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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2 / 3)

这次陆军长冒着很大的风险将他再次派往凉州,一是他熟悉凉州的地下革命斗争情况,将地下斗争转入公开的革命运动,非他莫属。另则,陆军长也有更深用意,一定要想办法,做通司徒雪儿的工作,如果她能转而支持革命,那对马步青,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你一定要抛开个人恩怨,以最有效的方式,让这位受过多种训练的女高参加入到我们的阵营中来。”

陆军长第一次用我们这个词,而且说得那样真诚。

就在不久前,陆军长才正式加入共产组织,而且很快在西北局担任要职,这个长期以来以实际行动支持共产主义事业的革命战士,也是在血淋淋的教训中,最终放弃中立立场,义无反顾地跟共产组织站在一起,为民族的解放大业做浴血奋战。

第二天,凉州教育局长查建设设宴,为仇家远接风。

坐陪的自然少不了表妹司徒雪儿。席间,查建设别有意味地说:“仇副官这次来,不只是为了换防的事吧?”仇家远坦然道:“当然不只这件事,兄弟这次来,更要紧的,是想会会朋友。”“难得啊,仇副官离开凉州这么久,现在又是西安的红人,竟然还能念着凉州城这些爹不亲娘不爱的朋友,实在难得。”

查建设边发感慨边往表妹脸上瞅,司徒雪儿无动于衷坐在那,冷漠里,却透出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甘休的执拗劲。

查建设当然理解表妹,这个宴,似乎也是专为表妹设的。

他原想,经过这些年的人生起落,血雨腥风,表妹心里那个情结,应该早没了,熟料,昨晚表妹半夜敲开他的门,痛哭流涕中就将积压在心底长达十余年的痛和悔道了出来。

做为表兄,查建设怎能袖手旁观?

闲侃几句,查建设突然转向仇家远:“我这有个人,不知耿副官想不想见?”说着,手一挥,就有两个士兵带进一个人来。仇家远一看,立时面色全无。

原来带到他面前的,正是陆军长动用了好多关系都没能从司徒雪儿手里要走的何家二公子何树杨!

冰天雪地的青石岭,此刻却是另番景致。

副官仇家远这次来,暗中带了一个人。药师刘喜财回到岭上,第一个见的,并不是义子拾粮,刚进大院,就被墨黑中等着的水二爷一抱子抱住了。“我说你个老鬼,我还当你把我这个穷山旮旯给忘掉了。”

刘喜财也给了水二爷亲热的一抱,两人便在顾九儿的引领下,朝水二爷的上院走去。

喧了一夜,水二爷这才知道,当初那辆神秘的马车,正是西安城陆军长派来的。

青石岭被司徒雪儿和冯传五牢牢控制后,二号线那边的药迟迟运不过去,加上姓荣的又在黄河边增设了几道子岗,派重兵把守,西边运往延安的物资及药品便难上加难。恰在此时,陆军长在宝鸡的朋友找到他,提出要在秦岭大地种药。

八百里秦川,要是真能把药种起来,一应事儿都解决了。

陆军长便动用关系,将能找到的药师一个个弄进了秦岭。眼下,秦岭的中药已成长起来,但,那边水土比不得青石岭,种出的药,也是旱秧子。

“种来种去,还是你这旮旯是个金窝子呀。”刘喜财感叹道。

“那就回来,你这一走,我心里,还真就寡落落的。再者,好马得配好鞍,这好的岭,没你,糟蹋了。”

“话咋能这么说,你是信不过拾粮?”

“信过,信过啊,可,单凭娃一个人,咋能种得过来?”

茯茶的热气始终弥漫着屋子,炉火更是旺得能映红人的脸。两个人围着火炉,谈兴一阵高过一阵。可见,岁月在他们心里,还是埋下不少东西。谈到后来,药师刘喜财突然问:“对了,这趟来,我能抱着干孙孙了吧?”

一句话,问得水二爷哑了。

药师刘喜财是在第二天晌午来到拾粮屋里的,之前,他跟水英英有过两个多时辰的长谈。

药师刘喜财用父亲般的目光端详住水英英,问:“你跟他,就没一点缘?”

一句话问得,水英英半天答不上来。药师刘喜财再问,水英英眼里,就有了晶莹的泪。这个心比天高的女子,到这一刻,终于承认,自己是爱着拾粮的,打心底里爱。

没有这份爱,她跟拾粮到不了今天,没有这份爱,她自己也活不到今天。想想,从水家大院被冯传五霸占的那一天起,她经历了多少坎坷与不平啊,如果不是拾粮在后面挺直了腰杆给她做支撑,她能活过来?

“叔,你甭问了,啥也甭问,你去跟他说,后半辈子,我好好做他女人。”

水英英终于不再拿自己当水家三小姐,她要当招女婿拾粮的女人了!

药师刘喜财把这话说给了拾粮。拾粮先是红了半天脸,接着,长叹一声:“叔,这么些年,也难为她了。

有时候心里想一想,我还真配不上她。”

“娃,这不是配不配的事,你跟她,名正言顺是夫妻。

夫妻就得有个夫妻的样,有些话叔不好讲,叔又不得不讲。

你们俩个,得把日子过热闹啊,光有药还不能叫日子,还得有……有娃!”药师刘喜财一咬牙,就把最难启齿的话说了出来。

拾粮的脸红到了脖根里,心也跟着红成一片。

这夜,水家大院早早黑了灯,不但南院黑得早,就连水二爷的上院,还有狗狗她们住的后院,也都黑得早。

拾粮先是进了自个那间屋,他在地下站了很久,站得腿困了,心也困了,上炕,没脱衣裳,囫囵身子躺炕上。躺着躺着,眼前就闪出媳妇水英英的身影。从他进水家大院那天,大草滩上惊魂的那一幕,一直往后闪,闪到了妹妹拾草出嫁,闪到了自己倒插门,新婚之夜那水红水红的影子,还有……拾粮终于躺不住了,躺住才怪!他起身,穿鞋,走出来,先是在院里瞎转了一会,转着转着,步子就停在了那扇窗下。

外面月儿高升,光线柔柔的,柔和的光儿洒在他身上,也洒在他心上,洒得他心痒痒的,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再后来,这些蚂蚁,全都变成了一张脸,那是媳妇儿粉嘟嘟羞答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