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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绘画历史3(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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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绘画历史3

清初“四高僧”

终于,到了清初“四高僧”、龚贤和“四王吴恽”的出现,董其昌的理论结出了丰硕的成果,谱写了中国绘画史上足以与宋、元相媲美的又一重要篇章。

在绘画史的研究中,向来把“四高僧”、龚贤归于“野逸派”,把“四王吴恽”归于“正统派”,并进而把野逸派作为“革新派”,把正统派作为“保守派”。看起来似乎二者如水火不相容。其实,就传统的渊源而论,二者都是由董其昌的学说而来,只是清易明的历史变故,导致了四高僧等抑郁的情绪,所以在传统的继承方面更注重于个性的发挥,与四王等的传统价值取向有所区别而已。

所谓“四高僧”,是指清初的四位高僧画家。他们是弘仁、髡残、朱耷和石涛,都是明末的遗民,入清以后满怀家国破亡的悲愤和回天无力的绝望,不愿与统治者合作,而遁身空门,以诗文书画作为人生的寄托。他们均擅长山水,朱耷和石涛则于山水之外,花鸟也画得非常之好。他们的绘画,以强烈的个性情绪变化、深厚的传统基础,对当时及后世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弘仁,俗姓江,名韬,字六奇,出家后号渐江,安徽歙县人。他的山水学倪瓒的笔法,但结构繁密,气势雄伟,化平远为高远,变横皴为直皴,又出于倪法之外。所作气韵荒寒,不假其虚,当与受徽派版画的熏染有关。勾线细劲,皴纹较少,而渲染轻淡,所以有一种水晶琉璃般的透明性,显得异常的高洁、晶莹,逸出尘寰,这与他悲凉的心境是正相合拍的。所作多取材于黄山真景,所以又不同于单纯的从古本中讨生活。比如《松壑清泉图》。

以弘仁为首,一时黄山一带画家云集,画史上称为“黄山派”或“新安派”,比较重要的如汪之端、孙逸、查士标,与弘仁并称“新安四大家”,再加上程邃、戴本孝,共称为“新安六家”。画风上相互影响,均以松秀的笔墨、荒寒的气韵为特色。附近另有以萧云从为代表的“姑苏派”,以悔清为代表的“宣城派”,以方以智为代表的“桐城派”等,均属于“野逸派”的范畴。

髡残,俗姓刘,出家后号石菇、残道者,武陵(今湖南常德)人。他长期生活在南京,与程正揆相友善,画史上并称“二溪”(程号青溪)。程画初师董其昌,后以疏简枯劲的作风与髡残的繁密相映生辉。

髡残的山水画,继承了黄公望、王蒙豪迈茂密的一路,笔墨苍茫沉郁,风格雄奇磊落,尤其注意总体结构的把握,即使册页斗方,也是山峦重叠,云壑幽深,所给人的审美感受,似乎是一幅缩小了的大画。用笔以秃毫为多,少用新细的尖毫,荒率、苍辣、朴野,在点线的交织穿插中造成雄劲和含蓄之象。比如《松岩阁楼图》。

除髡残和程正揆外,当时的南京画坛还有一位重要的画家龚贤,字半千、野遗,号柴丈人,又名岂贤,江苏昆山人。

龚贤明末曾参与抨击阉党的斗争,明亡后逃亡10载,一度也遁入空门。他的书法和绘画,都是学董其昌的,自成面貌。所作致力于层层皴点的积墨法,勾线学吴镇、沈周,质实而有力度。点苔学范宽,短促而致密,丘壑布置一变晚明以来的空疏简率,恢复了北宋人的雄浑恢廓,但意境的淡泊宁静,又有南宋人的情韵。至于多用干笔密皴,则得之于倪瓒、王蒙和黄公望。其积墨法的运用,不下数十遍,而密不通风的黑墨团中,树干、流泉、屋舍又一一留白,极其玲珑剔透。黑密厚重,大丘大壑,所幻化出的景观既沉雄博大,又宁静致远。

以龚贤为首,合樊圻、高岑、邹莆、吴宏、叶欣、谢荪、胡估并称“金陵八家”,是为“金陵画派”。但八家中,只有袭贤为文人画家,属“野逸派”,其他七家均为职业画工,成就不足以相提并论。

朱耷(1626~1704),即八大山人,别号有个山、雪个等,江西南昌人。他是明朝的宗室,明亡后遁入空门,不足以解脱其家国之痛,于是慷慨悲歌,一一寄情于笔墨之中。所作书画题款,常将“八大”二字连缀,又将“山人”二字连缀,乍看之下,像是“哭之”或“笑之”,由此可见其哭笑不得的内心隐痛。所以,他的绘画,都是以泪和墨写成,显得特别的苍凉寂寞。

论他的山水,是从董其昌而来,其墨韵显得滋润而明洁。不同的只是,董是以严正的结构和淡泊的笔墨达到滋润明洁,他却是以荒寒的结构和干擦的笔墨达到滋润明洁。所作支离破碎,零零落落,几乎不成物象,地老天荒的荒寒寂寞,物本无心,因为画家的心境如此,所以山水林木无一不染着了这种情感的色彩。

论他的花鸟,是从林良、徐渭而来。浩荡清空的境界,怪诞乖张的形象,奇特冷峻的表情,是被扭曲的心灵的真实写照。特别是他所画的禽鸟,描绘的特点在于它们的眼睛特别大,黑而圆的眼珠倔强地顶在眼圈的上角,喷射出仇恨的火焰,有的拳足敛羽、忍饥耐寒,有的耸肩缩颈、白眼向天,虽然饿得只剩下了骨头,但一种坚忍不拔之气冷冷地逼人心目,使人有惊心动魄之感。他的笔墨将林良、徐渭的刚烈、刻露、奔放、狂肆凝结到了点滴如冰的苍凉、悲怆和含蓄之中,显得特别圆浑、蕴藉。笔墨的这一改换,标志着水墨大写意的花鸟画派真正进入到了文人的审美范畴。因此,尽管这一画派的开创者是徐渭,而代表着这一画派最高成就的却是朱耷。传世名作如《荷石水禽图》。

石涛(1642~1707),俗姓朱,名若圾,出家后号元济、苦瓜、清湘、大涤子等,广西全州人。他也是明朝的宗室,但因为明亡时他还只是一个少年,所以,家国之痛在他心灵上的创伤并不像朱耷那样强烈。他曾在南明政权内部倾轧的逃亡生涯中云游全国各地,又曾到北京企求有所闻达,最后在绝望中客居扬州,在恬淡的心境中度过晚年。

石涛不仅是一位卓越的画家,而且是一位杰出的绘画理论家,所著《苦瓜和尚画语录》和大量题画诗跋中,包含了极为丰富的传统绘画美学思想。如“搜尽奇峰打草稿”的忠实于生活的观点,“山川与神遇而迹化”的物我同化的观点,“不似之似”的超越于生活真实的观点,“借古开今”的继承与创新的观点,“我自用我法”的强调艺术个性的观点以及“无法而法,乃为至法”的不拘一法的观点等等,无不在当时和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论他的创作实践,其笔墨的风采以淋漓洒脱、清健朴茂为特色,显得特别的放纵而又才情横溢,绝不企求孤僻冷漠的情调。特别反映在山水画方面,往往一幅之中,极尽各种各样的点法、皴法之变化,颇有有意炫耀的意昧。其章法较小,因此册页斗方,千变万化,出奇无穷,无不精彩绝伦,而大轴则未免涣散、窘迫,缺少一种统贯全局的浩然之气。传世名作如《采菊图》。

由于他的创作多为即兴的挥洒,在总体上缺少经营,再加上卖画为生的率尔应酬,因此,一个致命的缺憾事实上已经埋伏在他的画风中,这便是敷衍潦草的江湖气。只是由于他的天才,这一缺憾为他的才华所掩盖了。而当时扬州画坛上的不少画家受到他的影响,却把这一缺憾充分地暴露了出来。

回过头来看正统派的情形。所谓“四王”是指王时敏、王鉴、王晕、王原祁;“吴恽”,是指吴历和恽寿平,合称“清初六大家”。其中王时敏、王晕、王原祁属于“娄东派”,王晕、吴历属于“虞山派”,恽寿平则别开“武进派”。除恽寿平兼工花卉外,六家均以山水为专长,恪守董其昌的教诲,在传统的整理、研究方面投下了大量的功力。

王时敏(1592~1680),字逊之,号烟客、西庐;王鉴(1598~1677),字圆照,号湘碧,他们都是江苏太仓人,又都是董其昌的朋友,与董其昌等合称“画中九友”,在绘画上完全接受董的观点,是正统派的元老,其他四家都是他们的晚辈,进一步推广了他们的绘画思想。

具体而论,王时敏以董巨、元四家为正宗,尤其是学习黄公望,所作章法,近、中、远景的结构有一定的程式,显得端庄稳健。皴法干笔渴墨,苍润而又浑成。王鉴则对南宗的各家皆有心印,而不局限于黄公望一家,甚至对北宗中较为文秀的一路画法也有所涉及。所作章法与王时敏相近,而皴法工细尖刻,体现了精诣柔媚的特色。如《山水图》(册)。

王原祁(1642~1715),字茂京,号麓台,江苏太仓人。他是王时敏的孙子,发展了其祖父的传统价值取向而专学黄公望,有“熟而不甜,生而不涩,淡而弥厚,实而弥清”之胜,尤以笔力的浑厚华滋著称,干墨重笔,毛辣松凝,被认为是“笔底金刚杵”,在六家中首屈一指。布局则以小石积成大山,因为有雄强的笔力统贯全局,所以气魄博大,不见琐碎。他曾供奉内廷,备受康熙皇帝的赏识,而他的画派扩展到朝野,也就形成了“家家大痴、人人一峰”的局面。代表作品如《山水图》(轴)。

王(1632~1717),字石谷,号乌目山人、耕烟散人,江苏常熟人。他因王鉴的引荐成为王时敏的学生,但对于传统的取合,则仍是由王鉴的路数而加以引申的,曾提出:“以元人笔墨,运宋人丘壑,而泽以唐人气韵,乃为大成。”所以,深受王时敏、王鉴等的器重和赏识,被认为是“500年来,一人而已”,更有人将他推崇为“画圣”。其实,在六家里面,他的画品远不能被认为是第一位的,至少他的笔墨功力还不算十分深厚。只是,由于他对于传统的师承范围比较广,不仅对南宗诸家吸收广纳,锲而不舍,甚至对北宗的画法也兼收并蓄,因此,面貌较为丰富多样,显得特别有技巧。其画风早年较为生动精彩,60岁那年因进京奉旨画《康熙南巡图》的版画稿,历时8年而成,画风变为板刻。

吴历(1632~1718),字渔山,号墨井道人,江苏常熟人。他也是王时敏的学生,曾入天主教会,所以,据说其画风一度受西洋画法的影响。但晚年体悟到中西绘画的不同文化内质,于是回归传统,以王蒙为主要的学习对象。所作深醇沉郁、拙朴浑重,变王的姿媚飞动为板实坚凝,笔笔入骨,魅力雄杰,堪与王原祁的“笔底金刚杵”相媲美。但吴历的笔墨有一种石雕般的崇高感,是王原祁的干笔俭墨所没有的;而论情韵的松秀温润,吴历则逊于王原祁。

恽寿平(1633~1690),本名格,后以字行,改字正叔,号南田,毗陵(今江苏常州)人。年轻时与王犟相友善,因而得以获王时敏的指授。初以山水为专攻,严谨精微,整饬修饰,与王翠风格相近,自以为难以超越,遂表示“耻为天下第二手”而改习花卉。但实际上是一面攻研花卉写生,一面仍潜心于山水传统的研究,尤其对倪瓒的逸品心印更深,逐渐形成萧疏冷隽的风格,出笔便如哀弦急管,声情并集,品格之高,可谓倪瓒以后一人而已,六家中无与伦比。

恽寿平以恬淡、渴润、空灵、俊逸、松柔、苍茫的笔墨,粉碎虚空,结构出天外之天,水外之水,自在画工之外一种灵气,其情调实际上已经逸出了正统派而向野逸派靠近了。他的花卉画自称承北宋徐崇嗣的“没骨法”,直接以彩色渍染而成,又辅以写生的体验,形象逼真,格调清丽,尽态极妍,被推为“大雅之宗”、“写生正派”。亦能用水墨渍染,用笔更加灵动,意境更加幽雅,则与他的山水一样,属于正统派中的野逸之品。比如《仿古山水》(册)。

正统派的画风,当时、后世风靡朝野,尤以对于宫廷绘画的影响为更大。如唐岱、宋骏业、董邦达、张宗苍等都是学王原祁、王犟的山水的,蒋廷锡、邹一佳等都是学恽寿平的花卉的。但以才情所限,大多刻板庸俗,成就不高。

宫廷绘画中值得引人注意的,乃是由郎世宁等西洋传教士所带来的中西合璧的画风。

郎世宁(1688~1766),意大利米兰人。他于康熙五十四年(1715)来到中国,后来进入宫廷画院,为帝王后妃画了不少肖像,同时还用画笔记录了当时朝廷的各种政治或节庆活动。这些作品,均具有“新闻摄影”的纪实作用,而郎世宁所擅长的西洋画法,相比于传统的画法,显然更适合于这一类功能题材的表现,因此,在宫中风行一时,甚至一些中国的画工也起而效之。

郎世宁画法的特点在于,基本的造型方法都是西方的,注重于科学数理,而所运用的工具和材料,则是中国的笔墨和纸绢。形象逼真,但笔法全无,所以引起中国画家的反感,斥之为“虽工亦匠,不入画品”。嘉庆以后宫廷绘画式微,这一画派便斩焉告绝了。而它对中西绘画的融合所做出的尝试,则为近、现代的画家提供了一定的启示。

与此同时,四高僧中的石涛却把野逸派的风气带到了扬州。到乾隆年间,以盐业为龙头,扬州成为全国商业经济活动的中心、东南沿海地区的一大都会。那些腰缠万贯的富商大贾,为了附庸风雅,纷纷致力于投资文化艺术事业的建设,吸引了全国各地各种各样的艺术人才蜂拥而来。以绘画而论,这一时期约有100多位知名画家来此卖画谋生,从而形成了一个商业色彩浓厚的“扬州画派”,将石涛的艺术精神发扬了开去。其中,尤以汪士慎、华岔、金农、黄慎、高翔、郑燮、李方膺、罗聘最负盛名,号称“扬州八怪”。

而之所以称他们为“怪”的原因,是因为这些画家的人品,大多偏离了传统的规范,恃才傲物,狂放不羁,却又惟利是图;他们的画品,自然也偏离了正统的规范,纵才使气,尽情发挥,有失蕴藉含蓄。这样的人品和画品,虽是由石涛而来,却比石涛走得更加远了,他们把石涛的优点缩小成为三分,却把石涛的缺点放大到了七分。我们曾经提到,明代中叶以后,文人画的发展进入了“后文人画”阶段,其标志是变“自娱”为媚俗,变“高逸”为穷酸。扬州画派,正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后文人画派。

华(1682~1756),字秋岳,号新罗山人、东园生,福建临汀人。人物、山水、花鸟无所不工,尤以花鸟画的成就最杰出。他的画风,与一般扬州画派的怪异穷酸有所不同,还是比较稚逸的,只是因为他曾来扬州卖过画,所以,画史上也将他作为扬州画派中人。但也有的人认为他与“八怪”不同,应该是属于与“八怪”相对立的正统派。究其画派的渊源,正是出于恽寿平的嫡嗣繁衍,恽是正统派中的野逸派,华则不妨看作是野逸派中的正统派了。

他所喜欢使用的是一种小写意的方法,用笔松灵潇洒,干笔渴墨,尤有韵味,设色轻淡明净,气格清新俊逸,形象真实生动。尤其是他的花鸟画,丰富而亲切的生活情趣,更洋溢着自然生化的灵秀和生气,体现了田园诗一般的意境。

金农(1687~1764),字寿门,号冬心,别号曲江外史、稽留山民等,仁和(今浙江杭州)人。因荐举博学鸿词科落选,遂寓居扬州卖艺为生。他的绘画,涉及道释、人物、山水、花卉、蔬果各个门类,造意新颖,绘形奇古,构景别致,笔墨古朴,风格卓异。他多以线条造型,或双勾,或点垛,缓慢迟涩的用笔,略带颤掣的凝性,绝不浮滑风华,墨韵沙溜溜的,梅花图(局部)金农奇古高旷,一种朴野荒率的山林气象,如不食人间烟火。在“八怪”中,以他的品格为最高。他是一个不会画画的画家,造型的功力极差,但因为他长于诗文、书法、金石,在笔墨方面有独到的造诣,生拙的线条般配了生拙的形象,别开了一种奇特的境界。代表作品如《花果》(册)。

他的学生罗聘(1733~1799),字通夫,号两峰,原籍安徽歙县,出生于扬州。高古奇僻的画风,与金农十分接近,并曾为金农代笔,但比之金,画得更加娴熟一些,拙实平稳之中,别涵清秀、活泼的韵律。他也长于各种题材的创作,尤以画鬼出名,用以寄托其胸中的不平,抨击社会现象中的不良风气。

黄慎(1687~约1772),初名盛,字恭懋,号瘿瓢,福建人。擅画人物、花鸟,间作山水,多写渔父、乞丐之流,江湖市井气极浓,寒酸颓废,无复大雅,真使斯文扫地。其笔墨狂放不羁,也呈示为一种粗野的形态,显得缺少文化的修养。郑燮(1693~1765),字克柔,号板桥,江苏兴化人。少负才气,长而狂放,曾任七品知县,后以不谙政事获罪罢官,于是回到扬州。这个人的作风相当惊世骇俗,以“难得糊涂”为座右铭,以书画自娱并谋生,公开贴出价格,收取稿酬。

他的绘画,以兰竹为专攻,既注意取法前人,又注重生活观察,并提出化“眼中之竹”为“胸中之竹”,变“胸中之竹”为“手中之竹”的三阶段论。《鲇鱼图》他特别讲究以题款来配合画笔,从而扩大了兰竹画的内涵,使简单的题材在不同的创作情境中有可能取得多种多样的不同境界。但毕竟由于胸襟狭窄,气格不高,所以他的画品也就不能企达大雅的标准,而沦为通俗文化层面上的雅俗共赏。尽情发泻的笔墨,惟求一吐为快,过于刻露,缺少蕴藉的态度。其传世作品如《竹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