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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0(2 / 3)

景晏见状,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大手,安抚道:“我去去就回,夫君在家乖乖等我,回来给你带城里最有名的刘记酱肉。”

他怕贺玄卿不放心,拿出日日带在身上的狼牙说:“夫君,这个我带在身上就如同你陪着我一样对不对?”

贺玄卿扯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景晏见人终于有了笑意,趁机松开了贺玄卿的手,走下石阶。白刃搀扶着他踩在金丝楠木雕花马凳准备上马车。

二人离得近,景晏把手搭在白刃的胳膊上便笑问道:“你身上的香气怎么愈发浓烈了?那日当真是去见表舅母了?莫不是去见哪家的丫头了吧。”

几句话说的白刃僵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胳膊也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景晏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让人不自在了,毕竟白刃是贺玄卿的人,他不好乱说,只能当没发现白刃的不自在,径自上了马车。

他在马车上坐稳后吩咐道:“走吧,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景晏上车后掀来透气的帷裳望着贺玄卿,示意他快些回去,贺玄卿却眸色幽深的回望着景晏,巴不得一双眼长在他身上才好,他一直站在府门口直至马车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

待人离开后,贺玄卿听到一阵嬉闹声,循声望去看到几个孩童在不远处玩“123木头人”的游戏。

为首小孩对着众人大声说:“你们都是木头人,得听我的!我命令你们动才能动。”

孩童依旧不配合他,只是一味地嬉闹。

为首的小孩急了,冲着最调皮的一个小男孩大喊道:“我说了,我让你动才能动!”

贺玄卿心中觉得为首的孩童幼稚可笑,都是玩心大的孩子,他们怎么会听话,他摇摇觉得可笑。他转身往府内走,孩子的嬉闹声和为首的孩童不住的喊声一直萦绕在耳畔。

他想起景晏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只觉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整个人僵在那里,最近的一些奇怪之处他似乎想明白了。一瞬间,贺玄卿只觉自己后背发凉,恐惧占据了他的理智。

他停下脚步,双手藏在袖子里握成拳头,颤声对手下吩咐道:“来人,备马!”

与此同时,景安和顾修鸣租来的普通马车正远远的跟在景晏的马车后面。

白刃驾着马车出来,往皇城的方向走了五里,快望见皇城时碰到恭候在路边的太监多福。

白刃看到他勒住马,拱手行礼道:“多福公公。”

景晏知道多福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绝非偶然,他掀开帷裳,想要下车一问究竟,多福却制止了他。

多福清了清嗓子,仰着脖子高声道:“皇后口谕,近日春融日暖,野菜鲜美,野菜有助生发体内清朗之气,益于龙体。行宫已备好进贡的野菜,劳烦六皇子去取些回来,你父皇、本宫与静妃在永安殿等你用膳。”

景晏听了想要行礼,多福只拱手道:“皇后娘娘让您不必多礼,快去快回取来便好。”

景晏只得低声称是,他心中奇怪,为何早已打探出来的皇后要为难自己却变成了取菜后的团圆宴?

白刃麻利的调转马头向出城的方向驶去。

马车还未到主街就远远的听见一阵喧闹之声,随后他们被衙役拦住,白刃打听之下才知道是镇北王世子携世孙入宫为广元帝贺寿的车驾到了,众人皆需回避。

景晏掀开帷裳瞧了会儿热闹,随后低声吩咐道:“等车驾过去后咱们路上快些。”

白刃垂手称是

景晏又道:“我有些困倦,要眯一会儿,走的时候不必再知会我。”

“小的明白。”

出城后,马车在城外狂奔了半炷香的功夫随即慢了下来,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白刃时不时的侧头倾听车内的动静,又走了几里路,他低声唤道:“王妃。”

马车内传来不甚清楚的声音:“何事?”

“您再稍坐做刻,咱们马上就到了。”

“好。”

约莫又走了十里路,白刃在一处甚是僻静处停下了马车。

他眼神森冷的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从车上跳下来站定,屏息倾听车内的动静,一向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禀道:“王妃,到了。”

“嗯。”

白刃掀开车帘,在景晏还未反应过来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景晏被他呛的直咳嗽,捂着口鼻问道:“你做什么?”

白刃面无表情的将一把匕首递到景晏面前,泛着寒光的眼死死的盯着他眸子,命令道:“主子,您该上路了。”

第48章 真相

马车内,听到白刃命令的景晏止住了咳嗽,他垂眸眼眸呆呆的看着脚下的木板怔愣半晌,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当他再抬眼看向白刃时眼神变得空洞,白刃将匕首拿近了些,景晏失焦的眼神定在闪着寒光的匕首上,下一秒,他动作缓慢而木讷伸出手接过锋利的匕首。

白刃将手贴着自己的喉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阴森又带着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妃,用匕首朝自己这里割下去就好,不疼的。”

景晏此时的眼眸如一潭死水,空洞的望向声音的源头,口中呢喃:“割下去,不疼的……”

白刃见状嘴角浮现出一丝阴冷怪异的微笑,他的声音中甚至带着难以压制的兴奋,继续诱导道:“对,用点劲儿割下去。”

“用点劲儿……”

“在这里割下去。”

“割下去……”

他说一句景晏跟着说半句,就这样白刃嗜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景晏,表情怪异而扭曲。

他继续道:“快点割下去,狼王和你的母妃都等着你呢!”

“狼……王,母妃……”

“对,割下去就能见到静妃了。”

景晏口中继续重复着着刚刚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刃,像提线木偶般轻轻缓缓的将匕首抵到自己的喉咙上。

白刃见状激动地嘴角都不受控的微颤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咣”的一声,不知是哪里飞来的石子打在匕首上,景晏被巨大的力量震的松了手,匕首应声落地,他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

白刃吃了一惊,他以马车做掩护,屏住呼吸,警觉的观察起周围的动静。

白刃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动静,他猛地回头,看到一身劲装的四皇子景安正站在不远处。景安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看的白刃脊背一阵发凉。

景安为人坦荡,自幼在宫中长大的他最讨厌背叛和卖主求荣的东西,如果让他碰上恨不得手刃了才好,可白刃是贺玄卿带来的人,并不属于中原,他无权动这个害主的人,只能恶狠狠的盯着他,不让他再伤害车内之人。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马蹄声,一听便知是上好的草原马匹,眨眼的功夫便能真切的看清来人,不是贺玄卿又是谁!

只见他身着玄色长袍立于马上,面容中透出瘆人的寒意,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弯刀!

白刃心中一凛,如若只是四皇子发现了他的行径,他还可以辩解,但如今被狼王逮个正着,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狼王的身影在树林中越来越清晰,他忙不迭的回身,迅速卸了马身上的套引子和车辕骑马便走。

马车中的景晏口中依旧低喃着:“割下去……不疼的……”

没了车辕和马儿保持平衡,马车头重脚轻向下倒去,景晏也一骨碌翻下车,景安迅速跑过去将人扶起。

贺玄卿见状眯起了深邃的眸子打量着逃走的猎物,他盯着白刃,抬手打了个马哨,那马儿便调转马头朝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

白刃骑在马上吓得脸都白了,正在他想跳下马背之时,被迎面而来的贺玄卿揪住脖领,狠狠的掀翻在地,白刃被摔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勒住马,面容阴鸷的盯着被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白刃,照着人的胸口抬腿便是一脚,再次将人踹翻了面,白刃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卖主求荣!”贺玄卿狠厉的双眸布满阴暗的血丝,看的人肝胆俱裂,他呵罢又朝着白刃胸口补了一脚。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亲眼看到今天的事情,亦或是今天的安排有一丝疏漏,自己的景晏是不是要面临和上一世一样的危险。

他没想到,害死自己挚爱的凶手一直蛰伏在身边!

他将口吐鲜血的人轻而易举的拎起来,像极了捕猎中的狼,他一字一顿的说:“说,谁指使你来的!”

面如纸色的白刃竟然发出一声轻笑,他费力的抬起眼皮看向贺玄卿,目光中带着一丝嘲弄,张口说话时,露出被血色染色的鲜红牙齿,像极了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

“狼王,我在你身边蛰伏多年都未找到破绽,直到你娶了那个中原狐狸精……咳咳咳……本不可一世的狼王天天跟在人身后!”

“那是我和阿晏的事!你竟然敢把主意打到阿晏身上,说,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哈哈哈……咳……”白刃不停的咳血,说话都要喘几口气,但目光依旧盯着贺玄卿,他继续道:“谁派我来的重要吗?就算今天我不动手,中原、吐蕃、南诏免不了还有人……”

贺玄卿瞠目欲裂,只听“咔嚓”伴随着白刃虚弱的尖叫,他刚刚拿匕首的手臂被贺玄卿硬生生的折断了,如残破的树枝一般挂在肩膀上。

“还不说?”贺玄卿忍无可忍,拔出腰间的弯刀正要了结了白刃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玄卿,不要。”

贺玄卿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景晏,眼中的嗜血之色退了大半,他不能让景晏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他浑身一怔,立刻松了手,白刃再次摔在地上。

望着越走越近的人,贺玄卿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他怕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过残忍会吓到景晏,怕景晏从此厌弃了他。

他眼神闪躲呢喃道:“阿晏,你怎么来了。”

景晏一开始确实被贺玄卿吓住了,吓得他有些想退,因为那是狼一样幽深狠厉的眸子,甚至带着森然的绿光,恨不得将一切都撕碎。可他明白,贺玄卿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要不是因为要保护自己,他也不会如此狠厉。

景晏没有迟疑,而是快步奔向他的夫君,双手握住贺玄卿持刀的手臂,轻声说:“你我是夫夫,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来是何道理?”

贺玄卿的语气立刻软下来,拉着人往景晏来的方向走。

“不是不让你来吗,阿晏别看。”

景晏拉住他,正色道:“夫君,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这种事情吓不到我。我只是在想,这人带回兴许还有用。”

“听阿晏的。”

二人回头再看时,白刃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贺玄卿下意识的捂住景晏的眼睛,说道:“阿晏别看。”

景晏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道:“恐是他咬破了口中的毒丸。让人把尸体拉回去把,看看还能不能查出什么。”

贺玄卿与赶来的陆信交代了两句,便揽着景晏往回走。

景安和顾修鸣站在马车旁还未离去。

贺玄卿上前行恭敬礼道:“今日之事,多谢二位相助。”

景安为人爽朗,只是摆摆手说:“狼王别客气,小事小事,我找的六弟替身还不错吧?”

原来,贺玄卿怕之前的部署会百密一疏,他始终不放心,在三月初四又悄悄约景安出来,拜托他帮景晏找个替身,伺机和马车里的真景晏掉包。

正巧白刃带着景晏出城时因镇北王世子的车架回避停了下来,他们就趁着这空隙,通过马车后方的暗门将假景晏送入车内,真景晏则一直在顾修鸣车内,远远的跟在后面。

顾修鸣道:“狼王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与王妃又是多年挚友,理应帮忙才对。只是王妃的替身身中奇毒,还得带回去医治一番。”

贺玄卿叫住顾修鸣道:“不必医治了,我有法子。他中的毒和我一样,是吐蕃的摄魂香,又叫木偶香,中毒后人会失去自我意识,像提线木偶般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这毒是由吐蕃各大河谷中的毒草和毒物炼制而成,其中加了大量的曼陀罗花,所以闻起来有淡淡的香气,和屋内的熏香混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

景晏听了他的话有些担忧的问:“你中毒了?可有事?”

贺玄卿揽着他的腰道:“我无事,是和你一同中的毒。”

“我也中毒了?”景晏一脸疑惑。

顾修鸣追问道:“敢问狼王,此毒如何能解?”

“这毒狼牙可解。”

众人一脸疑惑,“狼牙?”

贺玄卿笃定答道:“不错,就是狼牙。”他看着众人继续说:“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草原有传说,狼牙蕴含着神秘且强大的力量,不仅能辟邪,还可以保平安,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先人对草原强者狼的崇拜,后来经军医云莱证实狼牙确有解毒功效,且他已经拟出一张解毒方子,稍后我差人送到顾府。”

景晏一脸担忧,小声问道:“夫君,你的毒……”

贺玄卿本不想说,可一来不免他的阿晏担忧,二来可以让顾修鸣这位老情敌看看自己和王妃是如何恩爱的。

他笑吟吟的望着望着景晏,把人往怀里揽了揽,说:“真的无事。你可还记得上次在房中你使唤我为你斟茶?我像木偶一般,当时你还取笑我,其实我是毒发了。至于你为何平安无事,是因为你一直将我送你的狼牙戴在身边的缘故。”

景晏听罢,心尖跟着颤了一下,他眸光微闪的望着贺玄卿,没想到他送与自己的狼牙竟救了自己一命。

狼王回望着他,眸子里尽是深情,脸上好像还隐隐的期待着景晏的夸赞。

景晏没做声,只是垂下头摸了**前的狼牙。

事情料理完,秀恩爱的二人向景安和顾修鸣辞别后共乘一匹马慢悠悠的往回走,后面还跟着白刃刚刚骑的那匹骏马。

初春,林间撒下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泛着暖意,感受着怀里人传来的温热,他忍不住侧头吻了吻景晏的脸颊,景晏也慵懒的倚在他怀里任由狼王亲吻。

直到这一刻,贺玄卿悬了两世的心才算真正放下。

景晏觉着跟在后面的马儿有些眼熟,他不禁又向后看了两眼,这马的毛色通体泛紫且膘肥体壮,这不是贺玄卿送给自己的飒露紫吗?它竟然委屈到拉马车……

贺玄卿仿佛看透了景晏的心思,笑道:“阿晏以为我是如何这么快找到你的?多亏了我们的两匹马儿,它们和我们一样,是一对儿。看着自己的爱人以身犯险,白蹄乌心里急,顺着路就追来了。你是没看到它的样子,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才好。”

景晏嗔怪道:“只听说过老马识途,没听说过老马追妻的,别又拿谎话框我。”

贺玄卿难得的没有轻佻,而是搂紧了人,正色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阿晏,没有你我绝不独活。”

第49章 进退

回到府里,贺玄卿冷着脸吩咐人烧水沐浴,没做一刻停留就拉着景晏径直回了卧房。直到关上房门,贺玄卿有些僵的身体才逐渐松弛下来,他一直抓着景晏的大掌也松开了。

刚刚贺玄卿用的力气很大,把景晏抓的生疼,他没吱声,把手藏在袖子里暗暗动了动蜷在一起的手指,让关节放松,他知道贺玄卿是因为紧张自己而失了力道。

他刚伸直手指,自己的双手又被人牵起。

贺玄卿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以为景晏不会发现。

他紧张的目光盯着景晏的脸,声音轻的怕吓到他一样:“阿晏吓坏了吧?让为夫好好看看,可伤着了没有?”

“无事。”景晏说完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他瞳眸如水的回望着贺玄卿,看着人焦急的俊脸心中软成一片,他抽出手,用温热的掌心捧住那张让自己神魂颠倒的脸,送上了自己的软唇。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印在贺玄卿的唇角。

狼王还没享受过自家王妃这么主动,怔愣的看着他。

景晏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柔声说:“我不是好好的,夫君莫要担心我,倒是你,那毒可根除了?”

“无碍。”贺玄卿带着薄茧的掌心温热的抚上他的脸颊,嗓音温柔的能溺死人,“就算是中毒了,我也只听阿晏的命令行事,我没中毒也只听阿晏的命令,所以没有区别。”

景宴被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红了脸,低声嘟哝:“油嘴滑舌。”

贺玄卿忽地抱紧了他,把头埋在人的颈窝,嗅着独属于景晏的气息,那是上辈子、这辈子,两世都令他安心的味道。

“阿晏,真好……”说话时尾音中还带着微不查的颤。

真好你还活着。

贺玄卿在人肩头红了眼眶,他怕景晏察觉,拱了拱自己的脑袋,贪婪的汲取着景晏的体温。

脖颈是景晏的敏感之处,被贺玄卿的头发蹭的有些痒,他扭过头躲了躲,不满的抗议,他轻声提醒:“夫君,痒……”

贺玄卿没说话,只是箍着人又蹭了两下,他调整好情绪,趴在人的颈间不起来,闷声说:“方才好险啊,幸亏找了个替身,不然受伤的就是你了。”

景晏知道这种事正如死去的白刃所说,不会只有一次,但他还是庆幸自己躲过这场暗算,也没想到贺玄卿送给他的狼牙竟然救了自己。

景晏环着贺玄卿精壮的腰,侧头贴上他微凉的脸颊蹭了蹭,轻笑着说:“多谢夫君的救命之恩了,不如……”

贺玄卿抱着他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

若瑾在门外禀道:“主子,水已备好,可以沐浴了。”

贺玄卿沉声应下,转头便推着人往浴室走,“阿晏快去好好洗一洗,去去晦气。”

景晏身不由己的被他推着走,先是一愣,又故意玩笑说:“夫君别急。”

贺玄卿眸中带着笑意,在景晏刚刚冻得有些微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哑声说:“快去吧。”

景晏去紫檀木大柜中找出衣物,转过屏风去沐浴,贺玄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待人进去后,贺玄卿向内张望了两次,确认他已经开始沐浴了,便转身将追云唤了进来。

贺玄卿随意的依在外屋的椅子上,长腿微弯,语气不善的问:“陆信可回来了?”

“回主子,陆统领未回,但派了人先来报信,约摸半炷香的时间便能到。”

贺玄卿摸着自己的右手没说话,今日在拎白刃时用大了力气,现下手指有些胀。半晌,狼王抬眸继续问道:“白刃的事可听说了?”

贺玄卿的眼神太可怕,像狼一般盯的人汗毛倒竖,只一眼,追云便“噗通”跪在地上。

他扣头道:“听……听说了。”追云的身体不自觉的发抖,伏跪在地上道:“小的知道我与白刃交好,可这些事小的真的不知……是您当初救了小的的命,还给能学功夫……甚至侍奉在狼王左右……”

贺玄卿看着跪在地上不停说话的人缓声道:“起来吧,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追云慢吞吞的站起来禀道:“回主子,小的今年二十,跟了您十四年了,我六岁那年,是主子把差点冻死在雪灾里的小的捡回府的。”

“是啊,那时候你从中原逃难过来,哪里又六岁的样子,受的像个小鸡仔。那年正好白刃也刚入府的,他比你早几个月,咱们三人算是一同长大的。”

追云心知贺玄卿在敲打他,他和白刃一年入府,但不能走一样的路,否则就是死。

“主子……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不必,不过相识一场,府里多了一副碗筷而已。你能念草原的好就够了。现在我与中原联姻了,两边关系缓和了些,你又是中原人,如果想走的话……”

追云跪在地上扣头道:“主子,小的不走!小的愿意追随狼王。”

“你这又是何必?”

“我虽是中原人,但中原从未好好待我,他们征重税、抢田产、甚至把我们赶出去自生自灭,是您和草原救了我,我愿意留在草原。”

追云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狼王能信多少,毕竟此次事关王妃,狼王必定不严惩。

贺玄卿喝了茶,继续道:“如比也好,去留都随你。倒是白刃没了,恐怕最近还会有乱子,现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才行。顺便你回去好好捋一捋白刃最近的异常,所有细节要一字不落的告诉陆信,让他去查。院子里的人也都严查,不可漏过一个。”

“是,主子。”

狼王还愿意用他,至少目前不会为难追云,他领命后便起身退了出去。

出了门的追云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景晏洗完澡从屏风后转出,如墨的青丝瀑披散着,浑身带着氤氲的水汽,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月白色长袍,那是三年前母妃亲手给他做的,他把这件衣服带到草原又带了回来。因这件衣服是极柔软服帖的,所以可以隐约看出他胸口印出一颗月牙的形状,那是贺玄卿送他的狼牙。

贺玄卿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他眸光微动看着谪仙般的人,不禁朝他伸出手。

景晏款步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在贺玄卿的大掌上,下一瞬,一股力量让他失去平衡,便跌入狼王的怀中。

看着怀里真切的人,曾几何时,这样温馨又旖旎的场景只能出现在贺玄卿的梦里。

他把人紧紧圈在怀里,深情的盯着景晏的眸子问:“可摔疼了?”

贺玄卿的语气倒不像关心景晏疼不疼。

“夫君邀我入怀,怎会疼。”景晏笑吟吟的着环住他的脖子。

“阿晏累不累,可要吃点什么?”

景晏摇摇头。

“可惜了,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了时鲜的莼菜鱼丸汤。”

景晏耳力过人,在沐浴时断断续续的听到了贺玄卿与追云的谈话,知他凡是涉及到自己的事都会严肃处理,如果真的大张旗鼓的查了,反而会引起一些人关注,白刃当场自戕,很多事无从查起,只能再择机追查。他并不希望外界知道贺玄卿如此护他,这样会成为狼王的错处和软肋。

景晏垂眸轻叹:“那不吃岂不是可惜了?莼菜能吃到,只是有些事情却不是轻易能知晓的。”

贺玄卿心下明了,景晏是在暗示他不要再查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娶回来的王妃不仅明事理,还心思缜密懂进退。

贺玄卿又道:“我打算上一道折子,就说你在路上突发急症,恐扰了圣驾、更怕把病气过给娘娘们,故未敢入宫,不提去行宫是事。”

景晏沉思半晌,他推敲着怎么说更妥当。蓦地,他发觉贺玄卿在盯着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看我家阿晏怎么生得这么一颗七窍玲珑心。”贺玄卿搂着人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景晏向后躲了躲,“夫君净挖苦我。”他坐在狼王的腿上继续说:“我刚刚在想,若我们如实禀了,皇后也可推说多福公公是受奸人指使,假传圣旨让我去行宫的,和她毫无干系。再者,白刃已死,那吐蕃奇香是哪里来的咱们目前也没有头绪,别人手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奇药奇香的等着对付咱们也未可知,这种情况还是先别打草惊蛇为妙。再者,我们可以找个机会把皇后做的事情透露给父皇,看看他是否知晓,如若不知,他知道了也必定会问几句,一来一回之下,我们懂进退、识大体的印象不就留下了?皇后的居心也就暴露了。如此一来,希望他可以让我们平安回到草原。”

贺玄卿没说话,只是凝眸望着他,景晏却垂下了眼帘。

刚刚的玩闹让出浴的美人挣乱了衣衫,贺玄卿的目光被景晏白皙的脖颈吸引,他眸色渐深,把人抱的紧了些,让景晏只能贴着自己、靠着自己。

“如此说来,现下外面太危险了,你还病了,不宜露面,所以……阿晏你最近不能出府。”

景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他心中暗自叹气,可为了不让贺玄卿担心,倒也没有多说,毕竟他从草原带来的身边人都想害他,更何况旁人。

“那……四弟还让我去他府上赏梅呢……”景晏仰着脸望着贺玄卿,水眸中带着委屈。

每每他的阿晏被欺负惨了就会露出这幅神情,贺玄卿看的心里生出火来,毕竟因为这件事他已经很久都没好好享受过了,更何况之前还和阿晏闹了别扭,。

他哑声道:“倒是可以去,不过得有帖子才行,你可算我最宝贝的王妃,能随意出门抛头露面见那些五大三粗的人?”

景晏知道他是对顾修鸣的醋意未消,趁他不备从人怀里逃了出来,坐在一旁的榻上道:“以后狼王用膳就寝,臣妾是不是也得写帖子请您才行。”

贺玄卿大步跟了上去,深邃的眸子里噙着化不开的笑意,他双手撑着榻沿把人圈在怀中,附身和景晏额头相抵,用气声说:“为夫想与爱妃行云雨之事,是不是也要写拜帖问过才行?”

景晏双唇微张刚要回击,贺玄卿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湿滑的舌熟稔的探入对方口中,与爱人温柔缠绵,景晏难以承受狼王的爱意节节败退,最终,向后仰躺在柔软的榻上。

劫后余生的人们总要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狂欢。

第50章 邀约

没想到几日后景安真的带着拜帖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贺玄卿的“情敌”顾修鸣。

贺玄卿在屋内的美人榻上看闲书,得知他们到了没做声,而是快速扫了一眼被帷幔遮得严严实实的床榻,示意来报信的人知道了,而后低声吩咐丫鬟先给客人看茶,没有惊动景晏的意思。

等人退下去后,贺玄卿悄声走到床边,掀开一侧的帐幔,目光缱绻的望着蜷缩在凌乱被褥里的景晏,他脱下靴子沿床边躺下,小心的将还没起身的王妃搂在怀里胡乱的亲了又亲。

帷幔晃动让初春的暖阳洒进来,景晏被扰了清梦,他眼皮轻颤但没睁眼,可眉间已皱起一道浅浅的沟痕,试图将脸藏在枕头里,声音中还带着刚醒的暗哑。

“夫君莫闹……让我再睡会儿罢。”

“阿晏,不是为夫不让你睡,而是……”

贺玄卿犯坏似的往人颈间嗅,熟悉的动作让景晏警觉起来。

他往里挪了挪,试图离人远点,面朝着墙,哑着嗓子没好气的道:“狼王您昨夜把我折腾到寅时,饶是铁打的身子臣妾也是受不住了,您要是再不让我休息,恐怕不出明日,全都城都会知道您暴虐成性,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暴君!”

看着炸毛的景晏,贺玄卿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可转念一想,昨夜好像景晏更主动些?要不他跟个小妖精似的用腿勾着自己的腰、要不就是把腰塌到一个极其夸张的程度,自己也不至于失控。

贺玄卿将自家王妃捞回来,讨好的亲了亲他散乱的发,柔声逗道:“也不知是谁昨晚还指挥暴君轻一点、重一点、快一点,还哭着让我帮忙,说什么痒……”

“你!”景晏气闷,顿时睡意全无。

贺玄卿拥着他,故意拉长声音道:“阿晏既醒了,就起床梳洗可好?毕竟景安和顾修鸣来了。”

“嗯?”

景晏回了回神,自己被关了几日,就被贺玄卿折腾了几日,前些时日他提不起兴趣自己还以为狼王出了问题,自己就主动迎合了一下,结果她这才明白,他狼王那是担心他所以没有兴致。

他隐约记得昨夜红烛燃尽,帷幔外透着泛白的日光,在自己的哭求下,贺玄卿才草草收场,他还想抱着自己睡,景晏困的不行,不想抱着他这个大火炉睡,遂费力的把人推开,自己在一片狼藉的被褥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现下不过睡了两三个时辰。

景晏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也懒得管狼王在自己身后像只求摸摸的大狗一样,他哑着嗓子连唤了两声来人,想让若瑾来伺候自己起身更衣。

贺玄卿把人抱起来,咬着他的耳尖悄声说:“阿晏莫叫,为夫伺候你。”

景晏忍着身上的酸痛起身,声音嘶哑的说:“客人都上门了,还不叫醒我,这样太失礼了。”

贺玄卿脸上堆着笑,识趣的拿起干净的中衣伺候景晏穿上,看着自家王妃的一身红痕,厚着脸皮凑近他,贴心的给人揉着腰,可还没揉两下,一双狼爪子就被拍开。

“别闹,客人在外面等着呢。”景晏警告他。

“阿晏,打疼我了……” 贺玄卿夸张的揉着自己的手背,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退到一边,低声道:“不就是去看个梅花么,咱们家也有啊!”

景晏看着委屈的狼王,他要是有尾巴早就耷拉到地上了。

“我瞧瞧,是不是亲一亲就好了?”

景晏偷笑,想拉过狼王的手却被拒绝,只见贺玄卿像小孩子一样扭过身子把手藏在胸前不给人看。

景晏心中叹气,什么时候威震四方的狼王变成这幅样子了?说出去有人信?

他勾着狼王的脖子,二人的距离瞬间变近,贺玄卿甚至能闻到景晏身上带着一丝丝自己的味道。

景晏主动贴近,几乎要碰上他的唇,亲昵的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客人都登门了,不能让他们久等,要不成何体统?”

感受到自家王妃的主动,贺玄卿心情好了些,眼底漾开一抹笑意,面上依旧一脸不悦,他捂着自己的手挣脱景晏的怀抱,强势的说:“那你就穿着昨日居家的衣裳见他们。”

“不成体统……”景晏抗议。

贺玄卿拿起衣衫道:“阿晏,你脖子上的痕迹得用领子遮一遮,能遮住的只有昨日那件青绿色的衫子和礼服,你莫不是要穿礼服见他们吧……那更不成体统。”

景晏他发现似乎只要碰到与顾修鸣有关的事情狼王就会变得不讲理,他看着狼王吃味的样子没说话,只是默默伸出手让人给自己穿衣服。

前堂,景安已喝完了一盏茶,贺玄卿才揽着景晏姗姗来迟,见他一脸倦容和眼下的青灰之色、又穿着在家的衣裳,二人对视一眼心下明了。

四人见礼毕,纷纷落座。

景晏声音略带嘶哑道:“四哥、顾大人,我先在这里赔个不是。贵客登门我本应开门远迎的,但却让你们坐在这里苦等。”

顾修鸣颔首道:“王妃在病中,我们来的冒昧。”

丫鬟进来给贺玄卿、景晏上茶,给景安和顾修鸣换茶、上点心。

“四哥,顾大人,尝尝我府上做的点心。”

“其实是我们来早了,六弟、狼王,你们有所不知。”景安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说:“我们在来的路上碰到镇北王世子带着世孙要去祭祖,街面上封了路,那些兵横的很,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们就被封街的兵追着赶着来到你们府了,本来顾大人准备先去集市上的书摊子逛一逛呢。”

景晏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叹道:“毕竟是宗室后裔。”

本来世子出行只是与皇子一般,甚至不如皇子,不必有这么大阵仗,排场大了反而会被大臣诟病,搞不好还会被参一本。今日之事和上次世子进城恐怕都是圣上的意思,一是显得重视,二是要借机敲打称病不出的镇北王。

“我听说圣上见到世孙甚是喜爱,要留在身边教养。”顾修鸣在一旁沉声说。

“我听说那孩子才六岁,还是嫡长子。”景晏无奈道。

他心下了然,明是教养,暗是要让世孙留在身边做质子,如若镇北王想要异动或抗命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的亲孙儿。另外,这孩子还小,养好了是只乖巧的笼中鸟,让他在城中一辈子,教养坏了也可以把他养废,让人无学无术、整日沉浸于声色犬马,这都是帝王和大家氏族的惯用手段了。

他对小世孙倒生出一些怜惜之情,小时候,贤妃为了巩固在宫里的地位想再多个儿子,又看他母妃身份低微,遂把景晏接到身边养过一段时日,那时贤妃根本不让自己读书,总是让小太监变着花样带自己去玩,后来还好她的亲儿子五皇子景昼出了天花,她无暇照顾才算作罢。所以他们这些人生活的艰难只有自己知晓。

顾修鸣没有搭话,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而后端起茶杯品茶。

“不提他们了。”景安可是懒得和他们斗心眼的粗人,他饶有兴致的说:“六弟,我们来是想邀请你三日后去我府里赏梅。修……顾大人传授给我一个养梅花的妙宗,那几株老梅长势好,结了不少骨朵,今日已有开放之势,他说三日后梅花必定盛放,到时一起赏梅清谈岂不妙哉。”

景晏刚想应下来,又觉不成体统,他转头看向贺玄卿,故意道:“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从进门开始贺玄卿就一言不发,听到景晏如此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外人欺负了他。

“既然王妃喜欢,为夫一定陪你。”

景晏又客气道:“臣妾,谢过狼王。”

景安和顾修鸣见二人气氛微妙,也没有久坐,定了赏梅的时间便起身告辞。

待人走后,贺玄卿马上凑过来,拦在景晏面前厚脸皮的问:“阿晏刚刚可是生气了?”

“不曾。”景晏垂眸不去看他,声音中不带一丝波澜,绕过贺玄卿径直回房。

“阿晏,别不理我嘛……”贺玄卿跟着景晏,说个没完。

景晏被他吵得头疼,“刚刚四哥和顾大人肯定看出端倪了,这样多不好。”

“我的好阿晏,以你为你的四哥和顾大人清白?”

“你别乱说。”

贺玄卿趁机在人唇角落下一吻,故意卖关子说:“阿晏不信可待日后慢慢看。”

第51章 失踪

到了赏梅那日,景晏果然起晚了误了时辰。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昨夜贺玄卿故意折腾到天快亮了才放过自己。

景晏气闷,他忍着酸痛,冷着脸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教育狼王。

“夫君可知我们今日与四哥有约还故意不叫醒我?”

“我心疼你……”

狼王像一只巨犬在人颈间蹭,胡乱的找着借口,他就是想让阿晏晚一点去见顾修鸣那厮。

景晏不着痕迹的躲开,用手臂撑着床铺一点点起身,继续说道:“心疼我昨夜狼王就应该节制,而非肆意妄为,这才是您体谅臣妾。”

贺玄卿知道景晏不开心了,一句话有又是臣妾又是狼王的,摆明了故意要和自己生分。他只好识趣的拿来王妃今日要穿的衣衫麻利的给景晏更衣,目光温柔的注视着他,乐呵呵的听训,好像在说宝贝多少点,我爱听。

看着景晏气鼓鼓的模样,狼王此时心里正美滋滋想自己的王妃真的好可爱,而且最近脾气见涨,是不是因为真的放下防备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景晏自然的伸过手穿上外袍,说道:“待会儿你先去赔罪,咱们夫夫二人一同去晚太失礼了。”

“我已经遣人去告知了。”贺玄卿认真的给人系腰带,他才不管失不失礼呢。

“那也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嫁与了你开始在哥哥面前拿大呢。”

若瑾带着丫鬟们进来伺候,若蝶给景晏束发,她打量了一番王妃今天的衣裳,月白色的外袍上滚着一圈金边,遂从妆匣里取出了一枚金簪想给人戴上。

景晏瞥了一眼那金疙瘩就想起那枚被自己收起来的鸿雁簪子,只觉心里堵得慌,连呼吸都有些发闷,他垂下眼帘,随手在匣子拣了一只白玉簪子递给若蝶,示意她带这只。

贺玄卿在一旁看着,他也觉得那只金簪更衬自己的王妃,便迅速整理好衣衫来到妆台前,刚把金簪拿在手里给自家王妃戴上,就被景晏察觉到用话堵回去了。

景晏心中不是滋味,几个时辰前还和自己耳鬓厮磨的人心里还藏着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还用重金给人打了一只金簪留在身旁,从草原带到中原,这是要从中原再带回去还是要送给“心上人”这份用心足以让他心里发酸。

他看着镜中的贺玄卿略带吩咐道:“夫君,你用膳后先去四哥那,我去同兴糕铺给他们买些精致的点心赔礼。”

“那不是阿晏在宫中时都舍不得吃的吗?怎的买给他们。”贺玄卿闻言放下簪子。

景晏戴好玉簪,把人按在早已摆好早膳的桌前,说道:“现在嫁与你了,哪天不是山珍海味的吃着,一块点心狼王也要醋一醋了?”

贺玄卿自知理亏,没再多言,他的阿晏想怎样都行,只是一想到这些点心不光是要给景安,还要被那厮吃下肚他就不开心。他委屈的胡乱的用了饭,而后一人骑上骏马落寞的往景安府邸走。

到了地方,景安兴冲冲的迎上来,看到的却是贺玄卿一人。

他立刻拉下脸,小声嘀咕:“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

前段时间,贺玄卿看在景晏的面子上一直忍着自己的“徒弟”没有发作,现在只有他二人,他终于逮到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小徒弟了。

狼王看他嫌弃自己的样子,回怼道:“怎么,见了师傅也不问好?枉费我白白教了你那么多不外传的功法。”

耿直的景安本就不善言辞,他只能说道:“那都是你骗人的!”

贺玄卿无赖道:“不是你急吼吼的想拜师,难不成是我逼你的?被你学去的功法也是骗你的?”

“你!” 景安一时语塞。

“堂堂狼王竟然在这和皇子斗嘴吵架,传出去您的威风何在啊?”

贺玄卿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顾修鸣那只死狐狸在拉偏架,援兵到了,自己一对二自然吵不过。

狼王不屑的说道:“看着我家阿晏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

“六皇子呢?” 顾修鸣问道。

贺玄卿停住往府里走的脚步,不悦的看向顾修鸣道:“我家王妃非得要去给你们买点心,你们好大的排场。”

他看着顾修鸣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暗忖,还真别说,这厮到真真是生的白净,这一笑起来,幽深的眼眸像极了狐狸。

顾修鸣故意带着笑意说:“只是六皇子细心,知道我爱吃。”

景安哪管他们二人的唇枪舌战,只知道自己六弟去买点心了,刚刚与贺玄卿的“不愉快”也被抛诸脑后,简直是武将风格。

他插话道:“咱们先进去吧,五皇子也来了,让他一个人在里面坐着有些怠慢,大家一起正好凑个趣儿,边聊边等六弟。”

众人来到厅上互相见了礼便来到花园中坐下品茗赏梅聊天。

交谈间贺玄卿发现上一世和自己没太多交集的五皇子景昼也是性情中人,说话直爽,但又透着不谙世事的皇室子弟的自信,有趣得紧,果然是贤贵妃的儿子。

说话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见到景晏的踪影,贺玄卿不免有些心急。

就在这时,家丁来报,说是给景晏驾车的马夫回来了,但却没等到主子。

贺玄卿脸色骤变,让人把马夫拎上来回话。

马夫是贺玄卿在草原带来的,为人老实可靠,认路也快,就是不太精通中原话,那人跪在地上用草原语言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他将景晏送到点心铺后就在对面等人,可左等右等,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主子出来,他冲进去找却未看到景晏的身影,店里的小二也说那人早就离开了。

言罢,他一直磕头求狼王饶命,贺玄卿现在无心管他,只是让随从先将人带回府去。

众人听后俱是一惊,依照景晏守时的性格绝不会不支会下人独自行动让大家着急,更不会突然爽约,如此说来,他很可能遇到了不能脱身的事情。

贺玄卿与顾修鸣对视一眼,二人都认为景晏很可能是失踪了!

第52章 危险

贺玄卿看到地上碎成两截的白玉簪子心尖一颤,握着刀柄的手指都是麻的,后背更是阵阵发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真的很怕景晏躲过了皇后的毒手难道却要命丧这里。

此刻,上一世抱着景晏尸首、失去所爱的痛苦再次袭上心头。战无不胜的狼王此刻再次陷入恐惧,因为景晏不只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命。贺玄卿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如果有人胆敢再拆散他们,让他们天人永隔,那他一定要手刃了这帮混蛋。前所未有的怒意侵占了他的理智,他现在只想将幕后主使揪出来剐了才解气,若他的景晏活着还好,如若不然,他会让整个中原给景晏陪葬!

狼王摸了摸腰间的弯刀,一个利落的翻身便从库房屋顶跃下来,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窗边,而后直接腾空跃起踹开窗户翻了进去。

听到声响的几人纷纷惊醒,拿起手中的家伙便朝贺玄卿砍了过去,那几个小喽啰哪里是狼王的对手,手起刀落的功夫,那几人便被砍翻在地,殷红的血也流了一地。

解决了那几人后,贺玄卿绕开血污,揪起一个还喘气的小喽啰,语气可怖的问道:“说,六皇子在哪!”

那人被疼痛和恐惧折磨得早已说不出话,口中不住的吐着鲜血。贺玄卿看人已是不中用了,只能将人重重掷在地上,朝着刚刚白玉簪子遗落的位置走。

厮打声引来了所有仓库附近把守的人,众人拿着武器赶到时,贺玄卿已经找到了半昏迷的景晏。

“阿晏!”他急切的喊着就要往上冲。

他的阿晏在一个干燥而巨大的稻草堆旁,手脚被粗麻绳绑住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躺在地上,口中被破布堵着,身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早上出门时穿的浅色衣衫此时已变成了灰黑色,可想而知堂堂狼王妃经历了什么。

景晏听到有人唤自己阿晏便知道是贺玄卿来了,可他看到贺玄卿的那一刻便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他抬起头口中艰难的发出呜呜声,满眼哀求的对着人疯狂摇头,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头磕在土地上,也不在意自己因为太使劲让身上的伤口裂开、更不在意被灰尘眯了眼睛,他在示意贺玄卿快走。

贺玄卿从没想过,连睡觉都要软褥都景晏、堂堂六皇子,嫁给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把守的人留了两个看着景晏,其他几人已将贺玄卿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人看景晏挣扎的太厉害,直接踹了他一脚,警告他别再闹腾,景晏被踹的闷咳两声,穿着粗气缓了片刻便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但依旧强撑着身体,梗着脖子摇头示意贺玄卿快走。

“你们竟敢碰他!”

贺玄卿瞠目欲裂,他怒吼一声,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伤害景晏!

很显然,众人并不知道自己绑来的是谁,更不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令中原和吐蕃都闻风丧胆的草原狼王贺玄卿。

狼王不再多言,握紧手中的弯刀猛然向最近的一个人砍去,他出手又狠又快,没两招的功夫,那人便在他的刀下断为两截,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仓库。众人看了皆吓得肝胆皆碎纷纷想跑,可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如有能伤其者,赏金千两。此话一出,立刻鼓舞了士气,众人一拥而上,想着总能伤到此人。

倒在地上的景晏也是第一次看到贺玄卿与人厮杀,只见狼王高大的身形极快的闪躲开众人的攻击,本就臂力过人的狼王挥动手中的弯刀砍向来人,随着刀锋闪过,稳稳的将人击倒在地,有的来不及一刀毙命,只能反手砍断那人拿着武器的手臂,霎时间,屋内哀嚎声、呼救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仍旧有不怕死的想在背后袭击贺玄卿,景晏看的心中一颤,狼王腹背受敌,此时贺玄卿的注意力都在应付正面而来的敌人,但到了背面恐怕无暇顾及,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从他身后出现的歹人举刀就要砍在狼王后心时,只见贺玄卿一个利落有力的肘击直中那人面门,歹人被打的口鼻出血昏倒在地。

等贺玄卿解决了面前的人后,再次挥刀将晕倒之刃一刀毙命。绝不给敌人人任何活命的机会,这是他在战场上学到的真理。

须臾间,狼王击退众人,冲出包围圈,往景晏的方向而来,他急切的奔向自己的爱人。就在他马上要接触到景晏时,看守的人躲在一旁,竟用石灰粉偷袭贺玄卿。

贺玄卿迅速回身用胳膊挡住面部,可右眼还是进了石灰,就在转瞬间,看守之人持利剑刺向贺玄卿,划伤了他的胳膊。

那人高声喊道:“是我!我伤了他!哈哈哈哈……”

那人还没笑完,持剑的手就给贺玄卿砍断,而后又他揪住衣领拎了起来,因为刚刚的石灰,他右眼通红、视物不清,但此刻他正面目狰狞的盯着对方,犹如鬼魅。

贺玄卿哑声一字一顿的问道:“说,刚刚哪只脚踹了他?”

那人被吓得说不出话,窒息感让他忍不住挣扎起来。

贺玄卿将人抛起,就在人快要落地时,手起刀落将那人的双脚斩下。那人重重落在地上,溅起一层薄土,殷红的血流了大片,但很快就被土吸干净,只留下深深地印记。剩下的人哪里见过如此残忍的杀人方式,纷纷吓呆住了。

贺玄卿不顾自己的伤口和疼痛的右眼来到景晏跟前,将染了血的弯刀放在地上,他在充满血腥气的袍子上擦了擦手后,才将景晏口中堵着的布拿出。

他颤声道:“阿晏,你受委屈了,为夫这就带你回家。”

说着,贺玄卿拿出一把干净的匕首将景晏手脚的麻绳割断。

此刻,景晏却看到贺玄卿身后持刀飞扑而来的歹人,他瞳孔猛缩,本能的想推开贺玄卿,哑着嗓子大喊道:“玄卿小心!”

听力过人的贺玄卿知转身去挡已来不及,更可能在转身的瞬间那人的刀会刺向景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贺玄卿看着眼前的爱妻,脑海中闪过两世关于景晏的画面,他知道自己爱景晏胜过爱自己,景晏是他还眷恋这个世界唯一的理由。看着爱妻紧张他的样子,他觉得这辈子就算不能和他厮守也值了。

所以,狼王迅速做出决定,他没有躲避,而是选择了护在景晏身前,想用背部挡住敌人的攻击。

贺玄卿的大手抓着景晏的肩,试图和人拉开一臂的距离,这样歹人刺穿自己后心时不至于伤了他。狼王深情的望着惊恐不已的景晏,眼中满是不舍和深情。

他对景晏轻声说了一句:“阿晏,我一直爱你。”

第53章 救人

“阿晏,我一直爱你。”

狼王的声音很轻,却穿过景晏的耳膜直抵心灵,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贺玄卿表白不在少数,还总会有意无意的告诉景晏自己很爱他,可这次的表白却不一样,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说这种话,让人觉得带着浓浓的诀别的味道,刚刚那眼神没有一点刚刚杀敌时的愤怒和狠厉,而是是不舍的深情,这明明是在和自己告别。

景晏惊恐的眼神还未收回来,贺玄卿就抬起一只手想将人的双眸蒙住,他不愿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死前的样貌。

景晏这才明白,原来狼王是想用自己当肉盾去抵挡利刃,也不惜将他护住!

他倒吸一口凉气,他躲开狼王的手,他只觉心中抽痛,不可一世、无所不能的狼王怎能惨死在中原的破旧仓库?杀他的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坦然赴死的贺玄卿,狭长的眸子里瞬间漾起一层水雾,千万种情绪堵在喉间,景晏却说不出话。

下一刹,他挣开了贺玄卿的束缚,捡起地上属于狼王的满是血污的弯刀,灵巧如蛇一般绕过贺玄卿,抢先来到狼王侧后方,迎上即将冲上来的人,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出招,直接用刀刃直接抹了那人脖子。

一刀毙命。

“咣当”一声,利刃落地,那人也仰面倒在地上。

原来景晏会武功?!

不仅如此,景晏还救了贺玄卿!

贺玄卿心头一震,他知道这样精绝的招式绝非一日之功,景晏能有今日的功夫恐怕是他十年如一日奋练习的结果,还有加上他极高的悟性才行。

他没想到,每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爱妻,功夫竟不在自己之下。

贺玄卿上前两步想将景晏护在身后,他第一次看到眼神中透出骇人杀意的爱妻,没了往日温柔如水、翩翩君子的外壳,更像是一名手持利刃、杀伐果断,执掌人生死的少年将军。

“阿晏,你没事吧?”

“夫君,臣妾无事。”景晏将刀递到贺玄卿面前,自己则在地上随意捡起一把剑,说道:“狼王的宝刀是跟着你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斩杀他们岂不可惜?往日都是夫君护我,今日让臣妾护您。”

众人一听是狼王,皆吓得连连后退,再联想到那人刚刚狠厉的手段和异族人的长相,恐怕是狼王无疑了。

此刻,他们可不想再要千金万金,只想保住小命最重要。饶是如此,还是有几个财迷心窍的想搏上一搏,在外都传狼王最爱的便是自己的那位王妃,若是将他身旁的王妃捉住用刀架在脖子上,不怕狼王不就范。

只见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齐齐的向景晏扑来,贺玄卿的右眼此时已视物不清,他索性闭上眼,挥动手中的弯刀朝人砍去。

“夫君,臣妾护你便是。”

景晏拎着剑用用极快的步伐冲了上去,快到人面前时如飞燕般纵身一跃,朝着那人头顶的百会穴猛的一击,两人只在空中有过短暂的一瞬交错,只听到“呵”的一声,那人便载到在地上。细看之下会发现那人头骨已有一处凹陷严重。

几人不信邪,继续往上冲,以为缩短攻击距离他就不会再用这诡异的招式。

景晏确实没有再用,他用那柄捡来的剑用又将两人抹了脖子。招式、动作、身形、步法皆是极快的,而且只是照着要人命去的。

剩下的几个人这才开始怕了,狼王只是力道惊人、武艺高,少有不慎就会成为削铁如泥的弯刀的刀下亡魂,但那位狼王妃的功夫却透着诡异,为何可以杀人不见血?身形步伐也极其精妙,可以毫无声息又速度极快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几人刚想逃,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着火了。还有人他们喊着中计了、有人把门关上了,各种声音中还有不少叫骂声,最终恐慌的人们想从翻窗逃生,可没想到窗边早有人埋伏,只要他们已露头便被斩杀。

二人心知这是计划败露要杀人灭口。

此时,几只火箭也从窗口飞入,点燃了仓库内的干稻草。浓烟瞬间将仓库笼罩,众人顿时慌不择路想要逃生。

火海中,苦苦支撑到现在的景晏被呛的直咳嗽,他看着歹人们四散逃窜已无暇顾及他们,他终于坚持不住的扔掉剑,有些脱力的靠在贺玄卿坚实的胸膛上。

熟悉的有力心跳让人感觉的放松,他半垂着眼帘,轻声说:“夫君,疼……”

贺玄卿目光怜爱的望着他,用帕子迅速将景晏的口鼻覆好,把人打横抱起,轻声哄道:“阿晏乖,为夫带你回家。”

贺玄卿抱着景晏来到巷口,顾修鸣派来的马车早已等在那里,将二人送回贺玄卿为景晏买的宅子中。

经过一夜的混乱厮杀,二人回来时天已经快亮了,云莱被追云从被窝里扯出来给景晏看病。

房内情景

二人满身血污、

云莱给狼王妃把脉后禀道:“狼王,王妃只是体力耗尽加之惊吓过度导致的昏迷,他身上的伤我也都看过了,都是皮外伤。小的这就下去开方子,内服外用,悉心养上月余也就好了。”

听了云莱的话,贺玄卿阴沉的脸色才有些好转。

“倒是您的右眼需要小的给您医治,还有您的伤口还在流血,也需要处理一下。”

贺玄卿这才想起自己的伤,依言让云莱给自己治疗。

景晏怔怔昏迷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上午才醒。

“阿晏醒了?”

“嗯……夫君。”

“别动,你躺着,感觉可好些了?”

景晏目光柔柔的望着他,问道:“伤口还疼吗?”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贺玄卿的大手抚上景晏的小脸,目光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歉疚,他失落的说:“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