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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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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壮烈又凄然的描绘,虽然不失为夸张,但却是属于文学的真实,惟妙惟肖,生动感人。

叶挺和他那战马的血液融汇在一起,构筑成巍峨的东流山魂魄,注入祖国大地的躯体里,凝固在东流山坚硬无比的岩石上。

指战员们人人含着眼泪吃了一块马肉,他们觉得咀嚼的哪里是肉呀,分明是战马的精灵忠勇之气。

战马的精灵在指战员们的大脑指挥中枢铸造出两个字:冲杀!

刹时间,天空布满战云,地上飞舞火蛇,血与火在山间树林中跳跃、飞驰,生命在烈焰里昂奋与呻吟。

火焰形成的大潮汹涌而至又汹涌而下。

经过一场殊死搏杀,最终有两千余名新四军铁血健儿冲破敌军的阻截围困,渡江北上,胜利会合于江北的八路军和新四军华中总指挥部,其中包括一批高级干部。他们是:第一纵队司令员傅秋涛,政治部主任江渭清;第二纵队政委黄火星,参谋长谢忠良;第三纵队参谋长黄序周,教导总队政治处主任余立金,以及军部秘书长李一氓等。

然而,叶挺所在的军部机关突围小分队,经过一夜拚杀,冲到地形险要的大康王庄。

“军长,我们掩护你突围出去!”听说叶挺被困在大康王庄一带的第三纵队参谋长黄序周带领军特务团突围部队来到叶挺身边,反复哀求叶挺跟随他们一起突围。

“我不跟你们走,我是敌军悬重赏捉拿的人物,你们带着我目标大。再说,还有这么多干部和士兵没有突围出去,我是军长,要负责到底!”衣服和手脚已是破烂不堪和血迹斑斑的叶挺,定定地坐在一块岩石上,尽管不时有炮弹在头顶呼啸而过,依然一动不动,话语比身体下面的岩石还坚硬。

“轰”、“轰”地爆炸升,时断时续。

一阵阵带着焦糊味儿和血腥味儿地风扫荡着茅草和树木,悲壮、深沉、残酷。

“想我叶挺,半世英名,竟毁于一旦!”叶挺陷入极端痛苦地回忆中。

“难道这大康王庄真的成了我叶挺的‘滑铁卢’么?难道就不会出现一个‘凯卡波尔塔’之门么?”叶挺激烈沸腾的脑海里不时浮想联翩,不时泛出缕缕光明的期寄、向往和憧憬。

滑铁卢,这次惨败多么近似滑铁卢之战呀!如果拿破仑的胜利之师不遇突然而至的大雨(我皖南新四军在北移中连日遇到近似邪乎的大暴雨);如果拿破仑的骑兵不遇泥泞的道路行进受阻(北移的新四军岂止只是道路泥泞,还有山陡路窄,雨大石滑,在雨夜突围根本看不清道路);如果拿破仑的部队不是找错了向导(新四军对第三条北移路线根本不熟悉,恰似盲人骑瞎马,况且也出现过突围选错了方向);如果拿破仑不是错用了平庸无能的将军格鲁希贻误关健时刻的增援(新四军要不是因为项英一再对抗中央指示迟迟不决定北移,以至在攻打星潭时又贻误了七个小时后又否定攻打星潭),滑铁卢之战将会是另一种结果,欧洲的历史将会重写(皖南新四军要是少了这些偶然因素,失败之师将会变成胜利之师,败军之将将会成为英名统师)!

曾是保定军官学校第六期工兵科高材生的叶挺还想起,他们在学校研究过的一个亘古奇闻式的战例一君士坦丁堡的陷落。

那是十五世纪中叶,士耳其苏丹马霍梅特带领大军攻打古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马霍梅特不仅荒谬绝伦地一夜之间将拥有七十多艘战船的舰越过山岗,从一个海域奇迹般地运到接近君士坦丁堡的另一个海域;而且制造了一种杀伤力奇大无比的巨型火炮,突然猛烈轰击君士坦丁堡坚固的城墙。可是,由于君士坦丁堡城垒过于牢固,罗马士兵又骁勇善战,拚死守城,致使攻城的土耳其士兵一层层倒在城墙外的大门前和垛口处。明知君士坦丁堡难以攻破,可是残暴的马霍梅特还是命令部队强攻,使得士兵的尸体一层一层加高,护城河的水全部变成了血水,红得发亮,红得疹人。这时,一个奇迹出现了。在内城墙上,有一个被叫做凯卡波尔塔的小门却令士耳其人难以置信的洞开着。是罗马人难以理解的疏忘?还是罗马人故意设的一个陷阱?士耳其士兵感到这个凯卡波尔塔之门太神秘莫测了!“给我冲进去!”随着暴君马霍梅特一声怒吼,士耳其士兵不敢怠慢地冲进了门去,结果打了罗马士兵一个措手不及。罗马士兵认为士耳其士兵是神兵天降,大乱了阵脚,导致了整个君士坦丁堡的陷落……

偶然性。机遇。

当偶然性出现后如果抓不住,就丧失了机遇,使偶然性沦为荒谬。

而能够把握偶然并使之成为必然,偶然就成为千载难逢的机遇了,那么驾驭偶然也就成了英名决断。

这次新四军北移,会存在被守城者遗忘的“凯卡波尔塔”之门么?

这四周三十平方华里的石井坑,这条条隐藏于树木和沟壑的羊肠小路,还有……

“侥幸!”突然一颗炮弹落在距叶挺的不远处,沙石和泥士被扬到半空,又噼噼叭叭落下,击打得松软的土地发抖,也打断了叶挺的遐思。“在战场上的侥幸心理对于一个指挥员是非常可怕的!它可以腐蚀斗志,坐等时机,不勇于进取!”为此,叶挺为方才出现的“凯卡波尔塔”之门的念头开始自责了。

就在这时,围在山脚下的敌一〇八师派士兵可着嗓子往山上喊话:“新四军朋友们,别打啦,这都是误会!欢迎你们派代表下山来谈判,我们重归于好,共同抗日!”

与叶挺在一起的新四军敌工部长、民主人士林植夫,秉性耿直,对国民党欲置新四军于死地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听了敌一〇八师的喊话,觉得这个师是东北军,不属于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而且其师长戎纪五是叶挺的老熟人,两个人以前交往不少,彼此很投脾气。于是,他壮着胆子向叶挺荐言:“军长,你下山见到戎纪五,晓以抗日救国之大义,或许……”

叶挺还没容林植夫说完,目光凶焊瘆人:“我不去,轻易下山,岂不自投罗网?我们抗日到底有什么罪,叫他们来枪毙我好啦!”

“那我就先打个前站,看看谈判条件具备不具备,即便被他们杀了,我也算是为抗日流尽最后一滴血!”林植夫说罢叫上他的卫士,匆匆向山下走去。

不多时,敌一〇八师的喊话声更大了:“请告诉叶军长,我们师长欢迎叶军长下山谈判!叶军长提的条件我们师长讲尽量满足!”

参谋处长见喊话者只字不提林植夫的下落,板不住说:“这是他们在搞诱捕!军长,我们最后拚它个鱼死网破吧!”

叶挺向来是坚持“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忠节古箴的,他听了参谋处长的话,豁地拔出了手枪。

“慢,我不同意死拚!”说话者是饶漱石。

“饶漱石同志,现在谈判等于投降!”叶挺脸色铁青。

“不,谈判是要争取保存革命力量的机遇!”饶漱石说得很坚决。

“饶漱石同志,你要知道,皖南这支来之不易的革命部队,日本侵略军都奈何不了它,没想却要葬送在友军的屠刀之下,我作为军长,无论如何也推卸不了责任呀!我只有一死自赎其过,才能对党中央和千万个新四军战士有个交代!”叶挺嘶哑的嗓音像哭,但干涩的目光再也不会有泪水出现了,而有的只是愤怒的烈火。

“叶军长,你这种气节固然令人尊重,但是,你应该明白,谈判决不是屈膝投降,而是一种对敌斗争的策略。谈谈打打,打打谈谈,交替使用,灵活掌握,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虽然军事经验不足,但在理论上很强的饶漱石,给倔强的叶挺来了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叶军长,你想想十二日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给我们的电文,明确指出,‘因为重庆交涉靠不住,同时应注意与包围部队首长谈判……’。叶军长,党中央要我们不失时机与友军首长谈判,不正是一种斗争方式么?我们可不要再违背中央的指示呀!”

“我们可不要再违背中央的指示呀”这句话像重锤一样砸在叶挺的心坎上,他禁不住“呵”了一声。既然下山谈判是中央的指示,是为了减少牺牲,是保存干部的一种斗争方式,不是卑恭屈膝,变节投降,那就应该无条件地去执行!难道今日真的会出现神秘莫测的“凯卡波尔塔”之门么?

“你们把我的名片先交给他们的师长,说我随后就到!”叶挺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交给司令部两个参谋,然后上前握住饶漱石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没有我的声音,你们马上组织部队突围,一定要保留住革命的火种!同时,请代我向党中央和毛主席致意,革命一定会成功!并告诉他们,我叶挺已经把自己交给了共产党,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做出对不起共产党的事!”

话语似大江东去,汹涌澎湃,一泻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