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大人每日都叫奴才在这里等着,可把您给盼来了。”
“大人呢?”
“请贵客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把大人叫来。”
不一会儿,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大步流星而来。他神色匆匆,见到面前的素衣人后更甚,急切问道:“可是小主有什么吩咐?”
素衣人的脸被帽子遮得严严实实,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主想让我问问大人,能为此事做到几成?”
“这是何意?”
“乌拉那拉氏的地位不是能轻易撼动的,太后犹在,此事更如同蜉蝣撼树。”
中年人的表情变了又变:“我儿无辜受害,半生磋磨于冷宫,叫我如何不恨!纵然此事难如登天,老夫也定要还我儿一个清白!”
“那便是丢官罢爵,家毁人亡也在所不惜?”
中年人苦笑:“官场半生,早已将一切看得明白,什么荣华富贵,老夫只想为女儿洗雪冤屈罢了。”
素衣人点点头:“两日后,圣驾回銮,便是最好的时机。”
中年人躬身:“谢小主为我儿沉冤昭雪。”
素衣人无言,转身离开。
行至半路,中年人却在身后呼喊:“无论结局如何,老夫都叩谢小主大恩,若有机会,日后必定誓死以报!”
素衣人愣了片刻,半晌后又继续前行。
同一时刻,紫禁城,冷宫中。
提茗站在门口半晌,深吸一口气,终于推开那扇门。
老旧的门栓吱呀作响,推开的一瞬间无数冷气扑面而来,明明是春天,这里却冰冷依旧,仿佛永坠寒冬。
芳贵人坐在院子中央,抬头不知在看什么。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提茗,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你能走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是很好吗?”
提茗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搭话:“你很快也会走出去的。”
芳贵人笑了一声,又立马咳嗽起来。她似乎是很久没有做出‘笑’这个动作来,所以身体并不能适应,咳嗽许久,她才渐渐平复下来。
“你是个好人,所以才会有好报。”
提茗耸了耸肩:“你是说我从来不会私自吞下你们的用度吗?我只是不想愧对自己的良心罢了,但还是谢谢你夸我是个好人。”
芳贵人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我屋里的铺盖,是你帮我找的吧。”
“要是你们谁被冻死了,总管是不会让我好过的。”
提茗说着,眼神却和芳贵人的撞到一起。
对视许久,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扬起一抹笑来。
“谢谢你。”芳贵人真诚地说。
提茗笑了笑,她并没有回答什么,性格使然,她总是不太擅长回应这些诚挚的感情。
“小主让我来问问你,你准备好同皇后对抗了吗?”
“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做梦都想杀了她。”
“皇后身后是太后,太后身后是整个乌拉那拉氏,此举或许会异常凶险。”
“我已身在局中,不妨去寻找破局之法,还有什么情况能比我现在更糟呢?死吗?我早就死过一次了。”芳贵人平静地回答。
提茗道:“别总说什么死不死的,好好活着离开这里。”
芳贵人没说话,只是朝着天空伸手,提茗随着她的手看向上方。
一支旁逸斜出的桃花孤零零地在琉璃瓦上盛开,孤独却倔强。
“你说的对,我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