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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0(1 / 3)

第41章 心思

当天夜里景晏又发起高热,贺玄卿抱着滚烫的人,让追云将云莱从被窝里拎出来给自己的王妃看病。

屋内地笼烧的热,角落里还放着两个火盆,贺玄卿披着外袍,面色阴沉的坐在罗圈椅上盯着,云莱坐在旁边的方凳上一身冷汗,隔着帐幔给王妃诊脉,低头看着眼前的皓腕连大气都不敢喘,又似曾相识的一幕。

云莱心中感叹,狼王真是野。

半晌,云莱问道:“王妃之前病过?从脉象上来看是上次没有调养好,加之……没有节制……导致的。”

话音未落,若瑾若蝶二人“噗通”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道:“主子饶命,女婢没有照顾好王妃!”

贺玄卿面色微沉的撇了身侧的二人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二人这才敢把他们十天的遭遇都说了,末了若蝶还哭哭啼啼的求狼王。

“主子,奴婢和姐姐当年若不是遇到您哪能活到现在,您要罚就罚我,可千万别告诉王妃是我们将事情说出来的,王妃之前下了令,不让对您说。”

“起来吧。”贺玄卿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他的阿晏竟瞒着他?他若知道这几天他的宝贝阿晏吃不饱穿不暖还挨冷受冻被罚跪,身子弱成这样,刚刚也不会那样过分……

可他若是知道那些人这样欺负他捧上天的宝贝,在金銮殿上一定饶不了他们!也许他的阿晏就是怕他会冲动,才故意瞒着自己的。

贺玄卿明白他的苦心,但依旧觉得胸口发闷,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狼王,我还要看一下王妃的膝盖。”

贺玄卿沉遮脸起身道:“我来。”

他慢慢掀开一半帐幔,温柔的唤了一声:“阿晏。”

整个人的气场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周身的戾气退了个干净,生怕冲撞到柔弱的病人,目光中也没有了杀意,取而代之的是缱绻的柔情和心疼。

病榻上的人嘤咛一声,好似对忽然透进来的亮光表示不满。

“阿晏乖,咱们看看腿好不好。”贺玄卿对病榻上的人像哄孩子一般,而后将两床厚被掀开,露出景晏的小腿和膝盖

他冷着声音对云莱低声说:“瞧仔细点。”

云莱连连点头。

若不是目睹了贺玄卿对待外人和对待王妃的区别,云莱都会以为狼王精神有问题。

云莱检查完退后两步禀道:“启禀狼王,王妃膝间的皮肤虽已看不出痕迹,但却是伤了骨头。”

“你说什么?!”贺玄卿神色一凛,给景晏盖被子的手陡然顿住。

“您别急,王妃的伤应该是少年时落下的病根,这次在寒冬里跪了一夜才彻底伤了,若是常人跪一夜应该不会如此严重。只要细心调养、别再长时间跪、也别跑或做膝盖吃力的动作,不出八年是可以大好的。”

“云莱大夫辛苦了,下去开方子吧。”贺玄卿知道云莱从不说大话,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所有人出去后,贺玄卿静静的坐在床边,温柔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扫过景晏的病容,他每看一眼,心里生出一丝酸涩,也多了一丝恨意。他心疼自责,但更恨那些伤害他的人,心中翻腾着无数个念头要将他吞没。

他的宝贝阿晏竟然为他受了这么多苦,前世贺玄卿记得景晏并没有为自己奔走,也没有生病,更没有在宫里跪了一夜,只是老老实实的等他回来。这一世,以为将一切操控于股掌的自己竟然没想到景晏会为了他不顾自己的舍身相救。如今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妻子的爱。

而对于那些伤害过阿晏的人,他恨不得现在就拎着自己的刀把他们砍了才才好。

病榻上的人嘴唇嚅嗫,好像在说着什么,贺玄卿附耳去听,景晏嘴里说的是“玄卿,快走……”

他顿时红了眼眶,紧紧抱住滚烫的人,低声道:“阿晏,我的好阿晏,我没事。”

半个时辰后,若瑾将药端上来,贺玄卿给人喂了药没多久,景晏就把药吐了个干净,他一边吩咐人再去熬药,一边给人换弄脏的床褥。等再灌下去第二碗药时天都快亮了,确认他不会再吐,贺玄卿才抱着人睡着。

景晏半梦半醒中哑着嗓子要水,刚睡下的贺玄卿立即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喂给他。

“阿晏,慢点喝。”

“咳咳咳,还要……”

贺玄卿又给人倒了一杯,怕人呛到,把人搂在怀里一点点喂,景晏渴的厉害,那人又不给,气的他只能像只小动物一样低着头找水喝。

“慢点,我是怕呛了你。”贺玄卿将人往上拎了拎。

景晏喝了两杯茶才好些,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大概巳时末了吧。”

“什么?我要赶快起身了。”

贺玄卿把人箍在怀里,佯装怒道:“你个没良心的小家伙,昨晚我为了你一宿没睡,你醒了不说报答我,这是要往哪跑?”

“不是的……今日是咱们回府的第一日,恐怕有好些事情要处理呢,肯定会有人来拜访。”

贺玄卿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烧了,“我早早就给门上递了话,就说咱们二人都病了,闭门谢客。”

“夫君这么多天没出来,没有军务要处理吗?”景晏咳了两声。

“什么也没有我的阿晏重要,草原的事已经让陆信去处理了。倒是你,差点让我担心死,你知不知道!嗯?”

贺玄卿边说边给人顺气,不由得宝贝似的又将人搂的紧了些。

景晏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面容冷的吓人,但是怀里确实滚烫的。他猜贺玄卿是生气了,估摸之前的事情肯定没有瞒住。

他仰头吻住了狼王皱成“川”字的眉心,扯着自己沙哑的嗓子撒娇:“玄卿抱抱我,我手冷、脚冷,哪都冷……”

贺玄卿拧成一团的眉毛复位了,但依旧板着脸,“现在想起我了?”

“冷死我算了。”景晏假装挣扎了两下,故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贺玄卿将人带回怀里,让景晏单薄的背贴在他火热的胸膛,两只大手把他的手紧紧握住,半压着人的身子,胡乱的吻着景晏的脸颊,“有我在,哪就冷死你了?一会儿可别喊热。”他故意把被子给人裹紧,继续说道:“你可知昨夜你说胡话了。”

“我说什么了?”

贺玄卿趴在他的耳畔说:“你说,玄卿快走。”

景晏闻言一愣,似是有所触动。

他看景晏没搭话,继续说:“我的阿晏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夫。”

景晏道:“如果你没了,就没人带我看星星、带我跑马、爱护我,也没人为我盘算着把母妃接出来。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遭此一难……”

贺玄卿低声哄道:“阿晏别多想,我爱你还来不及呢,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景晏听了贺玄卿的告白心中反而泛起一阵酸楚,他本想将鸿雁簪子的事情与贺玄卿讲明,自己也愿意将他的白月光寻访来成全二人,可到了现在他又怕了,他怕真的失去贺玄卿。就算是假的,自己的私心也想多占有一刻。

“阿晏在想什么?”

“啊……我在想,你昨天好像说拉皇后下水?”

贺玄卿低笑,“我的好阿晏,病着就还想这些事。我算准府里会被他们翻得底朝天,所以故意在书房的暗格里放了两颗成色极好的东珠。

景晏压低声音说:“东珠是有违规制的!”

“那是在你们中原,我草原北邻你们的关外,有几颗东珠也不足为奇。可这个节骨眼你那个多疑的父皇如果看到那两颗东珠会怎么想?加之这次三皇子痕迹太重、太急功近利,所以他肯定怀疑皇后和三皇子心思不纯。”

“但是……”

贺玄卿叹气打断他的话,“我的阿晏,就别想这些烦心事了,昨天云莱说你的膝盖小时候落下过病根,你倒是与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小时候被贤妃娘娘罚跪在石子路上,结果跪伤了而已。”

上一世的贺玄卿不知道景晏的膝盖有伤,也从未关心过。景晏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一句,这一世他要让欺负阿晏的人都得到教训。

“这次是我没思虑周全,让你受苦了。阿晏放心,你以后由我护着,定不会再让人欺负半分。”

景晏觉得自己以前是个清醒的人,他嫁的是盘踞在中原北方最年轻、最有作为的王,他知道自己将来会面临什么。

可面对贺玄卿对自己的好,景晏承认他真的被打动了。贺玄卿可以看在中原的面子上装一天、但不会天天如此,况且他还细心的注意自己各种喜好,让人很难不沉溺其中,但清醒的他又总觉得这是一场美梦,好在发现了鸿雁簪子,清楚的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场梦,贺玄卿心里里另有所属。

景晏有些怕,怕真的失去他。他犹豫再三决定先不拿出那只鸿雁簪子,他想让自己的美梦做的再长一点、久一点,晚一点醒也是好的。

只是他有一种负罪感,他觉得每一刻都是自己偷来的,如果以后贺玄卿知道了,希望可以原谅他的坏心思。

第42章 中毒 上

“回神了,我的小祖宗。”贺玄卿走到屋内发现景晏正愣愣的出神。

“啊?”景晏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狼王很不满自家王妃的反应,他弯下腰从后面拥住坐在桌前的景晏,高大的身形将人完全笼罩,充满了安全感。

他蹭着他的脸颊假装轻声嗔怪道:“我唤了你两声你都没听到,最近是怎么了?刚睡醒都会愣神,平日里看书也会出神,被我抓到好几次了……”

丫鬟和小厮们都在专心传菜,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当着下人面咬耳朵让景晏有些不自在,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他更难为情,他只能岔开话题。

“我……夫君,你看今日的菜色可喜欢?”

贺玄卿就是不放开他,在他耳边小声撒娇道:“你都两日没和我亲近了,难不成是有了喜,不要我这个夫君了?”

景晏红了脸,“一大清早的你说什么胡话……”

正如贺玄卿所说,景晏病好后总是恹恹的,只有他自己时就会愣愣的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有时甚至会拒绝贺玄卿的要求,拍着他的背哄着人让他快点睡,还会非常注意二人在仆人面前的举止,总要求贺玄卿在外人面前要守礼,要端庄,不能卿卿我我。

面对自家王妃的反常贺玄卿不免担心,他总觉得景晏对自己疏远了不少,以为自己上次把他折腾病了他怪自己,就想着法的哄,但景晏却劝他说,别为了自己荒废了军务和政务。

每每和贺玄卿亲近,景晏心中不免苦涩,他知道贺玄卿对自己的好并不是真正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那位簪子的主人。他甚至猜想在狼王心里的人是不是和自己长得很像、又或是性格与自己相似,这样自己才会得到他的爱。

他现在还不想挑明,只想让自己慢慢和贺玄卿拉开距离,让自己适应一下没有他的日子。被贺玄卿宠爱太久了,他怕自己回不去孤身一人的日子,毕竟久久置身于温暖的爱意之中,景晏都快忘记原本属于他的生活只有任人欺凌、如履薄冰。

自己和他亲近一份便会多一份愧疚,他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偷来的。他不敢想,当自己看到夫君和真正的意中人在一起时,自己会不会嫉妒、会不会难过。

所以,他拒绝了这个人的好意和爱意,可那人却还一个劲儿的贴上来。

眼底一片青灰之色的贺玄卿悻悻的回到主座,看着自家王妃用银勺小口喝着燕窝粥。他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问景晏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这时门外传来白刃的声音。“主子,宫里传出消息说静妃娘娘病了。”

贺玄卿放下刚拿起来的筷子质疑道:“什么?病了?”

景晏手中的银勺应声掉落在碗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却只听到了一阵嗡嗡声,他知道绝不是病了这么简单。

景晏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指甲陷入手心,好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看向白刃冷声说:“说实话。”

白刃被王妃如深潭一样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低着头磕磕巴巴的说:“小道消息说是……中毒了?”

听到回答的景晏瞳孔猛缩,他“嚯”的一下站起身,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我母妃现在怎么样了!”

“回主子,宫里说暂时没有大碍。”

“若瑾,给我更衣!我要进宫。”

若不是出了大事,宫里绝不会传出后妃中毒这种近乎丑闻的消息。

景晏的心口像挨了一记闷拳,他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抖的太厉害、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慌乱,可刚要往外走时却踢到了沉重的黄花梨椅子发出一声闷响,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无限自己,只是匆忙的往寝殿快步走去,准备换衣服入宫。

贺玄卿快步跟上,握着他的手安抚道:,“阿晏,你冷静点。”

景晏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来到房间翻箱倒柜,似是在找什么。

“阿晏,你找什么呢?我帮你。”贺玄卿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景晏紧紧抿着嘴唇,指尖都在颤抖,他张了张嘴,没说话。抽屉、暗格、柜子找了第三个地方时才低声说:“我……找药……”找不到药的人情绪逐渐失控,他翻乱了柜中的物品,声音也越发不稳,“为什么没有……我的解毒药呢……明明在这里……”

贺玄卿从他翻找过的暗格里拿出解毒药给他,却发现刚刚还在自言自语的人早已泪湿了脸颊。

他觉得自己的心被景晏的泪划开一道口子,贺玄卿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能,他恨自己这一刻不能替景晏挡下所有的痛,不能帮他和他的母亲挡下这些无妄之灾。

贺玄卿冲过去死死地把不停翻找的人箍在怀里, “阿晏,你冷静点,母妃没事。”

屋内安静的可怕,若瑾站在门外没敢进去。

景晏愣了半晌,他憋了一口气不敢出声,眼泪簌簌的流着,随着一声从胸膛里挤压出的悲鸣,他的肩膀不住的抖动,不停的抽泣,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唤着贺玄卿的名字“玄卿……”

“我在……”贺玄卿不停的抚着景晏的背给人顺气,他像哄孩子一般安抚着景晏,轻声说道:“安心去看母妃,什么都别怕,一切有我,再不济,我们还有草原的几十万铁骑。要是有人为难你,出来你告诉我,我一定让他们好看。”

贺玄卿心中奇怪,他记得上一世他并没有听说过静妃中毒,这一世怎的事情全变了?

景晏赶到福宁宫时,静妃正倚在床上喝药,听说景晏来了放下碗,让人服自己起来,一边更衣一边问伺候的幽兰,“看不出太多的病容吧?”

“娘娘,看不出的。”

静妃这才放心让景晏进来。

景晏进来后,先隔着屏风远远的对静妃行跪拜之礼,恭敬道:“儿臣,问母妃安。”

静妃穿着一袭半旧的青色窄袄从屏风后转出,乌云般的头发也只是松松的挽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显得有几分憔悴,面色青白,是典型的中毒之状。

“吾儿快快起来。”

景晏看到静妃能走动,一颗心已安下大半,出门前的慌乱也逐渐被心中的疑团取代,这次中毒之事实在蹊跷。

静妃扶起景晏,拉着他坐在榻上。景晏却不肯,他在静妃身后放了两个软垫让人靠着“母亲可还有什么不适?儿子给您带来了西域的解毒圣药,能解百毒,您用。”

静妃注意到景晏略微有些肿的眼睛,“我已无事了,你外祖父祖上世代行医,我用不到这个,你自己留着吧。倒是你,怎的又瘦了?”

景晏明白母妃是在说贺玄卿的事,恐怕现在整个王城,街头巷尾都知道自己为狼王奔走了,肯定都会说天朝上国的堂堂皇子竟与一蛮人伉俪情深。母妃这是变着法的问他是不是有难处。

他摆弄着腰带上的穗子,低声说:“玄卿……待我很好。”

静妃欣慰的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那我就放心了。”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划破了母子二人的叙话。

第43章 中毒 下

从宫里回来后,直至入夜景晏都忧心忡忡。

贺玄卿端着一晚药轻轻推开门,看到景晏已经沐浴完,散着乌发坐在榻上出神。

他走过去柔声说:“阿晏,把这碗安神汤喝了。”

景晏看看贺玄卿又瞄了一眼他手里黑漆漆的药汁不禁皱起眉,找借口说:“夫君,我……无事……”

“阿晏乖,不苦的,里面只是安神的药材,你尝尝。”贺玄卿说着又把药往他面前送了送,似是要喂他喝,“我看你这几天不是愣愣的出神就是恹恹的,我的心都跟着悬到了嗓子眼,今天你从宫里回来更是强打精神,我实在是担心你。”

景晏没想到自己近日的反常都被贺玄卿看在眼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撇撇嘴接过药碗将里面的药汁喝了大半。

贺玄卿看着景晏喝药时的眉头拧的更深了,皱在一起的五官被碗挡去了,但他依旧能脑补出自家王妃藏在药碗下的可爱模样。

景晏咽下最后一口药汁长出一口气,将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其实那药也没有多苦,只是自己现在被贺玄卿养的娇气。

他皱着眉说:“嗯……好难……唔……”

“喝”字还没说出来,贺玄卿就趁着他张嘴时,迅速将一颗蜜饯放入景晏口中。

景晏拧着眉毛看他,好像在控诉他哄孩子的行为。

贺玄卿眸中含着笑,认真的说:“好阿晏,吃颗蜜饯就不难喝了,这可是你夫君我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同兴糕铺的蜜饯。”

同兴糕铺,城内最负盛名、也是达官显贵们专用的糕点铺子,价格自然也高昂的吓人。

堂堂狼王竟然去为了自己排队去买点心,这是景晏没想到的,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很快自己就要失去这份爱了,鸿雁簪子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头,更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刃让他寝食难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永远失去眼前的爱人。

贺玄卿坐在景晏旁边,顺势将人带到怀里,“我的阿晏,跟着我委屈你了,连口好吃的点心都没有,以后皇子们有的你都有。”

景晏在宫中时是不受宠的皇子,和母妃的月例银子也少的可怜,哪有钱去买点心,好吃的果子都是皇上和皇后在年节赐的,反而自己嫁给贺玄卿后生活才变得奢侈起来。他有的时候真的怀疑狼王是不是有座金山。

景晏听到他这样说,不由得面颊微热,他感激贺玄卿对自己的好,甚至在这一刻想骗自己说狼王是爱他的。他看着眼前俊朗无双又深情望着自己的人,情不自禁的在贺玄卿脸颊上亲了一下。

“现在已经很好了,我很知足。”

贺玄卿被自家王妃主动的一吻弄得心里一片柔软,他宠溺的看着景晏,自己往后挪了挪,让人躺下,“阿晏来,夫君给你按按头。”

景晏顺势仰躺在狼王的腿上,仰望着高不可攀的草原霸主,然后闭上眼,等着狼王为自己服务。

贺玄卿说话声音也放低了几分,语气跟哄孩子似的,“今日我们阿晏入宫辛苦了,为夫给你好好揉揉,晚上睡个好觉。”

景晏像只猫一样舒服的半眯着眼,语气慵懒道:“今日母妃中毒之事着实吓坏我了,让夫君见笑了。我琢磨着日后得找个可靠的人送进宫,让她在母妃身边,也算是个帮手。

贺玄卿一听自己和爱妃想到一处去了,语气中头透露着一点骄傲,如果他有尾巴这时候早就摇到天上去了。他有些得意的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景晏说:“原来阿晏在担心这个,为夫早就安排好了。”

景晏疑惑的睁开眼看着他。

景晏半皱着眉,那眼神不止是询问又掺杂着丝丝慵懒和放松,因为刚刚刺激了头部的穴位,本来清澈的眼眸也染上一层水雾,这样的神情落在贺玄卿眼里,那是带着他独爱的不设防的媚态,让人受不了。

“阿晏今日进宫后,我给你父皇送去了国书。”

景晏听了一惊,坐起来问:“什么,国书?”

国书一般是两国正式交涉重大问题才会用,若只为了自己母妃中毒之事用国书,实在有些不妥。

“阿晏躺好,还没按完。”贺玄卿又把人按回到腿上,继续给他按摩。“我只跟那个狗……咳咳,跟皇帝说,后宫之事由皇后负责,现下出了这等事,皇后难辞其咎,中原更应彻查,静妃作为王妃生母,兹事体大,特请皇帝准许静妃娘娘出宫调养。”

“皇帝肯定不会同意,一来皇家从没有这样的规矩,断不可能让后妃随意离宫,二来更不可能把唯一能牵制我的棋子放出去。”景晏睁开眼定定的望着贺玄卿,黑亮的眸子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他继续说:“只要皇帝拒绝,夫君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再要求送婢女进宫照顾母妃以示关心,这样一来祝一便可以顺利入宫。”

两国邦交,弱势一方不可能连续拒绝两次另一方的合理要求。

贺玄卿的手指滑到景晏敏感的耳朵上细细摩挲,沉声开口,“我的阿晏好聪明。”

其实,贺玄卿看到景晏哭鼻子的模样心都碎了,他送入宫的国书言辞激烈、字体更是苍劲潦草,无处不透露着浓烈的威胁,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云淡风轻,要不是陆信拦着,他甚至都想在国书里威胁一下狗皇帝。

贺玄卿继续说:“后面我还想安排人参国舅草菅人命,好替祝一翻案。”

景晏眯着眼道:“夫君可听过中原的一句成语叫‘顺藤摸瓜’?”

他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自家王妃的意思,景晏是怕自己直接去参国舅容易被盯上,而且皇后和国舅家本就树大根深,反而暴露了自己。倒不如再等等,找个不相干的事情捅上去,借机查到这件事上更好。

狼王听了笑道:“还是爱妃想的周到。不过,最近我发现祝一总往外跑,有时候还女扮男装,去哪了?”

景晏坐起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附在他耳旁小声说:“去找成善了。”

贺玄卿有些惊讶,“哦?他们俩?”

“嗯,不打不相识。”景晏眸中带着笑意。

他说完就要走,却被贺玄卿按住躺回腿上。

他语气慵懒的玩笑道:“狼王还要给我按不成?那您可要手下留情,我的头被揉碎了可就再也不用醒了呢,还喝什么安神汤。”

贺玄卿垂眸望着景晏,忽然俯下身嗓音魅惑的轻声说:“阿晏,为夫巴不得把你揉碎,揉碎在我怀里。”

景晏被赤裸裸的表白弄乱了呼吸,心都跟着打颤,面颊也烧起来,他深深的回望着贺玄卿,刚要张口就被索吻的狼王把话堵了回去,狼王还是那样凶狠,逐渐让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他的呼吸都要夺走。

景晏爱这样的贺玄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属于他,自己在他心里,自己也只想给人更多。他起不来,只能仰着头主动送上自己的舌,勾着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一吻过后二人都已气喘吁吁,景晏脸上还泛着红,贺玄卿给人整理衣裳,深邃的眸子里尽是翻涌的欲望,他知道最近景晏不爱与自己亲近,只能克制着自己的想法,哑声说:“为夫是最懂事的,今天的先欠着改日还。”

景晏真的很难抵挡深情又尊重自己的贺玄卿,而且这人还将他这样一个卑贱的皇子捧在手里视若珍宝甚至为他出头,他常常想狼王是不是也对自己动了心,可他不敢问,问了就是输了。

但当他读懂狼王赤裸的眼神里甚至藏着一点卑微和可怜时,他便不想管那鸿雁簪子,只想满足这位高高在上的王,和他一起沉沦。

景晏拢好衣裳,故意让衣襟还松着一些,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和锁骨,那是狼王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他故意动了动白晃晃的脖颈,无辜的水眸里藏着情,说:“今日肚子饿,要等到明日再吃饭吗?哪有这种道理。”

贺玄卿伸出手指挑起他脖颈上的银链,另一端是自己送他的狼牙,他的手摩挲着莹润的狼牙,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家王妃,仿佛他手里的是景晏。

景晏被刚刚细微的触碰弄得浑身一颤,不自觉的喉结滚动,贺玄卿的指尖好像带着火。

贺玄卿把害羞的人紧紧拥在怀里,埋头在他的颈间,“我的阿晏要一直带着为夫送的定情信物才行。”

景晏心头一颤。

他说话时,微凉的唇贴着景晏滑腻的皮肤,有种想要咬一口的冲动。贺玄卿闻着自家王妃身上沐浴后淡淡的幽香,闷声说:“阿晏,无论如何你都要答应我,绝不离开我。你身后有我、更有草原几十万铁骑,没什么能难倒你。”

景晏不知自家狼王为什么忽然说这些,但听到“不离开他”心中还是抽痛了一下,可能贺玄卿真的对自己动了心吧,他宁愿相信眼前这人对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景晏抬手抱住他低声回应,“不离开,永远不离开。

第44章 恐惧 上

贺玄卿回来时,看到下人们正忙碌的把各色礼品装入大红色的礼箱内,似是要送出门。

他以为景晏又要给顾修鸣送东西,随口问道:“这么大阵仗是要送去谁家?”

王二恭敬回道:“回主子,这是要送去老天师的道观的。”

贺玄卿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径直去了内院,他深知景晏从不信鬼怪之说,为何今日如此反常。

推开房门的狼王看到景晏坐在窗旁的桌上写字,只是那窗户半开着,让他不仅皱眉。

贺玄卿走过去关上窗,佯装生气道:“我的小祖宗知不知道什么叫倒春寒?冷风吹得你起了热,喊冷的时候别往我怀里钻。”

景晏嗔怪他,“哪里就这样娇弱了?以前在宫里这个时候内务局早就不给炭了,冰凉的屋子我不是也好好的?反倒是与你成亲以后,愈发矫情了,你到现在还让人烧着地笼,这是让我过夏天吗?”

宫里规定每年的地笼可以烧到三月初,现在才二月中旬,景晏那里就没了取暖炭火,这肯定还是他省简的结果,他在宫里度日的艰难可见一斑。

贺玄卿没说话,只是用自己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景晏好看的唇,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一寸一寸的描绘他的美好。

“以前,我的阿晏受苦了,应该让你早点嫁与我的,也少受些苦。”

景晏轻轻推了他一下,和人拉开点距离才放下笔,小心的将刚写好的洒金筏放在一旁才站起身。

“阿晏写什么呢,这么宝贝,还怕弄脏了。”

景晏搂着贺玄卿的腰仰头看着他,借着自己的劲儿想把人往后推,不让他看到上面的内容,哪成想狼王像山一样岿然不动,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像只好奇的巨型犬,非要凑到跟前一探究竟。

景晏直到拗不过他,只得悻悻道:“是给老天师的拜帖。”

“拜帖,我的阿晏是要求什么?”贺玄卿看着一脸认真的人忍不住逗弄,用自己有些凉意的脸去贴景晏的脸颊,在人耳旁轻声说:“求子?那不如找贺天师。”

景晏当即明白他说的“贺天师”是谁,自己羞红了脸,只能闷声说:“堂堂狼王怎的没个正行。”

贺玄卿一听他不上钩,有些负气的说:“那是为什么?难不成要去那里和哪个野汉子偷情不成?你要是敢,我就把你锁在屋里,一窝接一窝的生!”

“愈发离谱了。”景晏松开他想走,他觉得自己眼前这人就是个没长成的、只会胡诌的小狼,哪里是威风凛凛、令人闻风丧胆的狼王。

他不是没有想过让景晏怀孕,如果他有了身子就算不顾念他也会顾念孩子,如比便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轻易自杀、更不会离开他。

可云莱这小道士什么却说景晏的时机并未到,现在强行怀孕会给身体带来伤害,况且从中原回草原遥遥无期,这里又危机四伏,现在恐怕不是受孕的好时机。

贺玄卿把人重新箍在怀里,垂眸盯着他,一字一句认真的说:“不许走。我不想让你去任何地方、见任何人,只想让你属于我。我能保护你,一定能。”

他说这番话时,又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心里都皱成了一团,不自觉的语气里带着孩子般的急迫。

他已经让陆信去查了,他要把那天的人都查一遍,祝一也着手在宫内打探,看看皇后到底要做什么!

景晏觉得他的眼神中的情绪复杂的很,有说不出的痛、依恋和不舍,但自己又没办法帮他解决。他以为是贺玄卿想去找那簪子的主人又舍不下他。

他不想贺玄卿难过,只是温柔的回望着他点了点头。他说的自己都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最近不仅总怕自己离开他,还经常说一些浑话。

他忍不住问贺玄卿道:“夫君,你没发现你最近总是说奇怪的话?”

贺玄卿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景晏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就是想请老天师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贺玄卿觉得自己的宝贝实在是太可爱了,笑问道:“不干净的东西什么?缠着我?”

景晏微微皱眉,认真的点点头。

贺玄卿忍不住将他的下唇含住,边吻边咬,含糊的说:“能缠着我的只有一个……”

“嗯……什么?”景晏当了真,别开脸拒绝他的索吻,想推开他让人好好说话。

贺玄卿顺势吻在他白皙的脖颈间,因为挣扎,景晏衣领深处暧昧的痕迹悄悄露出头,好像在邀请人重新留下痕迹。

他眸色深沉的盯着那处已经淡了颜色,附身轻咬住景晏的一块皮肉,声音蛊惑的说:“你啊……”

景晏听了他的话呼吸瞬间乱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抱起来丢到了床上。

两个时辰后

屋内又重新换了火盆,景晏觉得热,迷糊间抬手掀开了一点被子,从脖颈开始,红痕和咬痕一个叠一个,一直蔓延到被子里,引人无限遐想,仿佛是野兽占领地盘打上的标记。

贺玄卿眸色暗了暗,他看着睫毛上还带着泪痕的人,只得叹了口气把被子重新给景晏盖好。

他在人耳畔像哄孩子一般轻声说:“宝宝乖别任性,好孩子睡觉都不掀被子。”

说完,贺玄卿看着景晏安稳入睡的面容还忍不住低笑了两声。

景晏在熟悉的怀抱醒来,他看到贺玄卿正盯着自己看,也不理他,直接翻过身去。

贺玄卿把人捞到怀里,不停的吻着人圆润的肩头,讨好道:“我的好阿晏,喝口水润润喉才好骂我。”

他的动作弄得景晏一颤,唇间发出“嘶”的一声。自己这才发现原来肩头也被他弄破了皮。景晏不想理他,忍着身上的酸痛,拿过茶盏将里面温度正好的茶水尽数喝了,留给贺玄卿一个背影。

贺玄卿哪里会善罢甘休,只是一味的讨好着心上人,他知道自己把人折腾狠了,阿晏身上没一处好地方……连光洁的背上都是牙印,腰上红着,都是自己掐着他的腰太用力了。

“今晚你睡书房。”景晏嗓子沙哑,声音也有些无力。

贺玄卿耍赖似得抱着人不撒手,“我以后不敢了,阿晏……我离开你睡不着……”

景晏被他弄痛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里带着毫无震慑力的愠怒:“我都和你求饶了,你还不停,还要!”

“可是阿晏后来不是也很喜欢吗?你要不要看看我背上的小爪子印?”说罢,他拿起景晏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景晏抽回手,故意说:“你去给我倒杯茶,我要吃茶。”

贺玄卿的声音忽然变得没有情绪,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掀开被子下地,径直往桌边走去。

景晏觉得反常,他坐起身看到贺玄卿的动作不似往日灵敏,而是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一板一眼的拿出茶杯、机械的倒茶。

“夫君你这个呆子,快回来,我刚刚不是吃了一杯吗?你忘了。”

贺玄卿如梦初醒一般,眼睛瞬间恢复神采,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早已溢了出来。他重新倒了一杯,把茶端给景晏。

景晏垂眸不去看他,只是说:“你把茶先搁下吧,外头冷,进被窝暖暖。”自己实在不好意思看他,因为贺玄卿什么都没穿……

贺玄卿把人搂在怀里,冰凉的皮肤激的景晏直躲。

景晏一边躲一边打趣他说:“夫君,你刚刚的举动很奇怪,像个小木偶……”

“这是开始嫌弃我了?阿晏说话我就是不自觉的想去啊……”

景晏看着他的黑眸,笑说:“当然不敢!”他又正色问道:“夫君,你最近有没有闻到过一股香味?”

“香味?”贺玄卿摇摇头,打趣道:“咱们身边这几个丫头小厮都算上,还真没听说过谁用香粉。我身边除了阿晏身上的老婆香,别人的我都闻不到。”

第45章 恐惧 下

“阿晏不要!”深夜,满身是汗的贺玄卿在梦里惊醒,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景晏也被吓醒,他看着惊魂未定的狼王,试探的小声唤了一句:“玄卿……”

贺玄卿眼眸微动,慢慢回神,他借着月影看清身旁的人,直接把人搂入怀中,口中低喃着:“阿晏……”

景晏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我在呢,又做噩梦了是不是?”

贺玄卿将头深深埋在景晏的肩头,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景晏抱住壮硕的狼王,轻声说:“乖乖不怕……我陪着你呢……”

他不敢说自己梦见了两辈子都不想见到的可怕的场景。贺玄卿只是假装甩甩头,又在景晏肩头又蹭了蹭,擦掉了滑落的泪。

景晏抱着汗湿的人,一股潮意隔着布料浸透了他,以前他总嫌贺玄卿身上太热,烘的他想躲,可这次他觉得那贺玄卿却带着一股冷意,甚至能感觉到他在打颤。他只能哄着人重新躺下,用一个保护的姿势让贺玄卿窝在自己怀里,轻声说:“睡吧,我一直陪着你。”

第二天早膳推迟了半个时辰,因为他们二人昨夜都没怎么睡。贺玄卿夜里又醒了两次,景晏哼着小时候母妃哄他睡觉的小调给贺玄卿听,希望他能安睡。

“若蝶呢?”景晏拿起胭脂红折沿玻璃碗盛核桃茯苓粥,随口问道。

今天安静的可怕,伺候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贺玄卿只是冷着脸坐在桌旁,他现在倒是希望若蝶能来叽叽喳喳一会儿,活跃一下气氛。

若瑾跪在地上禀道:“回主子,前日若蝶训了外宅的小丫头子几句,谁承想那人背地里给她的脂粉掺了‘醉红颜’,她现在起了一脸红疹子,这几日怕是伺候不得了。”

景晏把盛好的粥放在贺玄卿面前,狼王看到那碗的颜色更是想起景晏自刎那天的血色,不由得挡了一下,景晏手里一滑,胭脂红的玻璃碗应声落地,发出“啪啦”一声,粥飞溅的到处都是。

伺候的下人们听到碗碎了,以为狼王动了怒,吓得纷纷跪在地上。

贺玄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张的拉过景晏的手认真检查,“有没有烫到?”

景晏故作轻松道:“无事,只是没端稳罢了。”他拉着贺玄卿重新坐下,对下人们说:“别跪,和你们无关,来人收拾一下,仔细别扎到手。”

若瑾见状赶紧上前伺候主子用膳。

景晏用青花瓷勺小口喝着燕窝粥漫不经心的说:“咱们府里第一次出这种事情得重罚,不然还会有下一个。先打一顿再找个人牙子来打发了。”

“是。”若瑾忍不住挠了挠手臂,掀开袖子一看上面都是红色的疹子,她吓得再次跪在地上,“主子,奴婢有罪,女婢不知道自己也沾上了‘醉红颜’还来伺候主子……”

“快起来吧,到了中原以后怎么动不动就跪。”

若瑾站起来说:“那东西毒性不大,但却难捱,痒得很,昨日我们一同伺候主子来着,您可不舒服?”

“我无事。”

贺玄卿在一旁坐不住了,关切的问景晏:“阿晏当真没事?”

景晏摇摇头,怕他不信,还特意伸出手给人检查。

看他当真没事,贺玄卿和就放心了,他握着自家王妃的手说:“兴许是我对你的爱意感动了长生天。”

景晏笑道:“不仅如此,还有中原的各路菩萨佛祖和神明。”

贺玄卿明显对差点伤到景晏的事有些恼怒,沉声问:“前两天谁在外面当的差,外头混进东西也没查出来? ”

若瑾恭敬回话道:“回主子,是白刃。”

贺玄卿一听是自己带来的人更气了,他扔下筷子说:“叫他来。”

若瑾垂着头禀道:“启禀主子,白刃今天上午出门了,说是家里有事。”

景晏问:“他不是孤儿吗?”

“说是寻到了一门远亲,大概是表舅母,去看望了,过了晌午就回来,要不等他回来……我……”

贺玄卿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来了,告诉他直接去陆信那领三十板子。”

“是。”

景晏看他也没心思再吃了,想带贺玄卿去外面散散心,遂问道:“今日外头有集市,夫君可愿陪我一同去?”

贺玄卿目光温柔的看向他,“好啊,阿晏去哪我都陪着,只是一样,不能多走,你的膝盖还没好呢。”

二人来到街上,景晏无意间看到一家买金银饰品的铺子,上面摆满各种造型的簪子和首饰,他不由得想起家里那只鸿雁簪子,心中酸涩。

“阿晏在想什么?”贺玄卿捏了捏他的手。

“没什么。”

贺玄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那个摊子,笑道:“阿晏想买簪子了,嗯?”

景晏的心事被猜中一半,他正想找借口搪塞,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六弟!”

景晏看到来人是四皇子景安,随即迎上前,“四哥!”

当景安看到站在他身旁的贺玄卿时,立即冷了脸,故意挤在他二人之间,给他一个后脑勺,只是热络的与景晏说话,贺玄卿也识趣的松开了景晏的手,让他们兄弟二人叙话。

“四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啊,随便逛逛。”

说话间,一个修长的身影挤过人群,朝他们走来,不是顾修鸣又是谁。

“六皇子,狼王,好久不见。”

二人答道:“好久不见。”

贺玄卿看到顾修鸣后,走到另一侧自然的揽上景晏的腰,然后得意的看向对方,像是在宣誓主权。

景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心中叹气,狼王竟然越活越回去,天天跟个小狼崽子一样争风吃醋。

“难得见到六弟,咱们一同去同兴茶铺坐下聊聊天吧。”

景晏看向贺玄卿,小心翼翼的问:“夫君,可以吗?”

贺玄卿深情地望着他点了点头,在人耳旁说:“阿晏想去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

声音虽不大,但四人都可以听到。景安和顾修鸣听了都不约的撇嘴。

到了同兴茶楼,四人点了茶水喝几盘果子闲话。

景安故意挨着景晏坐一条长凳,把贺玄卿挤到一旁,神神秘秘的说:“六弟,过几日可有事?”

“四哥你是知道的,我就是闲人一个,能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景安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你是知道的,我现在的府邸是以前的如意馆,文人雅士扎堆的地方,花园里有几株老梅已经结骨朵了,过几日可能下雪,我请你赏梅可好?”他带着异族之美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继续说:“修鸣说这叫……叫踏雪寻梅!是雅事。”

他朝顾修鸣眨眨眼仿佛在讨赏,顾修鸣也温柔的回望着他,声音温润的说:“对,没想到四皇子愈发进益了。”

听到对方夸自己的景安露齿一笑。

“玄卿,到时咱们一同去可好?”

贺玄卿正在一旁愣愣的出神,听道景晏叫他立刻衍道:“好好。”

顾修鸣起身道:“你们聊,我去更衣。”

贺玄卿也跟上说:“我也去。”

二人刚来到转角处,贺玄卿就跟上来问道:“顾大人三月初五可有事?”

顾修鸣停住脚步,意味深长的看着贺玄卿,唇角带着好看的弧度,声音依旧温润的说:“无事,我猜狼王有事。”

贺玄卿换做平日,看到他这幅样子早就揍他了,就是这种谦谦君子的形象才把他的阿晏骗的一愣一愣的。

他盯着顾修鸣好看的眼眸,沉声说:“是,为了阿晏。”

“狼王这是在求我?”

贺玄卿靠近一步,眼眸微垂,说道:“那日他会入宫,我出面不方便,我想请你无论如何也要跟去……帮我保护他……”

顾修鸣承认近距离接触狼王真的会让他有压迫感,哪怕是现在低声下气求人的贺玄卿。他试着挺直了腰还是要被迫仰视贺玄卿。

他微微侧开头,眼睛看向别处,轻声说:“我不知当天会发生什么能让一向高傲的狼王低头,还是说你在害怕?”

贺玄卿一怔,没有说话。

顾修鸣继续说:“你怎么不找你那宝贝徒弟,他比我更合适。我可以帮你去说,只不过……”

“你开条件就是了,只要我给得起。”

顾修鸣斜倪着他笑道:“既然狼王这么低声下气的求我,不如把你的阿晏让给我保护。”

“你说什么!”贺玄卿一把抓着顾修鸣的衣领,双目赤红的瞪着他,仿佛一头野兽要把人吃了一般。

“住手!”

景晏同景安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冲上前扯开二人。

景安更是气愤之极,他已经想与贺玄卿动手了,他骂道:“你干什么!假装骗我拜你为师就算了,还想伤害修鸣!”

景晏惊讶道:“怪不得除夕宫宴上四哥看狼王有点奇怪。抱歉四哥,我事先不知道此事。”

顾修鸣轻咳了两声,扯住景安,柔声说:“都是误会。”

贺玄卿怎么也没想到景晏会看到这一幕,前半生杀人无数的狼王站在原地想犯了错的学生,只能顺着顾修鸣的话说:“都……都是误会……”

景晏和人道歉,“顾大人,都是家夫的错,我替他向您道歉。”

顾修鸣呵呵一笑,声音温润如玉:“不要紧,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我和六弟的四只眼睛看得真真切切,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景安被顾修鸣按着,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实在抱歉,我们这就告辞,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景晏扯着贺玄卿往外走,和顾修鸣擦肩时,他低声说:“只不过替四皇子报拜师之仇。”

贺玄卿听了如梦初醒的瞪着眼前的“狐狸”。

待人走后,景安问顾修鸣,“你和他嘀嘀咕咕说什么了?”

顾修鸣宠溺的看着刚刚替自己出头的景安,他那带着异族之美的眸子实在迷人。

他轻笑道:“没什么。走,回家,我喂你吃好吃的。”

第46章 吵架

贺玄卿清楚的记得,景晏是三月初五离开他的,虽然这一世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也请了顾修鸣和景安帮他,可这几日他依旧心绪不宁,依旧每晚都做噩梦,无论景晏怎么安抚他都不管用,狼王依旧整日活在恐惧之中。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离景晏离开他还有两日。这天又叫春浴日,年轻男女们在这天可以临水而行、踏青春嬉的日子,按照他这一世的性子,这种热闹一定会携自己的王妃去看看,可今天他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景晏带着一身暖融融的春意从外面走进来,看着斜倚在榻上身高腿长的狼王。

他坐在榻边轻声说:“夫君,今日这么好的天气怎的闷在房里?出去透透气可好?”

景晏也察觉出贺玄卿近日有些反常,但却找不到原因,自己也数次旁敲侧击的问过,可贺玄卿都巧妙避过了,景晏甚至开始认为是狼王厌倦自己了,恐怕他是想去找那位鸿雁簪子的主人了。

贺玄卿扯出一个笑容,柔声问道:“我的阿晏想去哪?”

“夫君可知中原的上巳节?”

“自然知道,为夫为了娶你可是学了不少你们中原的习俗呢,阿晏要不要奖励为夫?”

景晏自然的在他唇边印上一吻,而后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一切都要眼见为实,夫君可愿意出去看看?”

贺玄卿想起上一世,景晏不敢邀请他,只是让若瑾通报一声,自己带着白刃去了外面看热闹,想必上一世的景晏看到沿河而行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时心中会不是滋味吧。

贺玄卿起身将人揽在怀里,顺便在景晏的鬓间嗅了嗅,轻声说:“夫人张口,为夫自然是要陪你去的。”

二人收拾妥当来到门口,白刃早就备好马车候在一旁,贺玄卿看着眼前熟悉的马车和暗红色的织锦车帘,让上一世的记忆难以抑制的再次涌入脑海。

就是这辆马车,他在梦中还时常梦到,当他掀开车帘时,看到的就是景晏冰冷的尸体……

景晏的手被贺玄卿握着,看狼王没动,自己拉着他往前走,示意他上车。

“夫君走啊。”

贺玄卿并未想预想的一般随着景晏往前走,而是紧张的一把将人扯了回来。景晏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他有些气闷,不知道贺玄卿又想起了什么?就算是想抱着自己走也要有个限度,毕竟这是府里的正门,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自己失态成何体统?

贺玄卿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规规矩矩的扶住自己的爱妃,他微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狼王低声说:“阿晏,我不想坐车,可不可以走一走……”

“走?”景晏有些疑惑,“夫君,清河离咱们这里甚远,恐怕走到哪里天都黑了。”

贺玄卿如何不知,只是他现在恨不得将那马车砸了才好,断不可能再与景晏共乘那车。

贺玄卿继续找蹩脚的理由道:“河边风大,我怕你会受寒,不如我们在城里走走可好?”

虽说景晏是想找他出去散心,怕贺玄卿总在屋里憋坏了,但其实他是有点想去清河看看的,可夫君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违逆,只能点头。心里还安慰自己说哄好狼王才是重要的,何必忤逆他的意思,万一自己失宠母妃的日子会不好过的。

二人步行来到街上,今日的街面上也热闹的不得了,景晏看到这样的街景想起与贺玄卿一同在草原都城逛街的情景。

他看到不远处有个茶水摊子便故意问道:“夫君,你可还记得你陪我第一次逛街的时候我们吃了什么?”

贺玄卿怎会不记得,他牵着景晏说:“自然是喂我的夫人喝了砖茶,怎么夫人是口渴需要为夫喂了还是想回草原了?”

景晏被他的回答噎住,这种话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好不害臊。

二人逛累了来到一间饭馆里歇脚,景晏看到有贩夫挑着扁担在沿街叫卖香饮子,他便让贺玄卿在这里等他,自己去买些好喝的给他。

贺玄卿目送自家王妃朝那贩夫走去,他也低头喝了两口茶,可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他目之所及之处竟然看不到自己的王妃了!景晏就好像在人群里消失了一般。

他端着茶杯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将被子重重的搁在桌子上。他的阿晏去哪了?不会这样就离开他了吧?贺玄卿只觉前所未有的恐惧要将他吞噬。

狼王来到街上到处找人,口中还喊着阿晏,可他找了半天依旧没找到景晏。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辆和府里一样的马车经过,以为是自家的,便追了上去。赶车的车夫看到突然出现的壮汉吓了一跳,贺玄卿直接伸手掀开车帘,里面坐着一位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姐。

他知是认错人了,只得和人恭敬的道歉。

自己找起来势单力薄,若景晏真的失踪很可能是被绑了,贺玄卿立即回府,调派人手和自己一起找。

当他走到家门口时,看到景晏正在和家丁吩咐着什么,好像是要让家丁出来找自己。

看见自家王妃平安无事的贺玄卿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冲过去质问他去哪了。

景晏站在门口,被他问的有些无措,像极了犯了错的孩子。

他支支吾吾的说:“夫君,我,刚刚找不到你了,回饭馆等了你好久……夫君恕罪,都是臣妾的错,让你担心了。”

贺玄卿心知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这事要是放在以前他也不会更不忍心责怪,可现在却是特殊时期,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草木皆兵。

“阿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贺玄卿不知道怎么和景晏说离他上一世的生命只剩下两天的事情。

他只能默默牵着人往府里走,景晏则不敢与他并排,负气似的比他慢半步。

到了房内,景晏还没站稳就被贺玄卿一把抱住。

狼王低沉的嗓音响起,“阿晏,永远别离开我好吗?”

景晏感受着熟悉的气息,他安抚的拍了拍贺玄卿的背,刚刚的不快让狼王都哄好了,他甚至在心里暗暗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也太好哄了。

他看不得狼王无助的样子,只能柔声回道:“不离开,永远不离开。”

第47章 上路

三月初五,皇后召景晏入宫的口谕如期而至。

虽是做好了准备,但听到口谕的贺玄卿心中依旧生出一股恐惧,他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世的生离死别。

这一别后,再回来的是景晏冰冷的尸体,从此他们天人两隔。他永远忘不了自己掀开马车帘那一瞬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早已冰冷的人。

久经沙场的狼王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将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景晏紧紧拥在怀里,颤声问:“阿晏,你不会狠心离开我的对么?”

贺玄卿此举比前几日还反常,景晏察觉出不对,以为他是因为最近没睡好造成的。

他安抚的拍了拍狼王宽阔的背,柔声安慰:“不离开,永远都不离开你。

“真的?”

“真的。”景晏哄孩子似的说:“夫君,你与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贺玄卿把脸埋在他的颈间摇了摇头,支支吾吾的说:“不曾,只是做了噩梦,梦到你……梦到你了而已。”

剩下的话他不忍心说出口,狼王觉得说出来会不吉利。

“放心吧,只是普通的后宫传召,皇后不会把我怎么样。我身后站着的可是草原数十万铁骑。”景晏环着他的腰对贺玄卿眨眨眼睛道:“再者,你不是说祝一从宫中传来消息,这次进宫皇后要为难我,你不是已做好万全准备吗?”

祝一的消息只是贺玄卿胡诌的,他只是不忍心将上一世的经历说出口,面对如此相信自己的景晏,贺玄卿既愧疚又害怕,他怕自己万一百密一疏就会害了景晏。

“可……”贺玄卿艰难的开口。

景晏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然后攀着他的脖子,眸中含笑轻声道:“好了,我都知道,放心吧。”

二人亲昵了一阵,贺玄卿又亲手给加了一件披风。

“阿晏,你回来时会变天,可别冷着了。”

景晏勉强穿上,说道:“夫君,今日天气看起来还不错,应该不会变天吧。”

“听我的。”贺玄卿将披风系好。

景晏见狼王对自己忽然强势起来,也不多言,接受了他的好意。

贺玄卿牵着景晏的手把人送到府门口,马车准备妥当,但没见到当值的人。

疑惑间,只见白刃从不远处跑来。

贺玄卿看到他又想起那日“醉红颜”的事情,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问道:“去哪了?”

白刃躬身禀道:“回主子,刚刚有几个孩子在这里逗马恐冲撞了二位主子,小的将他们赶走了。”

贺玄卿没说话。

他心中依旧有顾虑,怕景晏变成前世那般一去不回,所以拉着人久久不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