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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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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眼角一跳,心道:又来了!

这里是东宫外长道,来往宫人虽皆弯腰弓身或是匍匐跪地避着两人,但一只只竖起的耳朵却是格外留意着两人的对话。这些日子来,东宫的热闹可是不少,随便听上一两耳,回去也很有得说。不光宫女、太监们闲聊时能拿来吹嘘,就连各家主子也很有兴趣,常常问起以解无趣。

容修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时的窘境,阴沉着脸,长袖一拂,径自就往宫外走,只想赶紧摆脱许非烟。

许非烟岂能让他如意?她跪在容修身后,不依不饶。

“臣对殿下一片真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她大喊,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又婉转哀恸,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你——”容修脸上爆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

他猛地顿住脚步,回身大步冲到许非烟面前,指着她,半天没说出个后续,从小的良好修养不允许他做出斥骂或是跳脚这样不雅的行为。

许非烟心中狂笑,偏又做出一副卑微欣喜样儿,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小心翼翼道:“殿下肯信臣了?”

容修闭眼握拳,深吸一口气,牙都要咬碎了,妥协应道:“嗯。”

许非烟脸上的笑意再掩不住。

容修一见她笑,头更疼了,心里只想着,都说最怕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怎的他这还没娶上,就赶上了?

东宫外的闹剧,很快便传遍了皇宫。

晚间,皇帝考查完诸皇子学问,特地留容修问起此事。

容修回想起今晨的狼狈,面无表情地答道:“回父皇,确有此事,儿臣有错。”

皇帝坐在上首,瞧他这模样,就知两人还是没好。他沉吟片刻,扬手道:“传朕旨意,赐膳镇远将军。”又对容修说,“今日晚膳,你亲自去镇远将军府,陪江卿一道用膳。”

容修心中长叹,无奈应下。

于是,就有了将军府中,两人对坐无言的尴尬局面。

容修来时,许非烟正在整顿将军府。

前些日子,御史台那帮言官都一纸御状拍她脸上了,说她闺房之中挂着容律的画,这叫许非烟再相信将军府中没有太子眼线,是不可能的。

但她这边阖府抄着人家眼线,那边正主却忽然登门,撞个正着,这就……有点微妙了。

怎么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更何况这当众揭太子面子的事?一众仆从、婢女跪在院中瑟瑟发抖,巴望着太子登门,许非烟能缓到明日再折腾。

谁知,许非烟偏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她瞧着刚进门的容修,下巴一扬,示意院中跪着的众人,道:“正巧,殿下来了,瞧瞧吧,哪位壮士是您的人,直接拎出来,省得其他人跟着一起罚跪。”

许非烟见容修不说话,以为他不想认,眉头一皱:“殿下,这朝上该参的也参过了,此时要是不认,可说不过去吧?难不成臣闺房里的物件,竟是外边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

容修仍是不语,一双桃花眼沉沉地望着她,满是同情。

许非烟与他对视数秒,骤然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正是不解,忽见他身后走出个太监,好巧不巧,恰是前几日刚提点过自己要对容修多表心意的那位。

这太监名唤福全,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上前向许非烟拜了拜,又笑了笑,然后便板起脸,一本正经地传达皇帝的赐膳口谕。

许非烟心想:完了,这老太监回去可莫要告我状!

福全暂时没空告状,他还得留下来“监督”两人用膳。

许非烟于是强行拖着容修秀了一下“恩爱”。

容修端坐席间,眼见着许非烟一筷子一筷子地为他布菜,耳听着对方一口一个殿下柔情蜜意地唤着自己,内心升腾起一股强烈的疲惫感。

他揉了揉眉心,出声:“将军……”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许非烟脸上笑意浅浅,声音婉转动听,仰头望他:“殿下有何吩咐?”

她笑着,眼中光芒闪烁,却并非笑意。她望着容修,却分明是在用眼神威胁他,今晚要是不给她这个面子配合她演戏骗过福全,她就当场再来一段一哭二闹三上吊!

容修看懂了她的眼神,沉默了。她“江惊尘”不要脸,可他要啊!

福全站在一旁,见到的全是太子与将军郎情妾意、缠缠绵绵的样子,甚是欣慰。

他点点头,正琢磨着待会儿回去复命,该如何向皇上回话,转头就见了屋外跪着的一院子下人,脸一下子又拉了下来。

“将军……”

福全正欲开口,许非烟便一勺羹汤送至容修嘴边,盈盈笑道:“殿下,臣府中这探子,您看……”

福全瞧出来许非烟在眼线一事上寸步不退,于是干脆闭嘴立到一旁,静观二人斗法。

容修目光扫过这怼到嘴边的羹匙,眉头微皱,薄唇紧抿,心情有些复杂。

许非烟再进一步,将羹匙凑得更近了些,又道:“殿下,您看,臣也不是说不喜欢您,只是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您要是想看臣的闺房,臣日日带您过去亲自查看,您看如何?”

容修心情更复杂了。

他沉吟片刻,覆上许非烟的手,不着痕迹地卸下她手中的羹匙,眉头这才舒展开,淡淡回道:“将军,容修身为太子,有些事自是无须亲自动手的。”

言下之意,他也不知道这院里谁是他的人。

许非烟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行吧,那本宫只好自己动手了。

她撂下汤碗,走出去面对满院子婢女、仆从,略一思索,道:“本将军府中司太子之事者听令,今日太子殿下在此,本将军不欲扰了殿下兴致,便放诸位一条生路,凡自行认罪者,可放出府去,本将军概不追究!”

容修不知道谁在为自己做事,这些做事的人总该知道自己是为谁卖命吧?许非烟想着,回头又对容修半是客套半是胁迫道:“这些人为殿下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想必殿下也愿意让他们功成身退,不想寒了壮士之心吧?”

话说到这份上,容修未有迟疑,点头应允:“自然。”

许非烟冲他一笑,而后扭回头,脸上蓦地一肃,接着便厉声道:“但倘若诸位不愿给本将军这个面子,定要连累本将军今日大动干戈,冲撞了太子,陷本将于不忠不义,那本将军定会拿住这背主负恩之人,与殿下一道到圣上面前理论理论!”

容修坐在屋内,听着她这番话,手中动作一顿,平淡的神情上微微有丝意外,但很快便淡去,哑然失笑。他一撩袍角,走出屋去,行至许非烟并肩,从容道:“将军才思敏捷,能言善辩,容修领教。”

许非烟笑着向他拱手:“殿下过誉。”

容修面上淡淡未做回应,与院中众人轻描淡写地吩咐道:“前些日子给御史台递折子一事,诸位辛苦,便依将军所言,回去复命吧,就说孤允了。”

话音落地,人群中出来三人,跪地向容修一拜,领命而去。

福全在一旁看在眼里,只对许非烟道:“将军太过刚强。”

许非烟点头听训,心思急转,还未想好如何开口把这话回得娓娓动人,容修倒替她答了。

他负手昂头,远眺着夜里的明月,淡淡道:“我大黎悍将,自当有勇有谋,无惧无畏。如此,甚好。”

福全只好应道:“殿下大谋。”

容修一句话便打消了福全告小状的念头,但许非烟却没能把握好这个机会。

她谨小慎微、兢兢业业,一直演到福全终于要返程回宫,眼看就要松口气,院中忽然又来了个人,是容律。

容律身披黑衣,头戴兜帽,一副不想被人认出来的样子,从后门溜进来,与众人撞了个正着。

院内一时寂静。

许非烟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后脑勺被人来了一闷棍,真是……致命!这大晚上跑来,又出了什么事?

许非烟硬着头皮正想说点什么,福全回过神来。他面容沉静,老练地向着容律恭敬一揖,而后起身,一抬头,视线便凉凉地向许非烟飘来。

许非烟勉强扯了扯嘴角:“公公您听我解释……”

话说到一半,被福全拱手止住。

福全走了,容律也跟着他走了。福全称皇上还等着他复命,耽误不得。容律便急急地跟了去,生怕他在皇帝面前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

许非烟与容修立在院中,对着一地月光,沉默不语。

良久,许非烟嗓中干涩着开口:“殿下,臣着实不知豫王前来所为何事……”

容修负手望月,平淡地“嗯”了声。

许非烟舔了舔嘴唇,觉得这反应不对,他肯定还是没信。她咬咬牙,袍一掀,膝一弯,直直地就要给容修跪下,嘴里情真意切的说辞都已备好,半道却被容修给拦住了。

容修功夫了得,手轻轻一划,许非烟就觉得膝下有股子劲儿,愣是再也跪不下去。

容修不让她跪,却封不住她的嘴。

许非烟眼中水光盈盈,口中深情道:“殿下,臣当真不知豫王为何而来,但臣对殿下的的确确真心一片、绝无二意!”

容修沉默半晌,心情复杂道:“将军,此处四下无人。”

言下之意,戏过了。

许非烟沉默了片刻,努了努嘴站直身子,眼里的泪光倒是退了,说出的话却深情不减。

她改换路线,仰头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容修,一字一句,十分认真而郑重道:“殿下,臣绝非做戏。”

容修目光轻轻瞥向她,薄唇抿着。

许非烟于是又道:“殿下,臣自小与豫王一同长大,曾经爱慕过豫王不假,但此情多出于从小的依赖与盲从,彼时并不能分清何为男女之情,何为兄妹之谊。臣执意要嫁给殿下一事,最初或许确实动机不纯,可臣与殿下相处,见殿下光风霁月、皎皎君子,与豫王大不相同,内心大为震动。从此,臣便决心此生定要与殿下与共。殿下或可不爱臣,却不可不信臣。”

这番话真假参半,一改许非烟近日来在容修面前的胡搅蛮缠的作态,心平气和又冷静自持,娓娓自述下,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

她今儿个定要让容修觉得,这江惊尘是真对他有情的!

而容修果然有些信了。

他看着许非烟,嗓音很低,眸中光影沉静:“将军可知,将军想嫁给我,有多少人愿为了修以身赴死,除将军而后快?”

许非烟微微一笑,大胆地回视他,双眸明亮,坦荡而真挚:“现在他们不会了,因为我说,我爱你。”

容修心中震荡,直直看进对方眼底,半晌,眸中闪了闪,别开视线。

“质疑将军心意,容修之过。”容修微微闭眼,声似叹息。

片刻,他重新睁眼,眼神已一片清明:“只是容修心中早已另有他人,定要辜负将军所爱了。”

说着,他向着许非烟虚虚地拱手,不待回礼,便转身离去。

许非烟负手在院中立了很久。

奉剑为她送来披风,一边为她披上,一边出声问:“将军,这回咱们府上的眼线可算是扫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