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大富要去贵州了。初中刚毕业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实现他的教书强学梦了。
“家乡需要我”,他兴奋地说:“我可以一边教学,一边自学高中,大学!我一定把我所学的,所会的,教给每一个孩子!一定要让他们至少能识字,看报!”
想法很是伟大,但是,佟瑞知道吗?
“不用告诉她了”。勒大富垂下刚才还高昂的头,情绪也低落下来。
夏悦栀跑到院子外马路边的电话亭里,花了四元多钱,打电话七弯八折地总算找到佟瑞,告诉她这个消息。
“哦。”佟瑞说。
“哦?”夏悦栀。
“嗯,知道了。”佟瑞说,并且要夏悦栀她们暑假去深圳玩。
看来,她是放下了。挂了电话,夏悦栀想,失落的感觉疯狂地蔓延。
暑假终于来临,这天一大早,太阳已是红通通地蓄着势。钟熙蕾他们陪着勒大富在大院门口等他姑父的摩托车接送。
“勒大哥,你以后都不来了吗?”赵逸云伤感地问。
勒大富的眼光在院子里流连,毕竟是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从他眼里可以看出很是不舍。他的眼光停留在佟家佟瑞的窗口,久久地凝视着,眼神有些溃散,像在神游。
“应该不回来了吧”,他说:“如果有回来,也可能是以后,回来做客,回来看一下姑妈,还有你们。但是路途实在太远,交通也不方便,估计……比较难。”他咽了咽口水,像是要把哽咽也咽下去。
“那我们长大了去看你。”赵逸云不舍地说。
其他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离别的忧愁在头顶飘着。
梅嫂走过来,满头大汗的,她很容易流汗。
“大富啊,梅嫂没什么可以送你的,就这,呵呵,可能现在大热的天送这个不是很适合,但你去到贵州山里,应该能用得上。我昨晚连夜织好的。”梅嫂递上一包东西,是一条围巾,和一件蓝色和灰色相间的毛衣。
“小瑞说你喜欢灰色,我觉得灰色实在太暗了,不适合你这种小年轻,所以就织了些蓝色中和下……”梅嫂说着,没留意到她说“小瑞”时勒大富的眼睛有那一刻的放亮,旋即黯淡下来。
夏悦栀见此忍不住说:“勒大哥,如果老大知道你去了贵州,以后会给你写信的。”
“我知道。”勒大富笑了笑,意思是大家不用担心我,放心好了。
摩托车“突突突”地来了,勒大富坐在后面,转过半边身子,向众人挥手告辞。这座埋葬了他美好初恋的大院子,也在他明亮的双眸中越缩越小,渐行渐远,终于被其它的景色代替。这就是所谓缘分,佟瑞离他越来越远,可能以后只能存在梦里,记忆里了。勒大富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这边赵逸云早哭成一个泪人。钟熙蕾和夏悦栀安慰着她。
又是一个人的离去,并且可能很难得再回来,众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要不要去深圳找佟瑞玩?”夏悦栀问。
“她那,有得住吗?”钟熙蕾问。
“她住宿舍,挤挤应该可以。老四不能去,等大些再去。”夏悦栀说。
“凭什么你们可以去,我就不能去。”赵逸云抹了抹眼泪,很是不满。感觉像是又被抛弃了一回,眼泪又重盈。
“我的大小姐,这次我和老二去探探路,看有什么好玩的,下次再带你去好好玩,不就不会走冤枉路了?况且暑假天气这么热。”夏悦栀觉得自己像在哄小孩,虽然赵逸云也才比她小一岁。
“要给我带小说回来。”赵逸云说,代表她同意了。
佟瑞站在攘攘的工业区门口。下班时间,人潮分着批次,一波接一波如决堤的激流般地涌了出来。就如岸边沙滩上的海浪,后浪推着前浪。繁华尘世间,亘古以来,人们一代接一代,痛苦并快乐着,生生而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