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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3 / 3)

他倒不至于那么废物。

一个起立动作的力气他还是有的。

闻畅想争辩,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小耳这个时候你可以依靠我一些。再琐碎的事我都愿意帮你办,生病了端水递药,上下班接送,都可以叫我。”

闻畅:“”手指无意识收紧,抓着对方衣袖。

“哦。”

头一次,闻畅觉得裤子拉链的金属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有人看着他实在没有半点生理感觉,索性林词闲还算善解人意,主动背过身去。

黑漆漆的后脑勺前方传来低语,“好了?要我帮忙吗?”

他收回那句话,这人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而且专戳人痛处。

闻畅勉强把自己裤子穿好,林词闲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才转回来,视线对上了几秒,接着从上至下缓慢移动,在某处停留几秒后,伸出了手。

“滋…”

拉链拉上了。

闻畅:“”

他这样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把闻畅抱回床上后,门口响起敲门声。林词闲直接说了声进,进来的时候他怕有设计所以并没有关门。

是上门医生来了。

医生给闻畅做了个简单检查后,直接开口,“问题不大,这种药不是猛药,不会伤身。不过下药的人剂量没掌控,你这种四肢无力感会反反复复。”

“我待会给你打一针后,再吊点水就可以了。”

医生打开医疗箱,开始捣腾,旁边的助理帮忙给患者擦拭手臂。

“针没什么,但是吊水的过程中会有点晕。其他症状基本吊完了才会恢复,中途不用担心没效果。这段时间不要碰辛辣刺激的东西。”

林词闲一一记住再点头应下,“晕的症状严重吗,和他之前的程度比起来呢?”

“没有那个严重,那不成迷药了嘛!”医生也个冷幽默的,“差不多是正常晕车的那种程度。”

处理好病号,医生多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房间门刚合上,林词闲转头就问,“晕吗?”

闻畅:“麻药发作都没那么快吧!”

“那要不要喝点水?”林词闲又问。

闻畅拒绝了,虽然男朋友说随时可以依靠他,但他觉得可以用在其他方面,他不想再社死一次。

“那吃点东西?”

闻畅用空闲的手扶额,“你今天咋了,这么多要求。”

林词闲见状拉了过来,指尖顺滑的溜进缝隙,“别乱动,会回血的。”

闻畅:?那你还牵我手?

“因为想伺候你。”

林词闲坐在床边椅子上,酒店的椅子大多实木或塑料,这把椅子就是实木的,又重又高,人坐在上面比在床头高了许多。

林词闲低着头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加掩饰地看着他,期待和他对视,只是这个角度为其增添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孤傲感和嘴边的截然相反,反差的诱惑感十足。

“那…吃点。”

闻畅是真的感觉自己饿了,不是被男朋友蛊惑到。

这次林词闲选择了出门买晚餐,酒店是临时入住,冰箱里只有各种酒水,他就是想当良家主夫也没有那个能力,而且这间房不是他们的名义开的,得去前台做一下登记。

林词闲走后房间再次陷入寂静,不过和一个小时前不同的是闻畅不再心慌。独属于林词闲身上的薄荷绿茶味留在房间,闻畅记得,是他们之前一起逛超市的时候买的牙膏。

林词闲的存在给他下了一针强心剂。

五指之间似乎还残留着余温,大掌摸索过的皮肤依旧酥痒,存在感和另一只挂了吊瓶的手一样明显。

安静的环境格外催眠,伴着林词闲的“影子”闻畅缓缓合上眼。

酒店餐食提供到十二点,林词闲选了些清淡的东西让服务员十五分钟后送到六楼,随后到一楼大厅办理登记。

“麻烦给0620再登记一下入住人员。”林词闲递出房卡和身份证。

“好的,请稍等。”前台在电脑前迅速操作,快弄好的时候林词闲状似随口问道,“这个房开多久了。”

“哦,没多久,时间是从今天中午算的。”前台微笑着礼貌回答。

中午开的房…那岂不是在闻畅来之前这间房间已经定下了。

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林词闲还没有来得及问闻畅,但这种情况绝对不是邓简一个人的手笔,或者和他关系并不大,以他的能量尚不足以办到。

“那麻烦帮我查一下登记人名字。”林词闲道。

“这…”前台疑惑的抬头,住同一间酒店却不知道是谁开的房,委实古怪了,“不好意思,酒店有规定,不能随意泄露客人信息。”

林词闲点点头没反驳她,在备忘录上打了几个字推过去,“我也不要知道别的,就问个名字。帮忙开房的是我生意上的朋友,不好意思麻烦他,还是得还回去。”

前台看着备忘录上的数字抿了抿唇,抬头瞥了眼监控,不着痕迹地朝旁挪动,用对面顾客的身形挡住自己,“肖彩衣,女性,电话号码112…”

林词闲一一记下,转身要走时,前台想起什么忽然叫住他,从柜子下面拿出一部手机,“差点忘了。刚刚有人叫我明天拿到0620房间,您既然来了,看看是提前拿走还是明天我帮您送上去。”

林词闲接过一眼便认出是闻畅的手机,“嗯,我拿就好。”

“冒昧问一下是谁留下的?”

这个倒不用避讳,前台一口气说完,“两个男人,一个高高瘦瘦的,中长短发。另一个有点像明星…哦对,像演电影的那个冯亦杭。”

形容很具体,林词闲脑海里不费周折就出现了两张面孔。结合邓简一反常态联系他的举动,稍加思索便有了结论。

林词闲勾了勾唇,暗道也是近日的好事一桩了。

和前台道谢后他原路返回,在门口遇到送餐服务员便顺手将餐带进房间。

床上的人呼吸均匀,睡得很香,相比较刚刚蜷缩在角落的可怜模样现在

林词闲并不急着叫闻畅起来吃饭,将盒子放在餐桌上后,他先是摸了摸露在外面输液的手,感到皮肤凉得有点刺人时从柜子里找来丝巾垫上,随后用纸巾蘸取些水涂抹在干涸的唇上。

从小到大林词闲都是被照顾的那个人,他自觉生活常识真不算多,但看到闻畅的时候他心就细了起来,习惯性留意一切,这些做起来也就无师自通了。

真真切切做到了伺候两个字。

夜深人静,林词闲眼神无所顾忌地落在闻畅身上,从头到尾,无一放过,仿佛自带侵蚀性,目光扫过的地方都被吞噬。

许是眼神太过炽热,闻畅眼皮飞快眨了眨然后醒来,睁眼便撞进一双潮湿的眼。

他愣了愣,“你回来了啊,怎么不叫我。嘶!”闻畅下意识撑手想坐起来,却忽略了吊瓶和头晕两大阻挠,直接跌了回去。

“慢着点。”林词闲将人揽到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刚回来的缘故,林词闲身上过于暖和,被这么拥着好像冬天靠在火炉旁,热源孜孜不倦地涌来。

就这么靠着头都没刚才晕了。

林词闲偏头在他额角落下一吻,“想睡就睡,睡醒了再吃也一样。”

“买的什么?”闻畅觉得这个姿势不怎么舒服,在男朋友怀里扭来扭去找舒适的位置。

“南瓜小米粥、白玉丸子、杂菇烩汤、小炒青瓜。晚上的菜口味偏重,我就只要了这些。”

“可以,是我爱吃的。赏!”闻畅精神不错,还开起玩笑。

“赏什么?”林词闲捏住他手,细细把玩。

“阿珍你来真的?”闻畅扭过头,有点鄙夷地看他。

空调呼呼吹着,身后的热源丝毫不见消退迹象,闻畅记得之前露营的时候林词闲解释过自己体温比旁人高一些,属于正常范围,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躺在这人怀里才感觉过头了。

隔着护心肉都烫人。

“你自己来,还是我先记账上。”林词闲装没听见。

闻畅停顿片刻,径直在对方下巴处亲了一下。

不轻不重,被亲的人不怎么满意。

“没提前告知,不算。”

闻畅:“”

算了,他今天没力气不想计较这些,扭头想要同样在对方额头亲一下。

只是他被搂着,实在不方便。

闻畅又开始扭。

“林词闲,你兜里什么东西,硌人。”闻畅对着他大腿压了压,“拿出来。”

今天事情发生过多,导致林词闲原本的计划不得已排后,性格使然,既然已经排在后面事当下他不会多惦记,只是偏偏忘了拿出来。

见某人不动,闻畅自己探手要去摸。林词闲把东西揣在裤兜,硬纸板的盒子存在感极强,他早就感觉到了。

“该不会是套子吧,林词闲。”他摸到一块方方正正的盒子。

“卧槽好大一盒。”

林词闲揉了揉眉心,眼下乍现欲望和惦念,顷刻又不见所踪。

他握着闻畅的手将盒子拿出来,“给你的,礼物。”

盒子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只手环,金属质地,在卧室暗光下散发淡淡幽光。一瞬间闻畅脑海里就将其和存在于诗词歌赋的兰花联想到一起,这气质太像了,空谷幽兰,傲世独立。

“本来是来的路上就定好了,只是遇上自然灾害快递慢了两天。”

闻畅还在愣神,林词闲已经从中取下牵住前者的手慢慢戴上。

男生骨骼感强,银白金属上只镶嵌了数颗碧色祖母绿,不会太花哨,戴上之后美得恰到好处。

“不是说临时过来的吗?”闻畅有些呆愣。

“嗯。”林词闲又是一吻,礼物已经出手他索性不装了,“临时出发,但蓄谋已久。不好意思,骗了你宝贝。”

这一声称谓喊得闻畅耳廓发麻,刚刚想办的事全给忘了,缩到林词闲怀里,进化成乌龟。

第78章

微博首页,娱乐区的板块新爬上来几条帖子。

首当其冲的是今年新人奖的投票帖,临近投票截止日期,帖子重新被顶了上来。

排名第一的是近段时间热度居高的闻畅,远超第二名近两倍的票数,断层式占据首位。投票截止日期不过两天,再无反超的可能了,奖项得主大心里已经提前知晓。

帖子下方紧跟着第二条,同样的名字又一次出现。

标题[惊!新人演员深夜幽会陌生女子!闻畅与性感女子监控露脸照]与前一个[年度新生代演员投票,快来选出今年你最看好的演员吧]形成鲜明对比。

帖子是新鲜出炉的新帖,刚发出来没多久评论区就挤满了人,热度持续上涨。

闻畅拍完一天的戏,刚躺上沙发上打开微博,一眼便看到这两条同时登顶的帖子。

闻畅面无表情地爬起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有点奇怪,他心里竟然一点不意外。

昨天的事无论他想不想面对,都要有个了结。

如果不是闻尹江做的,那背后这个人他势必要揪出来,原封不动的把他身上的伤还回去。

如果是闻尹江做的,他们本就稀薄的父子情分也就此刻起烟消云散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所以拍戏的空闲时间,闻畅给商榆女士拨了电话讲明情况,让她帮忙查。这件事谁都没有她出手合适。

电话那头,商榆女士许久都没出声,直到闻畅不确定她是否听见,想要出声呼唤时,听筒才传出极低的咒骂。

闻畅听见了。

“闻尹江你个王八蛋!丧良心的东西怎么不去死!”

很多年了。自从父母离婚,他高中毕业之后商榆女士一直是以开朗的年轻人心态对外。这是近几年她骂的第一句狠话。

闻畅不知道怎么安慰,想说点什么又怕母亲情绪决堤。

商榆情感控制能力很强,短暂的失控后她迅速整理好思路,“妈妈这两天在沪城,不能过去陪你,不过查东西在哪里都可以,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把杯子搁回桌上,闻畅熟练地打开评论区,准备接受网友的洗礼。

[骂我你CP逆位:??这谁买的热搜,是不是时间晚了点。投票都快结束了。]

[收低价小卡:博主,这个黑料模式都用烂了,经典绯闻爆热度有点low啊。]

[有黑料群请加我:兄弟,你赚钱不带我们!]

[二手哑药:兄弟们,我是写闻畅黑料的,短短半年我已经暴富了,城里买了两套房乡下两亩地。]

[二手蚊帐:太好了,评论区都乱成一锅粥了,博主快趁热吃了吧。]

[新年暴富:多少钱一条,让我也赚赚。]

[嘉宝永不言败:??好恶心的手段,绯闻帖上热度是吧,可算知道你家第一是怎么来的了,举报了谢谢。]

闻畅:“……??”

嘴里的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一口咽下去的时候差点把他自己给噎着。

不是,这评论怎么回事,他好像误入了一个诡异的圈子。

虽然早有预料但他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解释澄清还是很有必要的,他脑海里闪过几个解决方案,刚要细化,思绪戛然而止,一下子什么都忘了。

有种马拉松跑了四十公里快到终点的时候想起自己报的是体操运动。

闻畅疯狂翻着评论区,带着点古怪又莫名其妙的期待。

[犀利眼:不是,先不说这张图真假,我怎么感觉图里的“闻畅”要跪了,脑袋都快砸地上去了。]

[浮想联翩:我也觉得,看起来娇滴滴的,他才是被潜的那个吧。]

[jiji国王:不是,你们都有什么群啊!带我一个!求!]

[接单流麻棺材:路人乱入,闻畅他不是gay吗?之前那个《与山与水》情侣露营综艺,他和他的素人男友分了?]

[嘉嘉支棱起来:该死,怎么举报不了!我真服了,闻畅每次有剧播都要搞一个黑帖热搜,我们嘉宝第二输给这种人属实冤枉!]

[蚊子大军13075号:楼上,有一说一蚊帐拿第一靠的是实力好吧,别把我们黑粉不当粉!]

闻畅:“……”弯了一天的腰总算是断了。

好消息,没有任何人相信这张图是真的,背后发图的人计划落空。

坏消息一,不相信的原因五花八门,没一个是他想看到的。

坏消息二,连他的对家都不相信。

坏消息三,他的人品以一种最莫名其妙且诡异的方式得到了肯定。

有几个评论实在嘲讽拉满,闻畅看得眼皮狂跳,在回复的边缘时控制住了自己。接着他看到几条新冒出来的评论。

[AAA狗粮批发王姐:不是,这种帖一看就是闻畅粉自己买的水军帖啊。各位,我开了个竞猜帖,赌一赌这位什么时候出来澄清。]

闻畅顺着头像点进去,评论区有延迟,刚刚那条评论出现的时候显示为当前发出,等跳转到主页时躺着的新帖已经是十分钟前的了。

[猜一猜这次的黑料帖闻畅什么时候出来澄清,根据以往经验,本人整理了几个时间段。]下面跟着几排选项,分了三天、一周、投票结束…俨然开了投票功能。

每种选项下面还跟了小字,标注了赔率。

这才是真正的黑粉嘛。

闻畅心里一通舒畅。

他随便选了一个答案想要看投票人数,结果出来后他心算了一下,数字不少,想不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帖参与人还挺多的。

闻畅截图保存,然后找到主页的举报按钮,给图上的字眼标注上红色醒目箭头,直接来了个举报一条龙服务。

爽了。

他跳到相册把刚才的图片删除,不想留着这些占据内存,回到评论区时下意识手指下滑,刷新了评论。

[aaa:不是,我就玩了个抽象,谁给我举报了!]

[三A人员:啊啊啊啊怎么回事,我直接封了三个号。还有没有天理,我不就是想挣点米吗?!发不实黑料的都可以上首页热搜挣流量钱,我不就挣点微博币吗,为什么封我啊!]

[好好好,那我也去发黑料帖得了,反正都是黑粉,也没差。]

[谁有黑粉群拉我一个!]

闻畅:“………”

他怎么觉得这个走势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类似的东西。

“小耳,要不要吃山药。”林词闲带着手套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山药。

闻畅微微回头,“吃。”

经过这段时间的脱敏,他已经对这个亲昵的称呼不那么如芒在背了,林词闲喊的时候可以很自然的答应。

闻畅探头朝厨房望去,酒店厨房只有两个电磁炉灶,用起来不如家里方便,林词闲正择上海青。

常住酒店的冰箱,已经因为林词闲的到来塞得满满当当。

之前只是偶尔一餐林词闲会动手,闻畅也不怎么舍得让他做。今早回来以后林词闲自动接过三餐职责。

闻畅刚想放下手机去帮忙,微信弹出提示音,他一边起身一边点开。

小许:[哥,明宵的助理联系我,说有事要和你谈。我本来想让他们去找江姐的,但是对面说和你认识,想和你直接聊。]

[咱们要不要理他啊。]

楼下房间的小许挠着头,不是很懂明宵怎么和他哥扯上关系了。

明宵,内地歌手,早些年凭借一曲在互联网上崭露头角,声音极其有辨识度,后来逐渐进圈子正规发展,虽然年纪轻,但圈子没有几个可以和他嗓音唱腔媲美的,就算不追星的人也大概率在其他平台听过他的曲子。

他听歌软件的歌单里就有几首这位的演唱曲目。

他努力想了一下,唯一有关联的就是电视剧配曲了,不过他们拍的剧好像没有明宵演唱的吧。

闻畅脚步猛地一顿,钉在原地。反复看了几遍收到的消息,确认姓名。

没进圈子前,他想过这辈子都见不到明宵这个人了。

进来圈子后…他也没有想见面的冲动。

其实对比起闻尹江,明宵并没有让他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联系他。

林词闲正削着山药皮,他方才就注意到闻畅站在厨房门口了,却迟迟没等到人进来,便回头看了一眼。

“是阿姨那边有消息了吗?”见闻畅表情怅然,他便以为是有关闻尹江的事。闻畅没瞒他,打电话的时候当着他的面。

但林词闲没问太多。

闻畅摇了摇头,却是选择先回消息。

[你让他加我吧。]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弹出来。灰扑扑的头像,像素仿佛是座机拍的,闻畅以为是助理直接点了通过。

对面挺直接,第一句就开门见山。

[是我,明宵。]

闻畅指尖微滞,又继续打字,[知道,什么事。]

[热搜我看到了,我这里有些关于那个女人和闻尹江的消息。]

闻畅抬头瞥了眼林词闲,他正给砂锅里添水,再一盘盘倒入食材,做完就顺手送入水槽冲洗,神情认真。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闻畅敲字回复,[面谈?]

明宵:[你定时间。]

闻畅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况且这件事他想早点了结。

[现在就有空。]

剧组在虹君山的戏份拍的差不多了,正是因为这两天只有些补拍镜头,所以今天他撑着精神去了。

明天的拍摄又落在冯亦杭身上。

片刻后明宵发来一个地址,闻畅回了“行”。

明宵挑的地方是市区边缘的一个咖啡馆,对他而言算友好距离。

闻畅没想别的,计算一通后得出刚好可以吃完饭赶过去。

餐桌上,冷风吹拂着餐饭菜的烟雾在两人脸庞舞动。闻畅难得来了兴致,吃之前打算拍张照,让朋友圈尝尝鲜。

摆弄两下后却怎么样也不满意,把手机丢给了林词闲。

晚饭时间,谁也没提刚刚的小插曲。吃到最后,闻畅抽了张纸巾擦嘴,“林词闲,等会陪我去见个人吧。”

林词闲给他倒了杯柠檬水,头也不抬,“好。”

第79章

临近夏末,正是时节紊乱的时刻,装修成废土风的咖啡馆里响着不怎么符合背景的典雅钢琴曲,服务员将咖啡放下,悄然退去。

闻畅望着窗外忽然飘洒的雨丝,漫无目的地观察着来往人群。

雨越下越大,闻畅考虑要不要联系对面换个时间。

念头刚冒出,一辆黑色亮皮轿车停在马路边,随后车门打开下来两个遮盖挺严实的年轻人。

前者纯白短袖配了条新概念破洞牛仔裤,简单朴素,倒是因为突兀的口罩和帽子变得亮眼,后者一袭花纹衬衫,长腿裹在休闲裤下,倒是看得出身材非常。

这个时间点,能这个装备出现的也就和他约好的明宵了。

果不其然,闻畅视线一路跟随直到两人推开玻璃门在他面前坐下。

明宵扫了一眼身侧的绿植和装饰,拉下了口罩,露出精巧的下半张脸。

坐在一侧的林词闲眼神缓缓沉下,眸中暗色翻涌,目光两次从明宵脸上扫过。

在荧幕里还好,摄影师的镜头会吃人,但现实面对面坐着,两张面孔的相似点便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了,不可忽视。

场面有点沉默,谁都没有先开口。

弹钢琴的人换了首曲子,《菊次郎的夏天》,很轻快的曲调,闻畅的思绪被拉回记忆里的某个时间段。

推开大门,他站在门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里间,作为父亲的闻尹江却指着楼梯边上的一个男孩对他说,“这是你弟弟。”

那时候的明宵可比现在瘦弱多了,一整个皮包骨模样,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本来闻畅想冲进去打架的,看了都没兴致了。

当时对于闻尹江来说,闻畅这个儿子起码身体康健,也只是因为家长里短的事对他有些许不满,还可以教育,改了就好。而明宵,若不是因为是心爱女人的儿子,他实在有点无法接受。

看起来…太差。

所以,他希望二者能和平共处,在一个屋檐下。

明宵的率先出声打断闻畅追溯后续,他从旁边男人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点弄两下,推到闻畅面前。

“这些年我一直有留意闻尹江,他一直待在肆城,没怎么挪动过,也算顾着老爷子传下来的生意了。”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平静,语调平缓,闻畅却听出点嘲讽味意味。

“直到从去年开始,他开始频繁的国内国外两头跑。”

“我托关系查了查,去年年中的时候闻尹江出了车祸。”

本就沉默的闻畅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骤然听见这个消息还挺让人震惊的。

车祸这词基本没有人想在自己家人身边听到,一旦出现便昭示着伤亡,一个家庭就硬生生毁了一半了。

只是作为闻尹江血缘上的家人,闻畅在想该嘲讽他活该,摆出爽快的表情还是觉得世事无常,老天终有报应的一刻,心情释然。

他想是后者的,配合着背景曲目,员工指尖翻飞,欢快的曲调进入末尾,像给故事划上句号,迎来欢庆时刻。

可惜的是,闻畅没有,他只是搅了搅咖啡上的奶泡,冷淡地抽出汤匙搁在一旁。

“我看他不是挺爽利吗?精神还不错。”抛开这两天的事,还没有结论是不是闻尹江做的,但他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逼迫他相亲就有够离谱的。

明宵旁边的男人似有准备,拿出一份文件夹放在桌上。

这个人也带了口罩,只是没带帽子,辨认起来还算简单,林词闲觉得眉眼轮廓有几分眼熟。动手在搜索引擎输入了几个字符,里面出现了一位知名人物,还有与其相关的联系人。

闻畅知道这文件是给自己看的,没怎么客气,拿起立在掌心翻开。

里面是一堆大小不一的纸张,被铁夹子固定住。起先是某个医院的收费票据,随着翻动,闻畅看到了很多医院名称,公立私立,还有国外的医院。

闻畅眼角的散漫褪去,逐句阅读A4纸上的每一行字,里面有检查结果和报告,他看不大懂医学术语,但可以从诊断结果里品出想要的信息。

车祸,肾脏受损,生育功能障碍…

闻畅捏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冷咖啡的口感非常不好,如果说得知闻尹江出了车祸他还算平静,那现在这些字眼足以让他震惊。

哪怕心中已经将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展开一个完整的猜想,闻畅仍是机械地反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抱歉。”他又紧跟一句道歉。

明宵没在意闻畅的反应,当时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很难言语,这个世界看中亲情看中血缘,而血脉就是连接亲情最重要的媒介。

世上绝大多数人是幸福的,就算在童年留下了阴影也会在长时间的时光里自我消化,最终选择原谅,而原谅最恰当的由头就是血缘。

他和闻畅一样,身体里都有一半的血脉来自闻尹江。

只是他们也一样选择了漠视,不谅解。

“我大致有个了了解,那场车祸挺严重的,闻尹江现在看起来还算康健,但其实已经是治疗后的结果了,而且是国内外的权威医院。”

所以事实上,闻尹江表面看着还行,内里早已破败。

“并且在车祸后,他这辈子只会有我们两个孩子了。当然…”

当然,他没有第二个私生子的话。

闻畅恰好停在某页诊断上。

明宵荧幕形象话不多,这会却健谈起来,“你我的情况你心中有数,他相当于没有儿子。所以和我妈分开后又找个几个,想再生一个,不过结果都一样,医疗诊断做不了假。”

“所以他才找上我想要我结婚,然后生个孩子,这样他就有孙子了。”闻畅接上他的话。

人走到生命末期的时候是悲伤的,所以总会回顾往昔,分析遗憾,痛苦懊悔,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刻想起自己拥有的许多,就连平时人们也不大在意已经在手边的东西,只会惦记没有的。

闻尹江回顾一番,最大的遗憾就是觉得自家好血脉没有传承下去,两个儿子不止叛逆期漫长而且都是同性恋。

尤其最后一个因素,和病痛一样刺激着他的神经。

起初他愿望规划得妥帖,圈子里挑个好姑娘,无论谁,合适就行,能给他生个孙子就行。到后面,是个好姑娘就行。

只可惜闻畅天生是弯的,只会劝他找后妈。所以闻尹江索性放弃了他,只想要通过他留个孩子,谁生的不重要了,抢过来自己养就行。

这种秘闻除了本身困在里面的人,外人再有能力也无法处处窥探他人的想法,林词闲垂下眼帘,遮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郁气。

他自小家庭顺利,家里虽然富贵,但人口简单,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前半生除了在闻畅这里栽了个坎儿,多少年爬不出来,无所难事。

这些事身边圈子里有许多,且是各种版本层出不穷,只是到底是别人家事,说的再真,也只是八卦闲谈或可以利用的筹码,但落在身边人身上才晓得这阴霾有多大。

原生家庭的慢刀子割肉有多疼。

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喝,林词闲弯了弯脊背,手伸到桌子下面,碰到闻畅手的时候却发现凉得惊人。

他无声插进指缝,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体温过高,通过交缠的手指传递热量,还有安慰。

对面没吭声,却是默认了他的结论,倒是那戴口罩的男人瞅了林词闲一眼。

对此明宵没有要发表的意见,他来的目的不单是告诉对方这些,他滑动平板,点开一个文件。

随着他指尖滑动,闻畅看到了熟悉面孔,那天晚上那个女人。

“这人是职业碰瓷的,之前我一个认识的朋友也被找上过,不过没碰上就没处理,但那次她还是自己单枪匹马,掩饰不了的消息比闻尹江掺和进来后好查得多,你可能用得上。”

明宵这个忙直戳闻畅痛点,他压根没拒绝的理由。

闻畅虽然没啥羽毛,也有爱惜的自觉。

也不知道为啥,这种悲伤的环境里他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不久前看到的评论。

还真让她猜着了,三天就能澄清。

明宵先一步走了,开回主城区的路还要很久。

起身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像之前的铺垫就为了这句话而终于说出口了,“你不会原谅他的…?”

闻畅没有犹豫,给了他强心剂,“永远不会。”

要是原谅了,以前的他怎么办,他妈怎么办。所以永远都不会。

“走吧,我们回去。”即便知道与店内的空调无关,林词闲还是害怕闻畅冻着,牵起他手起身。

“林词闲。”闻畅抬头顺便搓了搓手背,似乎有一层鸡皮疙瘩,“你最近要回去吗?”

林词闲敏锐的察觉到闻畅的不安,指间收拢,握得密不可分,“不回,陪着你。”

“嗯,那我们一起回去。”

两人手牵手走出咖啡馆,偶尔引得路过的店员回头侧目,经过前台的时候,林词闲脚步顿住,闻畅跟着不解地停下来。

前台微笑着将一个纸袋递过来,“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直到上车,闻畅才有空朝纸袋里眺望,“林词闲,是什么?”

“买了两块蛋糕。”林词闲踩下油门,将空调温度调高,“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不过我不会做。”

临近十二点,位靠景区的酒店这个点再无多少人进出,安静非常,林词闲带着闻畅从地下车库上楼,不用避嫌,手至始至终没松开过。

回到房间林词闲随手捞过毛巾裹在闻畅头上,替他擦掉无意沾上的雨丝。

“林词闲,我想和你聊聊天。”闻畅主动开口。

林词闲把人搂进怀里,动作不减,宽厚的肩膀叫人踏实又窝心。

“嗯,我们聊一聊。”林词闲捧着他脸,“全都要告诉我吗?”

全部吗?

闻畅不确定一时间放出太多炸弹会不会给林词闲带来不适,哪怕亲密无间的爱人,也要顾忌对方的成长环境,同时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全部说出来。

林词闲把毛巾朝沙发一丢,湿热的手指捏上怀中人耳廓,耳朵本就比身体其他地方凉,闻畅骤然被这温度烫了一下,下意识想躲,却被抱得更紧了。

闻畅抬头看向他,林词闲没有回避,视线肆意交汇,眼波里的晦涩同窗外夜景一样深沉,独属于两人的气氛升起。

他喉结滚动,用手推了推,没推动。

今天的林词闲似乎有点强势。

闻畅好像没见过这样的男朋友。

指腹在冰凉的皮肤反复揉搓,底色变成了绯色,闻畅耳朵本就敏感,这和一只大掌不怎么用力掐着他脖子没什么区别。

“林…”

“我记得前两个月你答应了我一件事,让我提个要求。”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事?”闻畅一时没反应过来。

“生日、阿拉丁灯神…”林词闲挨个往外蹦形容词。

这么一提醒闻畅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天下雨他们聊到生日,他说要答应林词闲一个要求。

“我想你全都告诉我,所有的,你想说的。”林词闲渐渐放开他,“我会陪着你,未来的日子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撑着。”

闻畅:“…哦。”

“好,好吧。”

刚刚升起的彷徨,被一个小小的拥抱就轻松化解了。

挺神奇。

从未有过的感觉。

闻畅酝酿了一下措辞,思考怎么开口,林词闲却是把人往卫生间推,“时间长着呢,等会慢慢说。先去洗个澡,暖和一下。”

“…噢。”

闻畅的确有点冷,他抓起之前准备好的换洗衣服钻进浴室。

水流冲刷去一天的疲倦和纷乱,闻畅出来时没看到林词闲,似乎不在屋内,桌上摆着拆开的两块蛋糕,他转了一圈才发现人站在阳台,围栏边的身影和刚刚唤醒的记忆重叠,如出一辙。

“怎么站在外面?”他问。

“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林词闲作势把烟掐掉。“马上进来。”

“不用,我也觉得里面闷,就在外面待会吧。”闻畅转身回桌子旁把蛋糕转移到阳台的小几上,这里面积宽敞,淋不到雨。

洗澡的时候闻畅浅浅打了个腹稿,这会儿说起来并不艰难了。

“我爸妈算是联姻的一批人,在我小时候,他们关系还可以,那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算是在一个温馨的家庭…”

闻家是从他爷爷开始发家,老爷子从底层做起,搭上了时代的风,一路艰难走来。闻畅没见过奶奶,但知道两人感情很好,一辈子相互扶持,携手共济,只是老人家身体不好,走的早。

留下了两个儿子,年长的便是他爸闻尹江。

老爷子和他姥爷家因为生意有点交情,比旁人深厚些。所以闻尹江和商榆女士时常来往,算是另类的青梅竹马。

本来以为是知根知底,结个好亲事。

却不想其实是闻尹江装的太好了。

老爷子舍不得妻子,后半辈子一直没动过再娶的心,只一心扑在事业上,但却忽略了儿子们的教育。

闻尹江婚前就有交往的女伴,婚后自然没断过,只是收敛的好,一直到闻畅几岁的时候老爷子才发现儿子是个混账,但到底是自家儿子,打废了两根棍子让其全断干净。

闻尹江知道家里始终是老爷子说了算,他没什么本事才能,都靠亲爹养着,表面乖乖应了,也消停了几年。

只是老爷子没享几年福,在他高一就过了世,追随老太太去了。

闻尹江作为大儿子,又有商家这个岳家帮衬,闻家产业大半继承在他手里。

失去了压制的坐山虎,闻尹江真面目也就露了出来。

很平常的豪门狗血剧情,父母婚变、婚外情人、私生子,真实的发生在他家里,也是他高一那年。

那年商榆女士身体不好,动了一场大手术,又被闻尹江家暴,一度差点躺进医院ICU。

再坚强的人也不能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家庭变故,闻畅整个人几乎废一半。

他一边要护着商榆女士,一边和他爹作对,也就是那个时候闻畅性格骤变,剥皮抽骨般换了一个人。

闻畅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没什么变化,维持着一个样儿,眼神虚虚地眺着前方,对面是已经不见风光的山景。

他刮了一勺蛋糕的奶油,青提茉莉慕斯,清淡的甜,味道不错。就是吃着嘴里发苦发酸,不过他知道,不是蛋糕的原因。

林词闲没打断过他,越听越是心疼,初见时候的闻畅他一直没忘过,特意在心口挖了个位置埋下,却没想到原本那么明媚开朗的一个少年会经历着这些。

他突然除了闻尹江外开始记恨自己,怎么没早点认清心意,怎么没早点去找闻畅,哪怕只是陪着他。

憋闷感冲击着胸腔,仿佛要破土而出,顶得人反胃。

或者早点把人从邓简身边抢过来也行。

说的人情绪淡淡,反而是听的人心绪起伏。

头顶呼吸变重,闻畅感觉到了,他微微侧头靠在林词闲脖颈边,听着澎湃的血液流动。

林词闲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搂进怀里,不带情欲地抚摸他脸,“对不起,高中的时候没早点来找你。”

闻畅一直觉得都过去好久了,商榆女士身体渐渐康复,这些年一年比一年看着年轻。和闻尹江的交集淡去,再没联系。他考了大学长居北衫市。现在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业。还和喜欢的人谈了恋爱。

对比起过去,现在的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是…

闻畅猛地垂下脑袋,眼眶积蓄起一片潋滟,豆大的泪花啪嗒啪嗒地掉。

林词闲感觉手背的温热好似针扎,默不作声地拥着人,有一下没一下的顺毛撸。

真好,有人关心他,有人因为他难过而心疼。

“我没哭。”闻畅说。

“嗯,没哭。”林词闲说。

“你没看到。”闻畅又说。

“嗯,我瞎了。”林词闲也说。

“草啊。”闻畅差点没憋住,不轻不重地踩了身后人一脚。

人就是这样,再委屈再难受都能凭着一口气咬牙撑着,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真正关心的人一句话就能破开所有伪装。

然后告诉所有人,他他爹的委屈死了。

“也还好啦,那个时候我们都不认识。”闻畅用他衣领擦眼泪擦嘴。

“认识。”林词闲坚定地说。

“嗯?”闻畅抬头,大脑飞速运转,想起来的却是林词闲刚搬来寝室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事。

当时心虚,现在更心虚。

闻畅眨了眨眼,“那时候也没什么交际嘛。我都不在意了。”

“那那时候邓简是怎么安慰你的。”林词闲话锋一转,仿佛聊到这里了便随口询问。

闻畅:“……”酸死人了。

“好好的,咱不聊这个。”

林词闲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有特异功能能从他眼睛里知晓到过去未来。

“没安慰,没聊这个,就告诉了你一个。他就是我学习导师。”闻畅发挥老本行专业技能,一句话概括前任,速度快得不行。

林词闲心里堵得慌,参杂的东西太多,游离在失控的海岸线,不过到底还是心疼占据上风,他没揪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

“那…闻尹江为什么选择找上你,不找明宵。而且他当年不是被接回去了吗?”

林词闲私以为就算闻畅是婚生子,在继承资格上名声更好听,但闻尹江看着不像是会注重这个的人,那玩意儿在他眼里充其量算个锦上添花的东西。

明宵作为私生子,情理上应该更好拿捏,容易把控。

至于他身边的封岱,闻尹江或许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哦,他啊。”闻畅嘴边勾起一抹嘲讽。

“明宵就在闻家待了一天,第二天就离开了。”

其实连一天都没有。

明宵下午到的闻家,一直安安静静的,空白的像没有这个人。闻畅本该找他麻烦的,但思虑再三后还是觉得和母亲商量一下再说。

也就是当天晚上,明宵提着从厨房顺来的菜刀偷摸溜进闻尹江房间,打算来个同归于尽。

闻畅住在上一层,听见动静出来查看时恰逢明宵从门后飞出来,物理意义上的飞,是被闻尹江用力甩出来的。

这人看着瘦,小腿和他胳膊似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刀被甩飞拿不到了就顺手抄了走廊的装饰花瓶,眼也不眨地朝闻尹江砸。

闻尹江顶着满头满脖子的血走出来,闻畅也是头一回见他那么生气暴虐。

不过,也正常。

明宵当夜就连人带书包被赶出闻家,这还是有人拦着加劝解后的结果,否则依照闻尹江的性格只怕后果不怎么能见人。

“他…不想留在闻家?”林词闲听过不少私生子的故事,有为了留在本家不惜委曲求全做小伏低的,也有仗着父亲看中鸠占鹊巢的,不论过程,总的来说留下来是目的。

闻畅肯定地摇了摇头,“他不想。”

“我也是后来查了才知道,明宵不是他妈带大。他应该是被丢了,之前辗转在各个地方,之后他妈和闻尹江复合为了巩固地位才被接回来。”

有的人童年缺失会格外渴望金钱,企图用钱给自己打造安全感,有的则没多少求生意志,凑合活着,能过一天是一天。

明宵就是典型的后者,尤其造成这一切的还是闻尹江本人。

他也是真的不想活了,才能干出那事。

“那你们这些年有联系吗?”林词闲捏着未熄的烟嘴,烟雾过到肺里再飘出。

“没有,没那么大度,我接受不了,他不能适应,各过各的生活挺好的。不过讲真,我不恨他。”闻畅吃了两口蛋糕不适应,蒯了一勺递到林词闲嘴边,自己则探脖子去够他手里的烟。

“爱,陪伴,钱。这三样随便哪个,他要有的话,我就揍他了,可是闻尹江不是个玩意,什么也没给过。”

作为父亲他不合格,同样,丈夫、儿子也不咋地。

闻畅嘴上说戒烟,难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林词闲这时候也不想拦了,只不过他偏头躲过勺柄。

眼前覆上一片阴影,视野变得模糊混乱,烟草味自动入侵口腔,闻畅唇瓣贴上一片火热。

哪怕是在外面吹了久这么的风,林词闲身上依旧比他暖和,唇都是滚烫的。

热气在唇齿间传递,柔软的肉挤压、厮磨,即将深入时又及时刹车,林词闲没亲多久,可以称得上浅尝辄止。

一个带点安慰性质的吻。

林词闲将即将燃到烟蒂的香烟伸到他嘴边,指腹回味似的按了一下,“少抽。”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闻畅有点不满,起了点逗弄心,张嘴含住烟蒂的时候,舌尖轻轻刮过。

布满颗粒的软肉灵活自如,林词闲原本低垂的眼睑微抬,黑色眸子里波涛翻涌,闻畅清楚看到这来得快没得也快的转变。

“那不抽了。”林词闲中食指重叠捻了捻,一句话没说,转身把蛋糕盒子里配送的蜡烛拿出来,掏出打火机点燃。“我和你一起戒。”

“好啊,我监督你。”闻畅手臂后撤,仰靠在护栏上,看着他的举动,“你点蜡烛干嘛?”

“给你庆祝。”林词闲端着提拉米苏转身。

“庆祝…什么?”闻畅似有所感,牢牢盯着林词闲。

“庆祝…未来一帆风顺,都是平安顺遂的好日子了。”

话音刚落,闻畅仰头亲在他脸上,瓮声道:“好。”

头顶的风刮过,熄灭蜡烛,仿佛许愿得到回应。

第80章

临近新人奖颁奖典礼,闻畅特意提前向导演请假。

云导很好说话,大手一挥就同意了,还让他早去早回。

闻畅本来以为像云导这种睁眼就是开机的导演不好请假,要磨好久嘴皮子,打好的腹稿还没来得及说就成了废稿。

云导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哈哈笑着,指挥人员调试机器,“这不是刚好颁奖礼也在北杉市嘛,一天时间而已,不算什么。而且你拿奖对电影后期宣传来说是好事。再说了我看起来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吗?”

提到电影宣传,闻畅微不可见地拧了下眉,想到网上言论可能会上升到电影。

“没有的事,谢谢云导。”闻畅道,“云导,网上那些言论我会尽快解决,不会耽误上映。”

“噢那些啊,”云谋卫脸上却是半点没在意,“你们年轻人有点绯闻很正常,你什么品行我能看得出来。而且我看网上那些言论挺有意思的啊。”

“说起来,我女儿网名也改了那些,我看不大懂,不过改天你们加个好友聊聊。”

闻畅除了拍戏就是酒店,每天两点一线,生活比他这个中年人都过的清淡。

要不是怕他一个人在酒店憋出毛病,他也不会每次集体活动都想着带上闻畅了。

闻畅:“……好。”

车上,闻畅打了个哈欠,脑袋往林词闲肩上靠。

又一剧情拍摄完成,剧组从虹君山搬到了北杉影视基地,林词闲恢复了工作,不过都是在城区,所以他在闻畅的房间常住了下来。

“过去那个工作室要多久?”闻畅问小许。

“大概两个小时。”小许瞅了眼导航,一个小时路程一个小时堵车。

那还挺久。

昨天晚上拍了夜戏,回来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二点了,今天起来的时候闻畅感觉魂都在飘。

“困的话就睡。”林词闲往另一侧挪过,和原本的位置拉开距离,在闻畅不解的眼神里,拍了拍腿,“躺下来舒服一点。”

本来稳过红绿灯的路口,小许硬是停了下来,随即眼神不受控制地瞟向后视镜。

回城区以后闻畅又换了一辆车,这辆比之前的空间大,且车窗覆了膜,方便休息,更适合工作。

林词闲这么一挪,后排空间真的宽敞了许多,几乎可以躺下个身量娇小的成年人了。

闻畅脾气硬但韧带软,调整了两下姿势,长腿交叠斜挂在空中,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闻畅本来就因为困倦有点晕车,躺下后在颠簸的环境里没一会就睡着了,双眼紧紧贴合,眉梢处有些许褶皱。

这几天事情多,闻畅不止要忙着拍戏,还要处理网上的事,虽然没一个人信这件事是真的,但也不能放着不管。起码背后操控的闻尹江要

有明宵的信息协助,商榆女士查消息很快,没多久就复盘了一个完整的故事链。

从闻家兄弟近几年的恩怨到车祸原因再到最近,清晰明了。

商榆女士出手快准狠,眼也不眨地放弃了一个高回报商业合作,转头把好东西送到闻家老二,也就是闻畅叔叔手里。

对面当然知道这个前嫂嫂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这对于他而言只有利没有害,他笑都来不及,哪有拒绝的道理。

闻老爷子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分的东西大差不差,闻尹江当初拿得多很大原因在于有岳家帮忙。

归功于这么多年被人压制的磨练,现在的闻家老二比顺风顺水半辈子的哥哥手段深多了,在公司可同样有非一般的话语权。

闻尹江身体不行了,如今又有拔地而起的弟弟和他斗,只怕再没有精力去折腾其他。

毕竟他还要保住眼前的富贵,才能在所剩不多的晚年里安然度过。

林词闲低下头,仔细欣赏了一会,抬手落在眉心轻轻抚平,又将长到眼角的刘海拨到耳后。

闻畅长得好,躺下后皮肉依旧没有塌肉的迹象,睫毛时不时颤动两下,睡的并不沉,像童话里随时戒备的精灵。

林词闲五指轻探进他茂密的发丝里,动作很轻,闻畅甚至都没动一下,找到位置后缓缓按动。

闻畅往他小腹的位置靠了靠,睡得更熟了。

收获了后车一个喇叭的小许迅速回神,发动汽车。

工作室是一家专门做明星妆发的店,在业内小有名气。到店后接待眼尖看见他们,上前迎接。

“闻先生您好,这边直接上三楼,化妆师已经在楼上了,可以直接开始的。”接待小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目光落在闻畅身后感觉到了熟悉。

三楼空间挺大,四周玻璃柜里封存着精致礼服,小许提前送过来的礼服已经熨烫整齐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了。

化妆师正在整理东西,看见他们礼貌地打招呼然后让闻畅坐过去。

过了几分钟服务员送来饮料和甜点,“隔壁有贵宾休息室,两位如果累了的话,可以到隔壁等候。”

林词闲点头谢过却没动,时而看看手机时而看看正在工作的人。

闻畅皮肤底子好,过多的堆积反而厚重,化妆师调整了方案,拿起刷子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闻先生,待会化完底妆,你先去换个衣服,我们根据衣服上身颜色再调整一下眼影和口红就行。”

闻畅点了点头。

日头正当,自然光源洒在化妆刷下的面庞上,片刻后化妆师用刷头另一端挑起闻畅下巴检查细节。

沙发上的林词闲眼尾拉长角度,嘴角不减反增。

“这个妆简直完美!可惜没有外景,不然就是出圈神图了!!”化妆师有点兴奋。

“咳好了,可以去换衣服了。”

闻畅拿起衣架往更衣室走,一旁的小许问了一声,“哥,那个西装外套有点麻烦,要我帮你不?”

“不用。”闻畅向下瞥了眼,这衣服他之前也在酒店试过,没觉得哪里难了,便没当一回事。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

闻畅第四次把外套脱下来,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摆弄。

男式礼服基本都是西装的各种款式,鉴于他今天要拿奖,江姐特意帮他借了一套国外的高定,算是他各种红毯和仪式里最夺目的一套了。

这家风格走的是低调与奢华并存。正统的西装样式,却在穿法上做了改变,原本的开合一片式外套裁剪成了一整条的三片,其中一片垂吊了许多宝石串成的流苏。

闻畅皱成苦瓜脸,复盘了半天之前怎么穿上的,马上要想起外套部分才想起试衣服那天是林词闲帮忙穿的。

闻畅:“……”

要不他现在把人喊进来?

会不会有点怪。

犹豫的间隙,耳边响起敲门声,“好了吗?”

“我想起那个衣服有点难穿,要不要我帮你。”

闻畅不想在这种事上耽误时间,把门推开一条缝,让林词闲进来。

专用的更衣室很大,还有一台沙发,像外面小型的休息间。闻畅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研究西装,衬衫已经穿上身了,长腿一前一后搭在脚踏处,有点不耐烦地轻抖。

“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个珠串好麻烦,我穿的时候老是要勾在一起。”他将外套塞给林词闲。

后者什么也没说,低头把珠串挨个链接到该到的位置,再把三块布料合成两块,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就弄好了,闻畅一边心里感叹一边伸手,“给我吧。”

“抬手。”林词闲拿着衣服没动,虚抬了下他胳膊。

“我自己来吧。”

“男朋友帮你穿。”林词闲随口道。

闻畅:“……”

他乖乖抬起了手,仿佛新鲜出自匠人手里的木雕。

林词闲给他套上后整理了一下,很满意。

“手艺真好。”闻畅抬腿要下高脚椅,林词闲伸手不轻不重地在他大腿按住,将人留在原位。

闻畅:“??”

闻畅脸上带妆,林词闲随手拿起一旁装饰用的团扇,用扇柄挑起他下巴,“确实好看。”

闻畅:“???”

闻畅品了一下,恍然大悟,嘴角带着揶揄,“不是吧林词闲,这醋你也要吃。”

林词闲挺坦然,大方承认了,“有点吧,没看到还好,看到了就忍不住了。”

闻畅是真不会安慰人,小时候病床前陪妈妈都只会用行动体现,比如端茶倒水什么的,他憋了半天,冒出一句,“那你别醋。”

林词闲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被他逗乐了,“那我回去醋。”对面的人刚要点头,他继续道,“那是不是要给点甜头,才好让我忍着。”

闻畅想了一下,轻轻推了男朋友一把,林词闲稳稳坐进沙发,接着“甜头”主动凑近。

闻畅的嘴又软又糯,触感相当好,他刚刚敷了唇膜。林词闲在旁边看着是在看手机,其实没看进多少东西,化妆师闲聊时说过这东西的功效。

润唇,去死皮。

草莓味顺着唇齿探进另一个人口腔,林词闲感觉到柔软的舌先是在相贴的位置挤了一下,接着才试探性的探索。

等探索够了,觉得安抚一够了,闻畅喘息着撤开,刚调整好呼吸,刚刚随意搭在他肩头的手竟然转移到后脑勺去了,随之一按,他重新跌入怀抱。

林词闲反客为主,继续加深这个吻。

他又是咬又是舔,吮吸着慌乱想挣扎的软物,每个动作都落实了,却又尽显绅士风度,从不加深,搞得闻畅每次以为那个动作要深入了,又被迫切入下一个。

林词闲另一只手拨开外套,将人抱住,衬衫用了上好的布料,触感极其丝滑,林词闲把着闻畅腰肢的时候像抚摸着绸缎。

闻畅眼渐渐红了,林词闲身上随时都是热的,接吻的舌头是,摸他脊骨的手也是,导致他的温度也直线拔高。

他脑子也些许迷乱,刚想放纵对方又不然,像引诱,又像放纵边缘的克制。

“呼…”

林词闲抹了抹他唇瓣,擦去透明色,“利息收到了,本金下次讨。”

闻畅如梦初醒,从他怀里跳出来站好。

他理了理衣摆,幸好林词闲克制,衣服一点没乱,闻畅回头看了一眼,后者也恢复成人模人样的姿态。

闻畅:“……”你好装。

他推开门,小许等得急了正要过来敲门,见状停在两三步前,目光迅速在两人身上扫过,然后又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抽回。

闻畅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他出来的人,认命地想,的确很怪。

林词闲不用走红毯,他本人也不是特别讲究,衣裳提前熨烫好后顺路带了过来,正好借更衣室换衣服。

进去前,化妆师重新操刀,她捧着闻畅的脸端详了一会突然道,“哎这衣服果然衬你,看起来气色都好了很多呢。”

“我就说这唇膜效果好!一点唇纹都没有了,又水又润。”

闻畅:“……”

林词闲脚下慢了一步,顺利欣赏到闻畅cos变色龙,耳垂由粉至红。

他笑了笑,将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