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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文贤背后,缩着身体、眯着眼睛、双手抓住他肩膀,偷瞄空中。
那隻蝙蝠依旧在空中盘旋,似乎找不到离开的出口。
牠越飞越快,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突然间,牠改变方向朝下,直冲文贤和小杰而来。
我反射似的低下头并且不停尖叫。
「妳已经证明妳的声音很高亢。」文贤笑说,「可以停止尖叫了。」
「蝙蝠呢?」
「走了。」
「真的吗?」
「嗯。」文贤说,「阿嬷走了。」
「为什么你老说蝙蝠是阿嬷?」我惊魂甫定。
「妳听过一种传说吗?」他说,「死去的亲人或爱人会化身成蝙蝠,
飞回家看他生前所挂念的人。」
「我没听过这种莫名其妙的传说。」我问,「你是从哪听到的?」
「这是阿嬷告诉我的。」
「为什么不化身成燕子或麻雀之类的鸟,为什么非得变成蝙蝠?」
「妳对蝙蝠有意见吗?」
我对蝙蝠没有意见,我只是觉得蝙蝠的长相非常噁心。
有些人讨厌老鼠,有些人害怕老鼠,而我对老鼠是既害怕又厌恶。
如果是会飞的老鼠,更比老鼠可怕十倍以上。
对我而言,蝙蝠就像是会飞的老鼠。
我第一次亲眼看见蝙蝠是在唸国中的时候,那时牠也在屋子裡绕圈。
我吓呆了,嘴巴大开却叫不出声音,整个人僵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思→兔→網→
牠突然朝我俯冲而来,在离我鼻尖大约只有五公分处,再拉起身朝上,
又在屋子裡盘旋一圈后,终于找到窗户的缝隙飞出去。
蝙蝠飞走后三分钟,无法动弹的身体才恢复知觉,也才发得出声音。
我开始哇哇大哭,哭声吓坏了妈妈和弟弟。
其实我并不是个爱哭的女孩,甚至可说是个几乎不会哭的女孩。
即使是父亲过世时我也没哭出声音,只是掉眼泪而已。
但那次亲眼看见蝙蝠后,却让我足足哭了两个小时,晚饭也没吃。
蝙蝠是如此可怕的动物,因此死去的亲人或爱人会化身成蝙蝠的传说,
我不仅很难相信,也打从心底不愿意去相信。
「你相信这种传说?」我问文贤。
「嗯。」他点点头,「因为这是阿嬷说的。」
文贤的神情非常笃定,我便不再表达对这种传说的质疑。
文贤和阿嬷的感情非常好,因为他可以说是由阿嬷一手带大。
阿嬷有七个孙子、四个孙女,文贤既非长孙、也非么孙,他排行第五。
照理说他应该没有特别被阿嬷疼爱的理由,但阿嬷却跟他格外有缘。
在11个孙子女中,只有文贤是左撇子,而阿嬷刚好也是左撇子。
大家都说这是因为只有文贤是被阿嬷带大的缘故。
文贤刚出生时父母很忙,于是阿嬷自愿要来照顾他。
婴儿时期喝奶、吃饭、洗澡、换尿布几乎都由阿嬷包办。
唸幼稚园时,阿嬷会牵着他的小手上学,放学时也会去幼稚园接他。
上了小学后,他总是跟阿嬷一起睡午觉,除非要上整天的课。
唸国中时,有次文贤贪玩误了时间,11点半才回到家。
文贤偷偷熘进大门,发现平常9点就入睡的阿嬷竟然坐在院子裡等他。
阿嬷看到文贤后没说话,只是牵着他的手走进家门。
一走进家裡,便看见他爸爸手裡拿了根又粗又长的藤条,坐在沙发上。
「死囡仔!」爸爸气呼呼地站起身举起藤条,「玩到现在才回来!」
「你去睏啦。」阿嬷说。
「阿母。」爸爸说,「妳不要管啦。」
「叫你去睏你是不会听吗?」阿嬷提高音量,「去睏啦!」
爸爸手中的藤条微微抖动,但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嬷牵着文贤的手上楼。
阿嬷一直牵着文贤的手到他二楼的房间,才放开手。
「快睏。」阿嬷摸摸他的头,「你明天搁要读册。」
文贤要离家到台北唸大学那天,阿嬷坚持要送文贤。
老家没有火车站,文贤得先坐公车到附近城市的火车站搭火车北上。
爸爸说孩子大了,让他一个人去坐车就好,但阿嬷说什么都不肯。
爸爸只得跟阿嬷陪着文贤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到附近城市的火车站。
在月台上等车时,阿嬷拉着文贤的手走开几步,然后低声说:
「这些钱给你。」她把一团钞票塞进他手心,「别让你爸爸知道。」
一直到火车进站,阿嬷始终紧握着文贤的手。
文贤大学刚毕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