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着,她讥诮:“再破烂的地方,你不还是呆了四年。没人看着你,你也没想过离开。”
闻野没有回应。
阮舒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的整张脸布满阴翳,像是因为她刚刚的话,记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她自己的童年也是噩梦,纵使厌恶闻野,她不会刻意去戳他此方面的伤口——这种事只有闻野才干得出来。
抿住唇,她未再怼他,而是好奇:“你见过他真正的样子么?”
闻野眼里露出兴味儿:“你觉得怎样是他真正的样子?”
阮舒下意识又打算去拿手机翻那张照片,又记起手机没电,遂作罢,反问他:“难道一灯大师的样貌就是他真正的样子?”
“你现在是把我当成庄假脸,有问必答?”闻野嘲弄。
“那倒没有,你和林璞相差太多,你怎么都不可能被当成他的。”
阮舒的实话实说令闻野瞬间第N次臭脸。
“你想过没有,”阮舒紧接着和他打商量,“或许我们可以分享信息。”
现在的形势非常明确——
阮双燕是阮春华骗去自杀的,闻野必然要报仇;庄爻他母亲的死,阮春华多半脱离不了关系,庄爻必然要报仇;她和傅令元对付陆振华,也需要摸清楚阮春华的底子。
那么,反正有个共同目标,三方协助,人多力量大,总比现在各自查各自的、还相互提防不泄自己的底,要来得强得多。
闻野嗤之以鼻:“是协助,还是占我的便宜?”
阮舒:“……”她得承认,闻野大概确实是目前为止知道阮春华最多的、恐怕也是了解内幕最多的人……
闻野斜吊着眼,眼里带讽:“我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为什么要找猪队友来拖我的后腿?”
呵呵。阮舒皮笑肉不笑:“你如果一个人就能搞定,为什么至今还受制于人?”
这瞧不起他的话,闻野必然不会爱听。
阮舒过完嘴瘾兀自转眸回窗外,懒得面对他的臭脸。
这一回闻野没有故意开窗冻她,撒气的方式是故意把车往坑坑洼洼的路段开。
车子颠簸得相当厉害,阮舒继之前心脏被音乐震得受不了之后,现在脑袋又晕乎乎的。
闻野的快乐就这么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他倒也没丧心病狂,没玩多久就恢复正常行驶。
神经病!阮舒扶着脑袋边缓着气边在心里咒骂他。
但听闻野冷不丁道:“我以为你会更有兴趣从我这里了解你母亲的事。”
庄佩妤……阮舒凤眸轻狭。
首饰盒的意义,她已经从隋润芝口中得知了。
其余的……
“你知道些什么?”掀眼皮,她问。
闻野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阮舒:“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
闻野:“你问你想知道,就知道我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
阮舒一时之间也不知该问什么。毕竟大致的情况她已经了解了……城中村的遭遇,全都是阮春华的一个谎言导致的……
她没有闻野和庄爻的复仇念头。
她对阮春华没有仇恨,有的是兴趣。
闻野的思维相当跳跃地忽然问起她一个人:“庄以柔还在国内?”
阮舒缓回神,眼皮微不可察地轻跳一下,还是否认:“梁道森和庄以柔的失踪和我无关。”
闻野脸上挂着讥嘲,思维又一跳:“你和庄假脸不是都疑虑我是怎么知道阮双燕真正的死因?”
阮舒一愣。琢磨着他将两件事放在一起提的原因,又记起庄以柔曾告知,之所以清楚一灯大师和阮春华的身份重复,源自于真正的驼背老人对阮春华的提防。
也就是说——“你从驼背老人那里得来的线索?”
闻野不承认也不否认,眯着眼突然来了一句:“庄以柔应该给她爷爷收完尸再走。”
收尸……经提醒,阮舒倒是才记起,真正的驼背老人死掉之后,尸体去了哪里?怎么处理的?
不会是和当年的阮双燕一样,被掩埋在家里的某个地方……
而提到庄以柔,阮舒自然而然思起荣一。
这些事情以前都是荣一为她处理的,她根本没怎么费过脑子,只需要听荣一汇报……
分了一瞬的神,阮舒迅速压下伤感,收回思绪,肃色问:“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字面的意思?”闻野嘲讽。
阮舒瞳仁敛着,暂时分辨不清楚,他真的是在提醒她庄以柔有线索,还是想以此引、诱庄以柔回来江城,他好抓人。
但,闻野要找回庄以柔,总不太可能是在邦阮春华……那么,更有可能的就是,庄以柔那里确实还存在线索……?
…………
不知不觉抵达庄家私机的停机地点。
闻野停了车之后,却没有马上解锁让阮舒下车。
二筒、九思和陈家下属则全部第一时间围过来车外,虽什么动作什么话都没有,但架势摆得好,气势就特别足。
仿若闻野如果不放她从车里车里,闻野也别想走了。
阮舒环视车窗外的被他们的身体挨挤得没有缝隙,如同人墙,不禁莞尔。
可惜,闻野这种国际通缉犯型的主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会被这点阵仗吓唬到?
看到他的手尚握在方向盘上,阮舒怀疑他是不是会突然启动车子直接撞翻外边的那些陈家下属,碾过他们的身体离开。
瞅着时间快到约定的点了,阮舒敲了敲车门:“我要走了。”
闻野依旧通过后视镜盯着她。
光盯着,不说话,不懂是在琢磨什么。
阮舒最烦他每次这种故弄玄虚的尿性,警告:“再不开锁,我让二筒砸车窗了。”
闻野回给她一个“哧”。
不过下一句他终于收了尿性:“庄假脸那样的我估计是残次品。你……有可能是报废品。”
阮舒:“……”
嗯……?
残次品?报废品?
突然间冒出的这什么鬼……?
工厂流水线么?
阮舒被整懵了。
闻野眸底的情绪是种叫人探不清的异样:“或许,你很早以前也和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