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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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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媳妇儿啊。拾粮这么叫唤了一声,就大着胆子去推门,门是虚掩着的,其实自打房子翻修过后,这门,就一直是虚掩着的,从没锁实过。偏是,这门锁住了一个人,最不该锁的人,反倒让它锁住了。

随着吱呀一声,炕上也发出一片子。水英英压根就没睡,哪能睡着,她是在等,焦急地等,热切地等,心里含着怨和恨等。这恨,一半为荒失了的岁月,那是多好的岁月啊,偏是让一颗不开窍的心,给耽搁了。一半,为推门进来的这人,他咋就这么木头呢,我开不口,难道,你也开不了?我赌气,难道你也赌气?

人是进来了,心却扑腾得没地方放,腿,更加抖得站不住。差一点,拾粮就要逃了。就在这时候,炕上发出软软的声音:“你个死人,还知道来呀。”

就这么一声,就把拾粮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给撵跑了,接下来,他就像得到召唤似的,以不可阻挡的势头,跃上炕,跃进被窝……水红水红的被窝,还是新婚之夜盖过的,盖过一次后,就又放进了箱子,一直压到现在。今夜他要是再不来,这被窝,怕又要在箱子里锁几年。

颤颤的,抖抖的,两双年轻的手,终于碰到了一起,旋即又分开。接着又碰到一起,又分开。就这么着,反反复复多次,终于,一只手把另一只手握住了,握了好久,又缓缓的,牵引着,朝某个地方伸去。

伸去。

姊妹河在这一夜流得格外欢,也格外有力量。大草滩上,忽儿风声大作,忽儿,又静若处子。

远处的岭,近处的山,似乎都在这一夜,发出了久长压抑后的兴奋声。

院里,院里,早已是另一派景致,水二爷没睡,两只耳朵竖得长长的,听。药师刘喜财也没睡,两只耳朵也竖得长长的,听。斩穴人来路更没睡!

吴嫂没睡,狗狗更没睡!

炕上的两个人,说是在睡,其实哪里叫睡。

他们把天折腾翻了,把地也折腾翻了,把姊妹河一河的水,也给折腾翻了。

“你个死人,狠心的,没心没肺的,就知道种药,就……”

“你个亲亲,你个乖乖,你个……”

“你个你个你个你个……”

这一夜,南院发出了翻江倒海般的声音。

这一夜,虽说晚了这么多年,但它终还是来了,而且,轰轰烈烈!

药师刘喜财没想到,这趟来,能干成这么大的一件事。

第二天,望着一院子人的笑脸,刘喜财简直高兴得不知说啥。

还是水二爷替他想得周到:“啥也不说了,杀羊,快杀羊!”

药师刘喜财这趟来,并不仅仅是叙旧,他带着重要任务。

尽管秦岭那边也种出了药,但跟青石岭比起来,差得没法提。

再者,国共之战已彻底打响,战事很可能要拖上三五年,这药,怕是要比黄金还贵。陆军长再三请他,一定要当面做做拾粮跟水二爷的工作。

“叔,你难道?”拾粮有点吃不准,怎么几年不见,喜财叔说的话变了。药师刘喜财摇头,他知道拾粮想问什么。“娃,你别多猜,叔老了,对时事,也越来越没了兴趣。

叔还是那句话,百姓是一群羊,谁有本事谁赶上。不过,陆军长这人,不一样,叔敬重他。他交待的事,叔不能不提,你的主意你拿,叔不强迫你。”

两个人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往前走,青石岭把一眼的白雪铺过来,就像为叔侄二人铺出一条通往天堂的路。踩在这样的雪上,人的心会慢慢纯洁,再也藏不得啥污啥垢。走不多远,药师刘喜财停下,掉头往回看。两行歪歪扭扭的脚印深处,立着一个人,是被白雪耀得模糊的顾九儿。

顾九儿就像一个忠实的保镖,一刻也不敢离开刘喜财。

刘喜财笑笑,因为他看见,就在离顾九儿不远处,还藏着一个影子,那是张营长。

“张营长这个人,对你咋样?”他突然问拾粮。

“好着哩,这人比冯传五要好,好多了。”

拾粮不明白叔为啥突然问这个,一时有些结舌。

药师刘喜财道:“说来你兴许不信,张营长也是陆军长的人哩。”

“啥?”

“看你,惊个啥。眼下世道乱,这种事儿,多。

按他们的话说,这叫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拾粮啊,往后,你可得活泛点,甭老拿死眼光看世道。叔是老了,活泛不起来了,你的路还长,千万要记住,遇上事儿,多用个脑子。”

拾粮还怔在那,脑子里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

当初张营长带着兵来,他还偷偷骂:“摔死一个冯传五,原指望能太平,哪知又来一个姓张的。”这么骂着不过瘾,又咒:“我看迟早也得摔死!”刘喜财踅转身,暗含着担忧的目光凝他身上,半天,见拾粮还迷怔着,轻叹一声道:“你听过一个叫大嗓门的女人么?”

拾粮忙说听过:“她不就是黑三的女人嘛?”

“你知道黑三是谁,说出来怕吓坏你。”

药师刘喜财索性不再隐瞒,拾粮这样儿,真是让他不放心,他决计将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黑三是凉州城的地下书记,按官职论,跟凉州府的曾子航一般大。

“啥?”拾粮果然惊得,眼珠子都快要出来了。

“看,我说你不要惊么,这么惊下去,迟早要惊出事。”

埋怨完拾粮,又道:“这个张营长,正是大嗓门的娘家兄弟。

这事儿,怕是借你十个脑子,也想不明白。”

药师刘喜财绝无半点取笑拾粮的意思,他是真心里不赞成拾粮参加啥党派,但他也怕,这个药呆子,夹在两派中间,会不会把命夹没了?“娃啊,我走后,你一定得多长个心眼,实在犯惑时,就问问吴嫂。

她虽是个女人,看事儿,不在你我之下。”

“叔,你能不走么?”拾粮真是越听越怕,越怕越不敢往下想。

“不走?你说不说就不走?你我虽是药师,可国难当头,该出的力还得出。药师不但要救人,还要救国,这个理,叔也是才明白。”

救国?拾粮的脚步,再一次困在了雪地里。

我拾粮也能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