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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表脸叔叔(3 / 3)

差不多取完,格格掐准时间似的进来了,手上端着一木盆,放在了阮舒的脚边。

木盆里的水腾腾地冒着烟气,水很混,水面漂着的全是中药材。

估摸就是刚进来时黄桑所捣的那些。

所以也就是说,傅令元早和黄桑约好了今天会带她过来针灸疗脚。

又是一招无形的感情牌……?阮舒低垂眼帘,缄默地将脚伸进木盆里。

“泡着吧。”黄桑洗了手,抱着药篓子离开主屋。

傅令元轻轻揉了揉阮舒的头发:“你先泡着,我出去抽根烟。”

阮舒未做回应。

傅令元垂眸盯一眼她的发顶,迈步走出房间。

格格蹲在阮舒面前,双手支着脸颊,一双慧黠干净的明眸盯着阮舒,用她的吴侬软语问:“阮姐姐,你是不是和傅叔叔吵架了?”

阮舒轻轻闪了闪目光。

……

傅令元来到后院。

空气里一如既往飘散着满院子的药香。

黄桑抱着药篓子,于各个晒着草药的簸箕间穿行挑拣。

傅令元靠着柱子,打量着她,抽完了一根烟。

拿出第二根烟的时候,黄桑恰好来到距离他最近的簸箕前,皱眉道:“再抽下去你的心肝真的要黑了。”

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但其实傅令元不知道她在一语双关什么。笑了笑,他最终没有点燃,夹在两根手指间把玩几下,忽而唤:“嫂子。”

久违的称呼。黄桑捡药材的手滞住,思绪随之晃了一晃,仿佛晃回十多年前,某个人尚在世的时候。

傅令元盯着地上他刚丢掉的烟蒂:“我打算尽快动手。”

黄桑回过神,低头继续手里的活,问:“万事俱备?”

“没有。”

“出什么事了?”

“不想再等了。”

“你不是最有耐性最能磨最能耗?”

傅令元淡声:“过阵子有个挺好的机会。”

“和……沟通清楚了?”黄桑往天上看一眼。

傅令元默了好几秒,道:“还没。应该不会同意。”

黄桑再次滞住,偏过头来看他:“你疯了?”

“大概……”傅令元嘲弄地勾了一下唇。

黄桑有意无意地瞟了瞟主屋的方向,冷声:“你考虑过后路么?”

手里那根没点燃的烟被傅令元捻得皱皱的:“考虑了,所以才不想等。”

黄桑沉默片刻,嘲讽:“和我说这个干嘛?交代遗言?”

“不是遗言。”傅令元斜斜扬起一边的唇角,眉宇间是势在必得,“是预告胜利宣言。”

黄桑背过身,不知道第几次说:“以后不要再来了。”

……

主屋里,阮舒和格格聊了有一阵子,才知道,格格竟然没有去学校上学。

她有点被吓到。

格格却完全不以为然:“该学的东西,母后都教我了。不去上学也没有关系。而且我懂的东西,他们还不一定懂。”

阮舒神色微凝,忖了忖,道:“可是,去上学的意义不是只在学东西……”

那是一整个与社会的连接,不是么……

“那你平时都和哪些朋友一起玩?”阮舒蹙眉。如果没记错,几次过来,这附近貌似都没有什么人住。房子偏老旧,多数是人家的祖屋,若非逢年过节祭祖或者其他什么大事,一般不会回来。

“有阿树和阿上。”格格细数着,“原本还有阿门、阿前、阿绿、阿嫩,不过都死了。但以后还会有阿嘻、阿哈的。”

阮舒听懵了,先从最前面的问:“阿树和阿上是谁?”

“后院的那两只猫。”回答她的是来自门外的声音。

阮舒凝睛时,傅令元已大步从外面跨进来。

格格咯咯咯地笑:“傅叔叔。”

傅令元摸了摸格格的头:“我又买了东西了,开饭的时候吃多点。”

“可别。”黄桑抱着药篓子应声迈回屋里来,十分嫌弃,“你把她的嘴养叼了,伺候她的就成我了。我这儿每天吃的糙糠,可没有好菜喂她。”

行至阮舒面前时,她顺势低身摸了把水温,道:“行了,不用再泡了。”

阮舒闻言从木盆里缩起脚。

格格伶俐地给她递来擦脚布。

“谢谢。”阮舒笑,正准备接过。

横刺里另外一只手快了一步。

阮舒反应过来时,傅令元已在她对面的椅子里落座,将她刚泡过中药材的那只受伤的脚搁他的大腿上,拿擦脚布包住她的脚拭水渍。

黄桑觑一眼,大嗓门喊着格格出去了:“去厨房看看米饭煮成什么样了。”

屋里顿时只剩他们两个。

阮舒依旧不言不语,任由傅令元给她擦脚。

忽地就被他轻轻捏了捏小腿上的肉。

“确实胖了点。”傅令元笑,“抱你的时候无论是重量还是手感,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阮舒一语不发地缩回脚。

很快又被傅令元重新抓回去,帮她穿好鞋。

“针灸消肿活络筋骨,比吃那些西药要来得好。黄桑说你并不是骨折,好倒腾些,所以之后再来两次就差不多了。一会儿药材再带回去,在家里可以自己泡脚。”

“谢谢。”阮舒语声清淡。

傅令元起身,对她伸出手:“现在要不要试试针灸的效果?”

阮舒忽视他的手,自己撑着椅子站起来——确实比在医院的时候要不疼了,甚至还能勉强走出两步。

不过也就两步,她就再一次被傅令元抱起:“要练回家再练,现在先去吃饭。”

第二次在中医药馆这里吃饭,阮舒并没有比第一次时要自在,毕竟她和傅令元的关系目前僵在那儿了,他心情好所以表现得好像没事儿似的,不代表她能泰然。

黄桑也是十分沉默,沉默得有种莫名的凝重。

整顿饭下来只有傅令元和格格一大一小两只话不间断的,格格的笑声也不停。

傅令元今天貌似非常有兴致,饭后又转移去后院呆了会儿。

阮舒没法儿活动,就坐在石椅上,看着傅令元陪格格喂那两只叫阿树和阿上的猫。

发现其中一只猫挺着大肚子,她恍然明白过来,格格所谓的以后还会有阿嘻和阿哈,指的是什么。

那么什么阿门、阿前、阿绿、阿嫩,指的就是阿树和阿上的父辈和祖辈?

阮舒边猜测着边扶额——亲属关系真复杂。

待他们离开中医药馆,已是暮色四合。

阮舒坐在轮椅上,傅令元在后面推着慢慢地走。

巷子里的路灯不甚明亮,而且间隔的距离较长,如同穿行隧道似的。

两人都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似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身影投射在两侧斑驳的墙面上,被拉得特别地长。

阮舒一路盯着,目光的焦聚渐渐有些发虚,思绪也是凝滞的,不带任何的想法。

或许只想彼此心平气和地走完这一小段路,潜意识里不愿惊扰这份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