轻轻推开她的手:“如果什么都由我来帮,那还要你这个知府做什么?”
“容成,我来麻烦你,是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闵大人走了,梅师爷不可靠,便只有你能帮我了。”筝玉有些恳切地望着他。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们是朋友。”
容成润很轻微地一笑:“如果这个是理由,我告诉你,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
筝玉微微垂眸思虑了一阵子,道:“倘若你能查明私盐案的真相,我就上书皇上,退位让贤,把这知府的位子给你坐,这样可以吗?”
“我又无心仕途,要你这知府之位做什么?”容成润有些不以为然。
“你……”筝玉望了他一阵子,道,“那你到底要什么?”
容成润唇角一扬:“真得任我提要求?”
筝玉看他那随意的样子,心中有些慌乱,但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不错。”她要想查出案情的真相,就需要他的帮助。
容成润淡淡一笑,轻轻伸出三根手指:“答应我三个条件。”
筝玉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条件?”
“我还没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容成润轻轻提醒道。
筝玉摇摇头,坚定地道:“不后悔。”
“第一个条件。”容成润慢条斯理地拉起她的一只手,把她的衣袖撩起一点儿,让整个手及手腕部位全部露在外面,他微微低头,打量了一阵子,轻轻道,“告诉我,你是一个女人。”
筝玉不曾料想他会这样说,心中顿觉一紧,慌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你开什么玩笑!”
“玩笑么?”容成润偏头一笑,慢慢向前倾身,离她不到三尺远,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勾住她衣领的交叉处,微微一用力。
筝玉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是她太不小心,还是他的眼光太利,竟然知道了她是一个女子?该怎么办?他会为自己保密吗?或者是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将她推向万劫不复?
筝玉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谱都没有,她自认为已经和容成润关系不错了,却在这个紧要关头,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难道真得就这样一切只看他的决定?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请求他为自己保密?
她的心中纠结无比,不知道怎样做是对的。事情说出来,容成润可能会为她们的故事所感动,不去揭穿她,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不只让她获罪,还会牵连到可吟。倘若现在她什么都不说,至少事发后她可以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保住可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