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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闪着曳光的挽歌(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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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语

“木乃伊”,原本指太古埃及人以防腐药品保存不坏之尸体。想不到历史跟我开7个耸人听闻的玩笑,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竟然由我亲手制作了一个“木乃伊”。诸君想必要明了事情的因由。但万事开头难,从哪儿追溯起呢?

夜半敲门

这天夜晚,天阴得像锅底,并且闷热锫出奇。这种天气倘若在祖国内地则司空见惯,但是在位于大西北的新疆戈壁滩可堪称破天荒了。

突然,一道闪电,似银蛇飞舞;一声惊雷,如地裂山崩。接踵而来的是风沙撕掠树木的呼啸声和稀疏的雨点抽击门窗的噼叭声,在这黑咕□咚的夜晚令人毛骨悚然。

“砰砰!”依稀听到几下叩门声。在这夜半更深,又是如此恶劣的天色,谁会登我的门坎?我在当地一没三亲六故,二又不是显赫人物,一个宣传处长前面还加个“副”字。纯属神经过敏!

不料,门上又响起几下“砰砰”声,而且比上次的节奏又快又重。这回分明听得真切,再不能怀疑是听觉发生紊乱了。但是,代之而来的却是一阵紧张,心倏地提到嗓子眼儿,头发根子直发炸,浑身暴起一层鸡皮疙瘩。

“谁?”我壮着胆子呐喊了一声。

“我,鲁大星!”这句明确的回答,忽地将我从床上弹了起来。鲁大星是我的老乡加战友,最近在转业干部集训队学习。我吉凶未卜地披衣下床,打开门,一股凉嗖嗖的冷风不禁使我打个寒噤。只见鲁大星铁塔似的戳在门口,黑黝黝的四方脸膛沉得象个铁饼,眉里眼里透良一股怒气。他直冲冲地走进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压得椅子吱嘎响。他开口便道:“有现成的吃的没有?”那生硬的口气哪里是求助于人,分明是在给我下命令。

我惊讶地问:“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

鲁大星悻悻地说:“光气都气饱了,还吃个屎!”

此刻,我似乎明白了八九,下意识地打量着鲁大星。半个多月不见,他显得苍老了许多,螺塞虬髯,额头上的皱纹明显加深,眼白全部罩上一层血丝,神色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激愤和沮丧。我板不住问道:“罗娜的工作还没有做通?”

我的问话分明触及到鲁大星的痛处。他的两腮骤然鼓起两条石岸般的肉棱子,嘴角一阵痉挛,怒冲冲地横了我一眼:“有吃的赶快拿出来,不要先叫我败胃口!”说实在的,他就是这么个人,生就的山东大汉所具有的粗犷、慓悍和耿直的性格。他为人直率,话出口如同打雷放炮、我从床头柜里取出盛有维素饼干的糕点盒,这是我常年自备的加餐。论岁数我虽年近四十,但仍旧与爱人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

鲁大星狼吞虎咽般地填饱肚子又灌了三杯凉白开水,一抹嘴儿,腾地站起来说:“跟我去趟骆驼峰?”我一听惊得舌头根子僵硬得半天打不过弯来,狐疑而惶恐地问道:“黑灯瞎火的,到那里去干什么?”

鲁大星说:“去找你嫂子。”他这句音量并不大的话对于我说来不啻于晴天霹雳,胸口擂鼓似地撞得生疼,如果作个心电图一定属于心律过速。我刚要婉言相劝,他已大步流星地冲出门外,那执拗的神态看来就是用八条老犍牛也休想拉他回头……

“你嫂子”是谁

鲁大星提到的“你嫂子”,是指他的结发之妻孔淑娴:

要是以名取人,淑娴嫂无疑是个模样俊俏的绝代佳人。其实不然,她的长相极其平常,可以说是个标准的农村妇女的形象。大骨架,高身量,泼辣洒脱,性格开朗。说起她和鲁大星的婚事,属于道地的李双双型——先结婚后恋爱。那年,鲁大星还是个超期服役的战士,因为父母年逾花甲,无人照料,经领导再三催促,他才回家物色对象。他和淑娴嫂相亲的第一个照面,就竹简倒豆子似的把家里的困难亮在明处。淑娴嫂听罢,好像姑娘的自尊受到了污辱,脸一红,不无嗔怪地说:“谁不是爹娘生养的,老人苦巴苦业一辈子图个啥?再说,你们常年累月在部队上受苦又是为的啥?大道理俺不会讲,可心里亮堂着哩!”鲁大星听了,大嘴岔子一笑成了瓢,高兴得差点儿一拍屁股跳老高。

“部队任务重,俺不能久呆,你要中意,明天就去公社登记?”“中。”就这样,两个人一锤子定了音、洞房花烛夜后,淑娴嫂果然敬公孝婆,里里外外一把手,能干而贤惠,街坊四邻翘指夸奖,全村婆媳有口皆碑人心都是肉长的。淑娴嫂对鲁大星敬十尺,鲁大星对淑娴嫂敬一丈。一年一度的休假,鲁大星在家一个月,恨不得替淑娴嫂干完一年的活儿。虽说怜悯和义务不等于爱情,但是没有怜悯和义务爱情更谈不上。尽管鲁大星后来提升为干部,而且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由排长到剐连长,又由连长升到营长。地位变了,他对淑娴嫂的钟情依然如故。

淑娴嫂不仅是鲁大星的贤内助,而且也成了我们全连爱戴的人物。前几年鲁大星当连长,我是指导员。淑娴嫂每次来队探亲,大家提前几天就洗衣服,拆被褥,把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干二净,好像迎接庆典似的。鲁大星看到这个情景,心里像喝了二两五粮液一样美滋滋的,但是口头上却粗声大气地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她来又不是领着你们去相媳妇儿!”

淑娴嫂一到连队,几乎每个人该洗的衣服都被她搜罗去,缝补、浆洗、熨平,从早到晚没有闲着的时候。战士们虽说比淑娴嫂小个十岁八岁的,整天嫂子长嫂子短叫得怪亲热,但毕竟都是大小伙子了,难免有点犯忌讳,所以总是把来不及洗的衣服东掖西藏。淑娴嫂的办法更叫绝,早晨临起床,她突然闯进屋,挨着床头柜逐个收敛,战士们睡觉大都只穿件裤头,年轻人又脸皮薄,干瞪眼喊叫也不敢起来。一来二去,埋汰的变得勤快了,勤快的变得更勤快,每次上边组织卫生大检查,我们连准拿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