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妈妈来看他的日子很长很长，像是扯不断的面条一样，越吃，嘴巴塞得越多，却吞不下去，让人想呕吐。小孩以为得到小红花妈妈会开心，以为跟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妈妈会开心，以为好好吃饭妈妈会开心，可妈妈的开心总是在奶奶的嘴里听到的。
孩子闹脾气的时候，奶奶就会说妈妈买了大房子，等着我们去住呢！妈妈对小宝最好了……
司南看着以前住过的房子，现在已经破败不堪、摇摇欲坠。他没有进去，只是绕着房子看了几眼。
房子后面的是几块菜地，以往奶奶总舍不得丢空，会种上几株西瓜苗或者种几簇甘蔗，现在杂草丛生，辨别不出那些是农田，那些是荒地了。
奶奶的墓是传统的土葬，在一个小山坡上，司南在旁边种上了柏树，远远望去那棵孤零零的柏树屹立在半坡，很是醒目。
买了一些简单工具，将坟周边的杂草清理一下，整理到一半才发现，这一片水土流失严重，原本高耸的土包已经凹陷进去，中间是一个土坑，应该是棺木腐败塌陷了。
穿来的鞋沾满泥巴，身上的大衣也被树杈钩破，几乎是融入了这个地方。干了半天的活，只是把杂草清理干净而已，司南自己的手已经被粗糙的锄头杆子磨得通红，腰间处也隐隐作痛，剩下的工作只能交给专业的水泥工人来做了。
司南趁着天色不晚，搭一辆黑车去到附近的县城住下，给自己重新置办一身行头。第二天一早，在劳务市场找了几个工人，拉着一车砖头水泥回到小渔村继续修葺。
果然，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不到中午，一座用砖头水泥堆砌的小坟就完工了，水泥磨得光滑，灰黑色的建筑在冬天的冷风中逐渐风干，变成灰白色。
司南坐在旁边，摆上一些祭品，还特意买了一瓶红酒，倒了半瓶在地上，染红了那一小块的泥土，另外半瓶他捏在手里对着嘴喝着。
老太太年纪大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喝红酒可以延年益寿，家里总是有几瓶红酒放在高高的架子上。小叔叔够不着，小宝也够不着，有一天小宝灵机一动，怂恿小叔叔趴在餐椅上给他做人肉爬架，小宝踩着小叔叔的背指挥着小叔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还差半个手指头就够着了，小叔叔踮起脚尖，哗啦一声酒瓶子摔地上炸裂开来，玻璃碎片洒了一地，红棕色的液体飞溅到柜子和雪白的墙壁上。
两个小孩被吓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谁都不敢哭。小宝慢慢爬下来后，发现地上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扶着餐椅想跳到另一张餐椅是，谁知摸到了一手温热的粘稠液体——小叔叔的小腿被捡起来的玻璃划了一道口子，正不断地向外冒着血，猩红的血液顺着椅子腿流到地面，和红棕色的液体混在一起……
小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引来隔壁的邻居，两个小家伙才被救出“灾难”的现场。
到现在，小叔叔的小腿还能看到那道疤。
司南又喝了一口，将酒瓶子搁地上，解开了脖子上的扣子，“奶奶，我妈回来了。给我打了电话，说以后在国内定居，还说要来看看你，我给她发了地址。可是你这太偏僻了，估计她也找不到。”
“要是看见个漂亮女人经过，大概就是她了，她要是认不得你，你直接叫住她……”司南还想再说什么，在脑袋里搜刮了一下，他对于他妈似乎没有更多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