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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绘画理论2(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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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绘画理论2

赋色设彩的技巧

笔法为骨,赋色法当然为肉。上古的时候,以用笔勾勒物象的形廓为“画”,所以“画”法也就是用笔法,而以用色彩涂染物象的体面为“绘”,所以“绘”法也就是用色法。早期的中国画,笔与色是各自分别为用的,所以也各有各的技法。

唐代张彦远反复表示:若气韵不周,空陈形似,笔力未到,空善赋彩,谓非妙也飞“得其形似,则无其气韵,具其彩色,则失其笔法,岂曰画也。”以“气韵”对“形似”,正可证明早期绘画对“气韵生动”的理解,主要是指所描绘的客观物象的精神而言;而以“笔法”对“赋彩”,正可证明早期绘画用笔与设色的分别为用、各自有法。直到宋代,除了花鸟画可以允许有“没骨法”的运用,以致使设色法成为描绘的第一技法,其他人物、山水画,无不以设色法从属于用笔法,而被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第二技法。

需要指出的是,在谢赫的“六法”论里面,“随类赋彩”被摆在“应物象形”之后,而不在“骨法用笔”之后。这主要是因为,谢赫是从客观写实的角度来立论的,以骨线勾勒出对象的形廓为“应物象形”,在形廓中真实地填染上不同的色彩即为“随类赋彩”,所以,他所侧重的是如何“随类”的写实问题,而不是如何“赋彩”的用色技巧问题。而我们把“随类赋彩”作为仅次于“骨法用笔”的第二技法,则是侧重于如何“赋彩”的用色技巧来立论的。

早期的中国画,无不以设色为尚,所谓“画绩之事杂五色”,“画,挂也,以彩色挂物象也”等等。如果说,“应物象形”对应了《尔雅》中“画,形也”的定义,那么,“随类赋彩”正对应了《尔雅》中“画,类也”的定义。画、绩并施,形、类兼得,画法即用笔法,骨立而形现,绩法即设色法,肉生而类别。所以,早期的绘画又称“丹青”。

至后世,画道虽以水墨为尚,但丹青依然未废。所以,设色的技法问题,无论对于“丹青”画来说,还是对于“水墨”画来说,都是十分要紧的。诚如清代恽寿平所说“俗人论画,皆以设色为易,岂知渲染极难。画至着色,如入炉锤,重见锻炼,火候稍差,前功尽弃,三折肱知为良医,画道亦如是矣。”

中国传统绘画所用的颜料,约可分为两类,一类为植物质颜料,如花青、胭脂、藤黄等等,另一类为矿物质颜料,如石青、石绿、朱砂、朱漂、石黄、铅粉、赭石等等。这两种颜料性质不同,具体的应用办法也就不同。

一般来说,植物质颜料又称水色,它能溶解在水里面,越淡越透明越亮;越浓则越晦滞、越暗,所以适宜于薄染而不适宜于厚涂;而矿物质颜料又称石色,它不能溶解于水,而能堆起于画面,越浓越亮丽精神,越淡则越单薄无神,所以适宜于厚涂而不适宜于薄染。但赭石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它虽然也是矿物质石色,却是适宜于薄染的,有些接近于植物质的水色;朱砂则是浓妆淡抹皆宜的,兼有水、石二色的性质。

而无论薄染还是厚涂,具体又可分为两种方法,一种为平涂法,一种为渲染法。

所谓平涂法,是指在骨线所勾出的物象轮廓内匀平地涂染各种颜色,一遍不足,则待干后再染第二、第三遍。如果是石色的厚涂法,每加染一遍之前,还必须在上一遍颜色上刷胶水使之固定,层层涂厚,所以称为“三矾九染”。换言之,即使是厚涂法,也不是一遍就涂染出厚重的效果来的,而是以淡薄的调色逐层积累,由淡而浓,由薄而厚,否则的话,便有火气、俗气,是用色的大忌。

所谓渲染法,是指在骨线所勾出的物象轮廓内,不匀平地渲染各种颜色,以反映物象的立体感或色彩的变化感。如人物的衣服,假定它是红色的,作为平面的颜色,它本是匀平的,但处在立体的空间,因光照的不同、前后的不同等等,这红色便起了凹凸的变化而有浓淡的不同,用平涂的办法,无疑不能予以真实的表现,而用渲染的办法,却能生动地把这种效果再现出来。所以,渲染法又称“凹凸法”。

又如花卉的一片叶子,它是绿色,这绿色不仅因为处于立体的空间而有凹凸的变化和浓淡的不同,即使作为平面的颜色,它其实也决不是匀平的,而是有的地方偏黄,有的地方偏青等等,这就更需要用渲染的办法才能很好地描绘它。所以说,平涂法更富于装饰性,而渲染法则更具写实的功效。

在具体运用上,渲染法也与平涂法有所不同,平涂法用一枝笔即可解决,渲染法则应同时手执两枝笔,一枝蘸颜色,另一枝蘸水,当把颜色画到纸绢上以后,立即用蘸水的那枝笔按照凹凸立体的表现要求把它由浓而淡地化开。渲染法往往也需要好几层的积累,才能表现出同一色彩由浓而淡、由淡而浓或不同色彩之间彼此过渡、衔接的微妙变化。

那么,涂染的颜色与勾勒的线描之间又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

第一种情况,从一开始便讲求线描的骨法用笔,那么,颜色的涂染如果比较淡薄,即使染到线描上也不致于掩盖它的精神;而如果所涂染的是浓厚的石色,那么,染到线描上去之后便不免影响到它的神采,所以,必须小心注意,当染到线描边上的时候便赶快停下笔来。这种染色方法,专门称为“填彩”。据文献记载,唐代的吴道子创作寺庙的道释壁画,往往落墨完成形象的轮廓线描之后便拂衣而去,而把染色的工作留给了他的学生。他的学生们生怕自己的染色掩盖了老师的骨法用笔之妙,便只能减淡色彩的傅染,轻拂丹青,称为“吴装”;或者重施厚涂,到线描处截然而止,使色彩与线描之间的关系呈现为一种刀切般的分离状态。后世的大青绿山水也有类似于此的赋色法,专门称为“雕青嵌绿”,意指它的青绿重色像是雕嵌在线描形廓中的一样。

第二种情况,当开始时所勾的线描较淡,几经渲染后色彩将线描的神采掩盖了,这时,便需要用较浓的墨或色沿着开始时所勾的轮廓线复勾一遍,以提醒骨气精神。这第二次的复勾,通常称为“勒”,并与第一次的勾线并称“勾勒”。

勒法的发明,开始时也许是出于无意识的,其表现可有两种,第一种完全沿着第一遍轮廓线作完全重合的复勾,不敢稍有偏离,则一方面前后两道勾线的重合成为僵板,另一方面也影响到勒线运用的拘谨迟疑,不能表现出一种如飞如动的节奏感,这样的勒法当然是不成功的,第二种则沿着第一遍轮廓线作八九不离十的复勾,纵笔而施,笔意生动,勾线则与若隐若现于色彩掩盖之下的轮廓线若即若离,既骨肉停匀,而又气韵生动。

这样,对于用笔与用色的关系,为画家提供了新的启迪。一方面,第一遍轮廓线可以讲求用笔的骨力,但不必十分严谨地讲求构形,而仅起到“起稿”的作用,称为“起稿线”,所以,染色时就不必完全依照它所构定的形廓,而不妨根据形象真实的需要加以适当的修正,即色彩的涂染可以逸出起稿线之外,也可以不到起稿线之边。另一方面,在色彩对造型所作修正的基础上,最后用骨法的笔线复勾定形,称为“定稿线”。如敦煌莫高窟的壁画造像,就多是用这种方法描绘出来的;近人张大千、谢稚柳等的人物、花鸟画,从面壁敦煌之后,也多采用此法。这种方法的运用,使得工笔设色的画体避免了板刻、僵死之弊。

第三种情况,从一开始就不讲究勾线的骨力,而仅以细而淡的线描界定出物象形廓的关系,整个描绘,完全依赖于色彩的渲染来表现物象的真实感,包括它的形和神、体和面等等,这种画法,便属于“没骨法”。如黄筌父子画花卉,妙在赋色,而用笔极新细,以轻色层层染就之后,不见墨迹。传世宋人花卉中多有用此画法的。徐崇嗣效之,干脆连起稿的细淡墨线也废去不用,直接用色彩来渲染逼真。后世恽寿平又仿之,别开生面。

这类画体,由于五笔墨骨气,惟尚赋彩之功,所以称之为“没骨法”。没骨法对于色彩的运用,一般都用渲染法而不用平涂法,用淡染法而不用厚涂法,这主要是因为它多施之于花卉的缘故,平涂不足以表现其色彩的微妙,厚涂不足以表现其色彩的润泽。

恽寿平专用“渍染”的办法,与一般的渲染法稍有不同,其特点是用清淡而饱含水分的颜色画到熟绢或熟纸上之后,待其自然干涸,形成一种渍痕,有一种水灵灵的娇嫩之感。又往后,则有居巢、居廉的“撞水”和“撞粉”法。撞水法用于画叶,在叶片染色未干之时,即从向阳方面将水注入色中,如此,注水的地方淡而白,色彩被“挤”向向阴的一面,则深而暗,水渍的边缘亦形成一种渍痕,撞粉法用于画花,在花朵染色未干之时,即将粉撞入色中,使粉溶浮于色面,于是润泽松化而有粉光。这就进一步发展了“没骨”的用色法,虽敷色淡冶,远胜于浓涂厚抹的色彩堆砌,清新、秀润、工致、自然、艳丽、明净,兼而有之,极写生之妙。但除花卉之外,山水画中也有用没骨法的,据说创自六朝的张僧繇、五代的杨异,传世宋画团扇中也有之,后代董其昌、蓝瑛又仿之,则用平涂法、厚涂法,以取装饰的效果。

除上述用色的方法之外,还有“吹云”、“弹雪”、“水拓”之类,较为别致。“吹云”法是将白粉带水涂于绢面或纸面上,趁水色未干之时用力吹气,使之自然扩展,成为烟云之状;“弹雪”法是用毛笔饱蘸白粉后挟于小弹弓上,轻轻弹之,白粉纷纷洒落画面,成为雪景,“水拓”法是将颜色浮于大片水面,轻轻搅动后,流形异状,然后将绢或纸覆于水面,色彩便被拓起。

我们知道,平涂、渲染、没骨三种设色技法,虽然不见笔触,但毕竟还是用毛笔画出来的,而吹云、弹雪、水拓之类,干脆废弃了毛笔,类似于今天的“特技”处理,所以,在当时虽被称为“妙解”、“奇异”,却因不见笔踪,被作为“卜画之本法”、“故不谓之画”。

如上所述的设色技法,主要是用之于工笔的画体,尤以人物、花鸟画所取得的成就更高,或淡染,或厚涂,或平涂,或渲染,或没骨,极其丰富多彩。

关于人物画的设色法,可以元代王绎《写像秘诀》中的“彩绘法”作为总结:凡面色,先用三朱、腻粉、方粉、藤黄、檀于、土黄、京墨合和衬底,上面仍用成粉薄笼,然后用檀子墨水斡染。面色白者,粉入少土黄、燕支,不用燕支则三朱,红者,少土朱;紫膛者,粉檀子、少燕支;黄者,粉、土黄入少量土朱青,黑者,粉入檀子、土黄、老青各一点,粉薄罩,檀墨斡。以上看颜色清浊加减使用,不可执一。

这里,撇开其视面色黑白的不同而各有不同的“随类”配色不论,就其“赋彩”的方法而论,具体分为三步,第一步是“衬底”,类似于平涂,第二步是“薄笼”,即一层一层地作凹凸的渲染,第三步是“斡染”,即对于阴面的处理,以进一步加强立体的效果。

关于花鸟画的设色法,可以元代李衔《竹谱》中的“画竹谱”作为总结。他以布局为作画的第一步,描墨为第二步,第三步之后即进入设色。渲染最是紧要处,须分别浅深,注意浓淡,用水笔破开。忌见痕迹。发挥画笔之功,全在于此,若不加意,稍有差池,即前功俱废。

第四步是设色,须用上好石绿,再注入清胶水研淘,分作五等,除头绿粗恶不堪用外,二绿、三绿俱染叶面,色淡者名为枝条绿,可以用采染叶背及枝干,下一等级颜色更淡,名绿花,亦可用染叶背枝干。如果是新竹,须用三绿染,用石青花染老竹,用藤黄染枯竹,枝干及叶梢、笋箨皆土黄染,笋箨上斑花及梢上水痕,用檀色点染。

调绿之法,先入稠胶研匀,煎槐花水来调浓淡轻重,和调得所,依法濡笔,须轻薄淡抹,不要厚重,及有痕迹,再用墨道遏截,不可露白。

第五步是笼套,即收尾,尤须缜密。设色干了,仔细看无缺空漏落处,用干布净巾着力拂拭,如果有颜色脱落处,随即补好,叶背外皆用草汁笼套,叶背只用淡藤黄笼套。

这里,同样涉及到“随类”的问题,我们暂且不去管它,而仅从“赋彩”的方法而论,同样分为三步:“承染”相当于“衬底”,用植物质水色,“设色”相当于“薄笼”,用矿物质石色:“笼套”则有别于“斡染”,重新用植物质水色。

工笔的画体虽以设色为尚,尤其是工笔的装饰性画体更讲求重彩的富丽效果,人物画用堆金砌粉,山水画用雕青嵌绿。但从总的要求来看,无论淡染还是浓涂,设色法均以清丽为贵。即以金碧大青绿的山水而论,其要义也不外乎体要严重、气要轻清,得力全在数十百次的淡淡渲染,所以色彩并不厚起,而神气异常厚重。所以历来认为,设色宜轻而不宜重,宜淡而不宜浓,宜薄而不宜厚,重、浓、厚的效果须多层、多遍地积染而成,如果急于求成,落笔即求重、浓、厚,则必然滞而不灵,胶粘而不泽。

北宋时,赵昌画花卉被推为“旷代无双”,其方法正是以轻淡的色彩层层累染而成,有一种风姿露色的清远神韵,年久不退如新。而恽寿平精研没骨法,一变浓丽时习,足以悦目赏心。

前人用色,有极沉厚者,有极淡逸者,出奇无方,不执定法。大抵浓艳太过,则风神不爽,气韵索然!只有淡逸而不轻浮,沉厚而不流于郁滞,傅染愈新,才可称为极致。

唐代以后,伴随着山水画的兴起,画道之中,遂以“水墨最为上”,而设色画渐趋式微。“水晕墨章”之法沛然而起,一时有“墨分五彩”、“墨分六彩”之说。所谓“五彩”、“六彩”,无非是就墨色的浓淡变化之丰富而言,黑、白、枯、湿、浓、淡,高墨犹绿,下墨犹赭,是无色而胜于有色。

因此,早期的用墨法,基本上同于用色法,是以笔为骨,以墨代替色而为肉的。所以,荆浩《笔法记》中批评吴道子“有笔而无墨”,项容“有墨而无笔”,“吾将兼二子之所长,成一家之体”,做到“有笔有墨”。这主要是因为吴道子画山水空勾无皴染,项容画山水泼墨无勾廓,所以对于物象的描绘均不能被满足;荆浩则不仅用如飞如动的笔作勾皴,更用高低浅深的墨作晕染,所以能骨肉兼济地树立起“四面峻厚”的山水意象。

这种水晕墨章的用墨法,也影响到人物、花鸟画的创作。如元代王振鹏的《伯牙鼓琴图》,用笔线勾出人物的形廓以后,再用淡墨渲染出体面的凹凸立体关系;王渊的墨花、墨禽,形象笔法全出于黄筌,而渲染则以墨易色,给人以五彩缤纷之感,好像是由黄筌的彩色画翻拍成的黑白照片。但是,毕竟由于墨的性质比彩色的颜料要单一得多,因此,当时人物、花鸟画的水墨晕染技法,比之前此的色彩渲染技法要简单一些。

然而,反映在山水画中,情况就不一样了。前此的山水画,论用色的技法远不如人物、花鸟画丰富,而此后的山水画,论用墨的技法不仅远远超过前此的用色法,更远远超过同时人物、花鸟画的用墨法。因此,论用色之妙,是在唐宋之前的人物、花鸟画,而论用墨之妙,则在宋元以后的山水画。

用墨法只能薄染,不能厚涂,这是由墨不同于一般颜料所决定的。这就使它从一开始就避免了堆砌浓浊之弊,而始终可以在轻清淡逸中来用功夫。至于焦墨和积墨,墨色过于焦浓,黑气太重,显得不够清净,所以,用墨的原则,还是以轻淡为贵。如米芾评范宽的山水,便嫌其用墨太重,深暗如暮夜晦暝,甚至使土、石也难以分辨,而董其昌用墨的轻淡,评者以为:“鲜彩一片清光,奕然动人,仙矣!”

所谓用墨太多则失其真体,损其笔而且浊,用墨太微则气怯而弱,无非是要使墨与笔达到浑然一气,所以应该先用淡墨逐层积染,积至可观处,然后而焦墨、浓墨提醒,分出畦径远近,生出许多滋润处,被看作是墨法的不二法门。

实际上,根据物象描绘的需要“随类”而用之。至于用墨的技法,或不见笔墨的痕迹,如渲、染、拂,或显现笔墨的痕迹,如皴、擦、点。这样,墨法和笔法便由开始时的分而为用,逐渐变成合二为一了。所以,历来又将“笔墨”并称,作为专门的技法,意思笔法即是墨法,墨法即是笔法。但实际上,二者之间还是有所区别的。

我们知道,所谓“用笔”,必须蘸了墨才能在画面上体现出它的笔触来,使我们看到它的速度,力量和提按、顿挫、转折的变化,是为笔法。但当这样的笔法,所借以显现的墨是浓淡没有变化的,那么,它还不能被称之为墨法。而所谓“用墨”,在多数情况下也是借助于笔才能在画面上显现出它“高低晕淡,品物浅深”的大小、形状、浓淡、干湿变化来,是为墨法。但当这样的墨法,并不能使我们看到它的用笔变化,即所谓不见笔墨痕迹,也就是不见笔触的变化,那么,它也不能被称之为笔法。

在工笔的水墨人物和花鸟画中,笔法和墨法就正是这样分而为用的。然而,在水墨山水画中,从勾廓到点、线、面的皴纹,往往不仅仅显现了运转变通、如飞如动的笔触,而且同时还显现了浅深晕淡、干湿渴润、明晦向背的墨韵,那么,笔法与墨法便不能分而为用了。

通常所论山水画的墨法,除直接来自于设色法的渲染法之外,比较重要的还有如下一些:

破墨法即趁墨未干之时,用水把它冲破开,使之形成浓淡的渗化,并部分地溢出原先的墨痕笔触。此法据说最早创始于唐代的王维,后来如南宋院体的大斧劈皴,往往也用水破墨,使斧劈的笔触自然地与虚白的石面衔接起来。除水破墨之外,也可用墨破水,即先在画面上染清水,然后用墨去破它。还有用淡墨破浓墨,浓墨破淡墨,甚至用色破墨,用墨破色的。除大斧劈皴外,如泥里拔钉皴、雨淋墙头皴、拖泥带水皴等,都与破墨法有关,有一种水墨淋漓、氤氲变化的效果。

泼墨法传说唐代的王墨、李灵省等画山水常常酒酣乘兴,脚蹙手抹,或挥或扫,或浓或淡,形成各种形状的墨迹,然后随其形象略加点缀,为山为石,为云为水,倏若造化,皆出自然。但完全用此法完成的创作,因不见笔踪,并不可取,只有在笔法勾皴的基础上,适当地泼墨,才能产生一种混沛的效果而不失骨气。

积墨法用淡墨层层积染,两次三番,甚至达七八次之多,然后达到浑厚的效果,其法创自米芾、米友仁,适于用来表现雨雾中的山水意象。但在此后的运用中则不限于雨景,对于一般的山体石质,也可用积墨法加以表现。

积墨法有些类似于渲染法,但渲染法是不见渍痕的,一层一层的渲染完全化溶在一起,无从寻其笔踪,积墨法则粗看混沌一气,细辨则层次井然,一层一层的墨痕各有笔触隐隐跃现。在这方面,清代的龚贤的体会最深,我们看他的作品,无论山石还是树叶,由淡而浓,或枯或润,积染不下七八遍,层次异常地丰富,异常地深邃。

其方法是第一遍点,第二遍加,第三遍皴,待干再加浓点,再加淡点,再加烘染,厚处有墨迹笔触,薄处与空白同。其法是先用淡墨自上点下,上稍浓而下稍淡,上较湿而下较枯。干后再作加点补充,与第一遍不重合,并用干笔似皴似染笼罩一遍,已觉参差相润,而有浓淡之态。再干后用湿墨将前几遍精神合而为一,望之更为蓊蔚。若墨色不够浓,再用稍浓墨作自上而下、上浓下淡的点皴,干后再用淡墨笼罩。因此,他的所谓积墨法,实际上是将点法、皴法、染法糅合到了一起,墨法的层次固然丰富,笔法的运用更加变化万千,二者相互为用,相得益彰。

一般地说,山水画用勾的笔法表现山石大体的起伏走势,用皴的笔法表现山石内部的纹理脉路,而用染的墨法表现山石的阴阳向背、凹凸立体。

墨法如果不讲笔法,必然浓淡不分,一片笼统,通常称为“死墨”。这是山水画中的用墨法与用色法的不同之处,而不是像人物、花鸟画的用墨法,是可以简单地从用色法照搬过来的。清代的沈宗骞曾画两幅江水,布局景观完全一致,但一幅用水墨,一幅设青绿重色,以两幅并置而远望之,似乎墨浓处即是色重处,墨淡处即是色淡处,所谓墨即是色,色即是墨,但细辨画法,用墨法是“墨随笔上”的,是笔为主而墨为佐,关系密切,而用色法是“色居笔后”,是笔为帅而色为从,关系相对疏远。

能悟墨法与笔法一贯之理,则不限泼墨、积墨,才可以真正称得上是懂得了用墨的微妙。同时,也正因为此,所以,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用墨同于用色,但在水墨的山水画中,往往于全局完成之外另外再点染彩色。如董源的通体罩染淡花青色,黄公望的部分点染黛青、赫石色,通常专门称之为“浅绦山水”。在浅绦山水中,墨与色的关系应该是“色不碍墨,墨不碍色,色中有墨,墨中有色”,所以设色可以补笔墨之不足,可以显笔墨之妙处。但这种设色法,依然还是传统的设色法,与用笔法的关系并不是十分密切的。

当水墨山水画中,墨法与笔法取得一致的同时,在水墨大写意的人物、花鸟画中,墨法与笔法实际上也是二而为一、一而为二的。如梁楷的减笔人物画,以粗笔画成的衣袍,既有顿挫转折的笔触,又有晕淡浅深的墨韵,是笔法也是墨法;赵孟的枯木竹石图,“石如飞白木如籀”,同样既是笔法又是墨法。这一笔墨合一的技法,在此后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如沈周、陈淳、徐渭、八大山人、石涛、扬州八怪的水墨花鸟,无不以笔法为墨法,以墨法为笔法。

于是又影响到彩色的写意花鸟甚至人物画,如任颐、吴昌硕,用色的方法同时也正是用笔的方法。任颐用蘸色法,一笔之中蘸有多种不同的彩色,因笔法的不同而体现出色彩的不同变化,吴昌硕除用蘸色法外,即使对于同一种色彩的运用,也因笔法的不同而能体现出色彩枯湿浓淡的不同变化。

这种用色法与用笔法的合一,虽然以“巧”见长,但对于色彩层次丰富性的表现,毕竟显得过于简单了一些,不如染色法来得耐看。究其原因,主要是出于绘画商品化的供求关系,便于快速地“生产”出“商品”以迎合世俗的需要,赢得更高的“利润”,因此,格调未免低俗了一些,而偏离了传统绘画的高雅之道。

近现代绘画史上,黄宾虹于传统的墨法中力争上游,具体归纳为“七墨”之法。所谓“七墨”,也就是浓墨法、淡墨法、破墨法、泼墨法、渍墨法、焦墨法、宿墨法。这七种墨法,是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来划分的。浓墨和淡墨是根据墨色的深浅程度来区分的,浓墨用于勾勒山石的外部形廓,淡墨用于破染山石的内部脉理,或以浓墨画近的而取其质,淡墨画远的而取以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