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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真假傅禹航(2 / 3)

他说的是一口带了一些异乡口音的北京话。

“嗯,我……是中国人……”

秦芳薇轻轻咬了咬唇,无比贪婪地望着那张脸孔,心头翻腾着一个个无法解开的疑惑,最后望了一眼藤椅边上的那把轮椅。

“他们很少放中国人进来。你是谁?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老者将手上的白棋放到了棋罐里,靠在椅背上,再次细细端详她。

“我……我姓秦,双名芳薇,芳草的芳,紫薇的薇……”

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她只能用这样一种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自我介绍,而后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他的反应。

果然,这话一出,老者抓着扶手的大掌上的青筋一下就暴突了起来,那双如鹰眼般的眸子立马就迸射出了锐利的精光,唇瓣是微颤的,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你叫什么?你父亲是谁?”

“我叫秦芳薇,养父秦牧,生父欧阳彦……”

一字一句的回答,竟生生逼红了那老者的眼。

是的,那双有神的眼睛眨眼间就红透了。

“芳薇?”他喃喃自语着,想笑,又想哭,眼神透着几丝戒备,“你怎么让我相信你就是芳薇?”

身陷险境这么多年,想让他相信一个人,需要自我证明。

“薇薇,我的女儿,若你见到这封信,恐怕为父早已不在人世。若为父平安归来,必会将信取回;若未归,那必然早已魂归大地……”

一字不差,她将欧阳彦当年留给她的遗书背了两句。

老者静静听完,眼底的泪水滚滚落下,终可以相信眼前之人了:“怪不得这么眼熟,怪不得……你长得真像你妈妈啊,漂亮、娴静,声音也好听……你……你可知道我是谁?”说到最后,他指着自己询问起来。

“知道。”秦芳薇缓缓走过去,神情激动,“我见过您年轻时的照片。就在不久之前,我养父过世之后,在他的遗物当中,我知道了您的存在,才明白原来我有两个父亲。养我的是一个兢兢业业、授业解惑的师长,生我的则是一个为了国家的缉毒事业奉献了一生的军人……至今那位军人因为某些人的陷害还身陷敌营。那位军人,就是您吧……”

她的泪水簌簌落下,是喜极而泣。

适时,一双满是疤痕、显得苍老的大手冲她伸了过来。这只手,曾在她才几个月大时抱过她,却在后来的二十几年时光当中缺失了,没有在她蹒跚学步时牵她的手教她行走,也没有在她读书时抱起她送她上学,让她感受到最基本的父女亲情,直到今天,她才算真正感受到了他的力量。

是的,当她将手交过去时,她感受到了一股力量,而这股力量牵引着她往他那边走,往地上蹲去,而后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短发,一抹欣慰的笑挂在了他脸上。

“我女儿长得真好看,爸爸终于见到你了。薇薇,对不起啊,这么多年了,没有守护在你身边,没有陪着你长大。在你最需要爸爸的时候,爸爸离开了你,没有尽到做爸爸的责任。薇薇……”

他说不下去了,在眼泪滚落之前,一把将这个如今已长大成人的女儿紧紧地拥抱住了。

秦芳薇用手环住他的腰,那宽阔却又显瘦削的胸膛是那么让人心酸。如果二十五年前父亲完美完成任务,那么她就会有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可偏偏没有,一场人祸令她父母夫妻离散,又令她和父母骨肉分离。

“爸,想不到我还能见到您……”

她嗓音喑哑,眼泪肆意地落下,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那个罗玎珰还真的能预知未来,竟真的瞧见了她和父亲的重逢,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啊……

乍见的欢喜让他们彼此的情绪都剧烈起伏,激动过后就是互诉境遇。

秦芳薇这才知道父亲当年是被井田元渚的舅舅给扣为了人质,那漫长的十几年里,他几番逃跑,几番被抓,几番被人打得死去活来,几番想一死了之,最后几番忍耐,才熬到了后来被井田元渚给救了出来。

落到井田元渚手上之后,他并没有被放走,而是继续被囚禁,唯一的不同是,待遇不一样了。

之前,他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之后,他被敬为上宾,除了不能自由走动,不能和外界打电话,不能上网……他的居住地会经常变动,无论到哪里,他过的都是与世隔绝的日子……

“井田元渚为什么会如此礼遇您?”

这让她困惑。

“我曾是他的导师,亦是他的朋友。当年,我原本可以劝他走上正途的,可惜中间出了意外。”

思及这些,欧阳彦脸上不免露出了苦笑。

“爸,不久之前,您是不是去过云南,还让一个小姑娘往尚市送信……”

“嗯,去过,也的确在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一个小姑娘。你会出现在这里,是那小姑娘把信送到了,还是出了别的事?”

说完自己的近况后,欧阳彦将关注的重点放到了秦芳薇身上。

于是,秦芳薇将自己的人生境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不能说的,她自是规避了。

“想不到最后我竟连累老秦丢了性命。”

知道多年前结交的挚友已过世,欧阳彦脸上顿时露出了悲痛之色。

秦芳薇也一阵沉默,心头漫起一片深深的苦楚与难言的哀恸。

“这么说,你嫁人了?”

悲痛过后,他再次关切地发问。

“嗯!”

“嫁的还是一个混混?”

欧阳彦蹙眉,心下自是困惑的。好友的眼光,他是知道的,所以老秦怎么可能将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嫁给混混,这事真是够稀罕啊……

对于这事,现在秦芳薇是没法解释的,只得点头:“嗯……”

“你为了他来冒险,他却出卖了你?”

欧阳彦咀嚼着这句话,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女儿喜欢上那个混混了,为什么?那个混混凭什么让他女儿喜欢上?女儿又是为了什么不顾一切地来救人?仅仅因为男女之情?那个家伙背叛了女儿,但女儿提到他时并不愤怒,而这又是因为什么?

问题真是太多太多了。

“嗯!”

“不生气?”

“现在生气好像没什么用……至少,我因祸得福,见到爸爸您了不是吗?”

欧阳彦看着她,半晌后一笑,心下已明白了一件事:这丫头没有对他交底呢……

而她保留的那部分,想来是傅禹航攻下她的心的最重要的原因,既然不可说,那他就不问了,转开了话题:“这么说,你见过奶奶了?我还多了一个儿子?”

从小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家的欧阳彦,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囚禁生涯之后,见到了女儿,又听说自己的母亲给自己领养了个儿子,对生活本不存任何期待的心,一下好似活了过来。“家”这个字眼所散发出来的温暖,让他内心潜滋暗长出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温柔。

“嗯……”

秦芳薇望了望四周,目光敏锐地瞄了瞄那几个监控摄像头—进来时她就发现了。父亲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下,这种不得自由的日子真是太悲惨了。

欧阳彦发现女儿心思敏锐,不觉一笑:“还没去见过爷爷?”

“是。”秦芳薇点头,望向父亲的脚,“爸,您的脚还能走吗?”

“走个几步还行,比如说从这张藤椅走到那把轮椅,我不用人扶,自己可以做到,但是,你想让我走出这里,不行。之前我根本就不能走,这几年一直在治疗,才不至于彻底废掉……”

秦芳薇听着听着,鼻子直发酸:当年的兵王竟落得这样一个凄凉的下场,这当中的委屈和痛苦真是难以表述。

“别替爸难过,能看到你长成这么一个大姑娘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

所以,曾经他经历过的苦难,如今已不值一提了。

“爸,关于妈妈……”

她提到了这件事,犹豫要不要告诉这个命途多舛的男人。

“对不起,薇薇,爸爸没能保护好你妈妈……”

说到自己的女人,欧阳彦的神情不自觉就黯淡了几分,脸上浮现了痛苦之色:“你妈被他们折磨疯了,在很长一段日子里只认识我。后来,我被井田救了出来,你妈却失了踪,井田说他找不着她……我这么努力地活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去,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将她找回来。薇薇,爸这辈子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唯独对不起你妈妈……”

他越说越忧伤,那坚毅的脸上尽是抹不开的愧疚之色。

“爸,我见过妈妈了……她被大哥保护起来了……只要我们出去,我就能带你去见她……”

她凑过去,在父亲耳边低声告知着他这个消息。

而这个意外的消息令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眼中放射出了异样惊喜的光芒,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一般,整个人的精神一下就抖擞起来了。

“真的?”

“真的。”

看到父亲如此欣喜,她跟着欢喜了起来。

这世上有种快活,就是子女看到父母恩爱。

那是她从小就盼着的画面,可惜养父养母的关系不太好,所幸现在这个生了她的男人让她感受到了另一种可以视为模版的爱情。

她想,父亲应该是很爱母亲的,因为他眼底的喜悦无比闪亮、耀眼。

一想到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她的心就变得很柔软很柔软。生活很残酷,却在她面前展现了一种不一样的温馨画面,未来可期啊!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出去。爸,你有主意吗?”她附到父亲耳边,又低声问了一句。

欧阳彦苦笑着瞅了瞅那些监控摄像头:“很难。”

如果他没有变成残废,或许从这里逃出去算不得难。正是因为他的脚废了,手也残了,所以他才被困在了这里。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曾经他可以来无影,去无踪,现在呢,他是龙困浅滩遭虾戏。

秦芳薇想了想,又瞄了一眼桌面,忽就笑着岔开了话题:“爸,我陪你下棋好不好?”

“你会?”

“对,我跟养父学过。”

她坐到了他对面,一边下棋,一边以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字,想用这个方法了解这里更多的情况:爸,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欧阳彦瞧着女儿的警戒心如此强,心里很是欢喜,秦牧将她教得很好啊……

他在心头感慨了一番,一边以右手落子,一边以左手写字:里里外外二十一人,都配枪,身手都好。

这让她有点沮丧,思量罢,她又写:探头有多少?

欧阳彦:楼上楼下,每个地方都有。

秦芳薇:交班时间呢?

欧阳彦:早九晚九。

关于这个地方的情况,秦芳薇做了细细的了解,发现光靠自己的本事,她好像根本不可能带着父亲逃出去。

现在于他们来说,唯一的胜算和变数就是修敏鞠了。

可是,那家伙可能倒戈吗?

“你怎么和傅禹航、秦芳薇他们混到一处去了?”

彼时,修敏鞠带修敏祺坐进了监控室,正目光灼灼地望着面前那一个个屏幕,一场父女相认的大戏就在他面前上演了,画面看着有点感人。

他不禁恍惚了一下。

修敏祺没理会他,瞄了一圈坐在边上的其他人,不答,用下巴指了指周围,只道:“你有权限让他们出去吗?我们单独谈谈。要是没有,我把他们打出去……”

那语气、那坐姿都带着一股邪气,哪怕身陷危险之境,他的态度依旧没半分改变。

“爱打架的臭毛病怎么一成不变?”

修敏鞠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直摇头,示意身边的其他人出去。

待人都出去了,他想到什么似的强调了一句:“对了,如果你想让我放你出去,我们就免谈了……”

“不用你放,就想问问,你觉得毒品这一行,你能混到老吗?”

修敏祺在桌面上找到了一把指甲刀,跷起二郞腿,懒懒地磨起了指甲,两兄弟就像在闲话家常。

“我没碰毒品,我只管他公司内部的事。”修敏鞠纠正道。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修敏祺撇撇嘴,态度极其冷静地骂了过去,“这辈子你干的脏事也够多的了。修敏鞠,你打算在这条路上一路走到底,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是不是?”

修敏鞠不以为然,在电脑椅上转着身子,摊开双手道:“不好吗?有钱,有女人,我什么样的好日子都享受过了……像你这样回去做修家的乖乖子孙,结果呢?修家的人有善待你吗?在你眼里,我是坏人,你是好人。可在我眼里,我宁愿做坏人,也绝不做好人。哦,忘了告诉你,修家的人其实也是沾过毒品的,他们的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这家伙根本就不觉得自己走的路有什么错。

修敏祺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关于修家曾经涉毒的事,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说真的,从有思想开始,他就耻于成为修家人,可偏偏他没法像哥哥那样叛逆到什么也不管不顾。

因为,盼望两个儿子认祖归宗是他们母亲临终时唯一的心愿。

哥哥让母亲失望了,他不能再离经叛道,让母亲死后都不得安宁。

“十六岁以后,我就没用过修家的钱。”修敏祺将长指甲修得很好看,在灯光下细看着,“我没认为自己是好人,我只希望哥哥你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

“堂堂正正?”修敏鞠咬着这个词,只觉好笑,“对不起,像你这样所谓堂堂正正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站在山巅之上,俯看众生。大Boss答应过我,会让我成为修家唯一的当家人。本来我是想让你继承修家的家业,这是修家欠我们的,既然你不想要,那就只能我出马了……”

那样大的野心,令修敏祺觉得自己和这个哥哥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长长唏嘘一声后,他才冷笑着又说了一句:“恐怕井田元渚自己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还在那里异想天开……修敏鞠,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怒其不争,他一把将手上的修甲刀给扔了过去,却被他哥稳稳接住,同时,他哥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你觉得我老板会倒?你们那边到底拿住了什么证据,让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修敏鞠很郑重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来:“傅禹航拿给Boss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只是客串的。他们的事,我不想了解,也没兴趣了解。”修敏祺的兴趣不在这里,他直接把话题转开,“问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如果秦芳薇不理会你们的威胁,傅禹航会死吗?”

“那要看大Boss怎么安排他的行程,如果解除了他的任务,估计暂时不会弄死他;但如果按原计划让他去出任务,他十有八九会死……”

修敏鞠看到视频里那对父女耳语起来,不由得将画面放大,将声音调到最大,可惜还是没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出什么任务?”

“带货到美国。这次带货出去的那三个全死在那边了。要不是这个女人突然回国,突然开了机,傅禹航就该是其中之一。只要去了,他本事再大,恐怕也难从枪林弹雨当中逃脱出来……因为那个任务,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修敏祺听着,不觉露出了深思之色。

中午秦芳薇和欧阳彦共进了午餐,午后她陪父亲下棋。这样的时光,于她来说实属难能可贵。虽然他们身在敌营,不能尽兴地交流,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亲情这种东西,淡的时候可以很淡,有时血浓于水只是一种存在于理论中的说法;但有时它又可以很浓烈,即便分开几十年,相见时也可以相谈甚欢,是不是第一次见面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感情这种东西,深不深刻,和人的感受力,以及潜在的开发力分不开。

而她,一直就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只要触动了她的情弦,她就会以真心相待……

入睡前,秦芳薇的眼皮狠狠跳了起来,总觉得晚上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她去见修敏祺,敲门后他来开门,手上把玩着一个用蛮力掰下来的监控探头。

“你觉得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我们能不能突围?”

她的皮下装了定位装置,所以欧阳故他们应该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现在的情况是,她没办法联系上他们。这里的人不用手机,只用对讲机,这里也没有网络,她根本没办法跟外面联系。

“不带上你那个残废老爸,就我们两个,或许可以一试,反之,完全不可能……”

“你一个人可以对付几个?”

她在考虑他们有没有可能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逃出去。

“不知道,没过过招,谁知道他们身手怎么样……”

可不是吗!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秦芳薇有点不甘心,想了想又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这个办法—把修敏鞠拿下。”

“他不是这里可以下决定性命令的人。我刚刚试探过,这边在看管欧阳彦这件事上设有主要责任人,修敏鞠只是奉命将我们带过来,他在这里出入自由,但是权限有限……”

修敏祺也深入地想过这个办法,但这是行不通的。

“那谁是这里的主要责任人?你问出来了吗?”

“有三个人轮流负责,但他们具体是哪三个,我没办法分辨出来,修敏鞠不肯说。在如此情况下,你觉得我们俩能将三个人一起拿下吗?”

这的确不太可能。

她沉沉吐气,心里烦得要死,胃口也差得要死。刚刚吃晚饭时,她闻到了一种怪味,差点就吐了,后来就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反胃。

“秦芳薇,你的脸色很差,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下。如果有事,我会去找你。”

修敏祺细心地发现这个女人的脸色也不知怎么就变得奇差,有点担忧她在这种时刻病倒,那么营救行动就越发困难……

秦芳薇摸了摸自己的脸孔,想到这两天睡得不好,也难怪会面色难看,就回了房。

只是她哪睡得着,辗转难眠,既因为当前的情况有点紧张,更因为身上穿着的衣服有点紧,让她觉得不太舒服—睡衣倒是有的,但她没换,就怕晚上有突发状况发生。他们这边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晚上救人这个最佳时机的……

半夜时分,果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她警觉地跳下床去开门,却看到修敏祺手上多了两把枪,站在一团漆黑当中问道:“会使枪吗?”

“会……”

他应声扔了一把枪过来,秦芳薇接住一看,是一把冲锋枪,很沉。

拿到枪后,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检查弹药,而后装弹,手法熟练。

“啧,看样子练过!”

“嗯,特训过三个月。”

“就是你失踪的那三个月?”

“嗯。”

“这样我倒是放心不少。走了,先去救你家老头子。”走了一步,修敏祺又回过头,“对着活人,你敢开枪吗?”

“放心,我会开枪的。”

这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战斗,不是游戏,所以,我不会心软的。她这么对自己说。

“嗯,希望吧!”他压低了声音。

秦芳薇瞧着他,心下一阵惊悚。听他那语气,难道他杀过人吗?

“这边都有监控,我们这样去救人,你确定没事?”她冲角落里的监控探头瞄了瞄,有亮点在闪,说明它们正处在正常工作当中,“还有,就我们两个,这样行动是不是太冒险了?”

“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你皮下的那个定位装置,如果我猜得没错,是英国一名黑客自己研制的,当它被植入身体之后,这就意味着那名黑客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虽然我不知道那名黑客怎么会搅进这次行动,但是我知道一件事,那家伙喜欢在每天晚上十一点半行动,每一次都会用半小时来完成任务……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五分,行动已经开始了。

“再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刚刚我已经试过了,撂倒了两个泰国佬,他们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可见这边的保安系统已经被那个黑客给接管了……”

这个解释让秦芳薇咂舌不已,想不到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定位装置里面竟有这样一个名堂。

“去四楼。”

他们住在二楼。

“嗯!”

……

四楼主卧室门口守着两个猛男,正在玩牌,时不时笑着彼此调侃,肩上都背着枪,嘴里都叼着烟,空气里尽是烟味,呛人得很。

秦芳薇吸了一口气,只觉那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直接过去是不行的,枪声一响,就会把整幢别墅的敌人全给惊醒,所以他们只能暗袭。

“我去。”

她把枪扔了回去。

这让修敏祺有点担忧,但她执意如此,他只能背枪替她放起风来。其实他想拦也拦不住了。

她大大方方的,直接走了过去。

那两个男人看到她过来,都站了起来,还用枪对准了她:“With out permission,no one shall be near here!”(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秦芳薇将双手举得高高的,努力解释:“''t sleep,I want to chat with my dad!”(睡不着,我想和我爸爸再聊聊天。)

见她不动,那两个美国佬用枪指着她:“Please leave,leave immediately!”(请离开,马上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敌对关系,她还真想赞一赞尽职尽责的他们。

正是这个时候,一阵隐隐约约的枪声从外面传来,那两个美国佬心中一凛,抓着对讲机就问了起来:“What''s the matter?”(外面怎么了?)

他们一个在对话,一个往楼梯口张望,都分了神,没把注意力放在秦芳薇身上。

秦芳薇心里算计着,那个往楼梯口去的,修敏祺应该可以解决掉,而正在对话那一个……

眼角的余光正好瞄到那个男人的腰上别着一把瑞士军刀,她二话没说,扑上去一把抓到手上,未经考虑就将锋利的刀锋划向了对方的颈部动脉……

这个动作,她在基地时已经练过无数遍。

制胜的第一要诀:第一时间刺其命脉。

当时她练习的时候,用的是没有刀锋的木刀,而钝钝的刀口那儿画着一条红线,上面抹着红色颜料,这样在练习过程中可以很好地判断出她在近身厮杀时,到底有没有命中对方命门。

她的练习成绩一直优异,而这是她第一次用真刀重复那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动作,效果十分好。

只是当那个前一刻还在和她说话的男人,下一刻丢了枪支,捂着汩汩冒出鲜血的颈部往地上倒时,一种巨大的恐惧淹没了她的心神。

她……她杀人了。

这是她唯一想到的事。

不管这是好人还是坏人,她总归是杀人了。

这一刻,恶寒感令她浑身发颤……整个人完全蒙了……

“薇薇,把枪捡起来。你杀的那个人是个大罪人,他制造过三起恐怖事件,残害过十几条人命。你杀他,是替亡者泄愤,是为世间除害。别自责,你没做错任何事……”

门陡然开了,坐在轮椅上的欧阳彦目睹了秦芳薇杀人这一幕,以及她在经历了杀人之后,那慌了神的无措模样,先不管她怎么会有那么快的身手,并且从身法来看,她绝对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现在他需要做的是稳住她。

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杀了人后心理上所产生的变化,如果不进行有效的疏导,会让人陷入痛苦。他第一次杀人时,也曾整宿整宿睡不着,背上冷汗直流,总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后来,在部队心理师的帮助下,他才解开了这个心结。

“爸……”

秦芳薇看着地上的血一点点地漫开,脚就软了,哪顾得上去捡枪,叫了一声后,只知道往后退缩,而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

轻松解决了另一个敌人的修敏祺急步奔过来,生怕秦芳薇被那个猛男挟持,想不过她竟一刀将人家的小命给取了,不觉惊愕,不过这也仅仅是几秒钟的事。

无视那个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男人,修敏祺夺过枪就往肩上背,而那里已经背了四把枪。

他推着秦芳薇进入欧阳彦的房间,随后一把关上门,知道她在害怕,顺带着拍了拍她的肩,安慰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做得很好……回魂吧,现在不是回味杀人滋味的时候,我们必须马上和外面的人联系上,否则下一刻死掉的就有可能是我们……”

冷静的提醒还是有点用的,秦芳薇回过了神,扔下了手上的血刀。看了一眼边上眼神透着几丝担忧的欧阳彦,她强笑一下,以手狠狠地搓着衣服,涩然道:“杀人……真不是一件让人高兴得起来的事。”话中的无奈与惶恐无比明显。

欧阳彦去取了一条湿毛巾过来,替女儿将手上的血水擦掉,发现她的手抖得特别厉害。

修敏祺关心的重点不在这里,他将窗打开,正往外查看情况。前边的园区好像已经开战了,但后花园安静得出奇,是所有火力被引到前面去了吗?

适时,门外面有人“砰砰砰”急拍起门来,一声叫骂传进来:“修敏祺,把门打开!你要是把人给我弄走了,就等于要我的命!浑小子,开门……”

是修敏鞠在外面急怒交加地叫嚷着。

修敏祺本来是被锁在房里的,窗外有防盗窗,门外又有人看守着,如此安排之后,修敏鞠这才放心去睡,结果那个不安分的家伙还是给他捅出娄子来了。

修敏祺根本没理会他哥,反而将一个沙发挪过来,顶住了门,紧跟着打开后窗,朝楼下打量时发现窗外面吊着一个人,年纪在五十来岁,手上拿着工具,正在切割防盗窗,没一分钟就把外面那个铁栅栏给割开了,随后往楼下一扔,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