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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真假傅禹航(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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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后让开,琢磨着来者是何人。

“修先生是吗?我是欧阳先生派来的人……丫头,我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彪叔。

“彪叔,你来得正好,瞧啊,我爸找到了……”

看到熟人来救自己,秦芳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彪叔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老者,在确定对方正是自己找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后,他先是上前行了个军礼,举止是极为冷静的,眼神却是无比热切的,声音也是异常响亮的:“原特战旅特战队雄鹰三纵队陈彪,奉命来营救战友。彦队,你让我们找得好苦,你让老首长念得好苦……”

他一个箭步就上前握住了欧阳彦的双手,老眼顿时变得通红,几欲落泪。

熟悉的军礼,凛冽的声音,让欧阳彦不由自主就忆起了军旅生涯,如今猛然回首,那些年的铁血军营生活就像午夜的梦境,竟变得遥不可及了。

“陈彪?我记得你。出任务时,你刚刚入伍是不是?”

在尘封多年的记忆当中,欧阳彦找到了一张青涩无比的少年脸庞—和如今这张脸孔一比,自大不一样了,可轮廓还是有点像的。

“对对对,我们新兵组织过一次篮球赛,结果被你们特战队打得屁滚尿流……”回忆当年,彪叔感慨万千,“不过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彦队,我这就带你下去。我们的人在下面接应。”

“好……那就麻烦你了……”

欧阳彦摸索着从轮椅上站起来。

“修先生,还得请你帮忙断后。我先带彦队下去,你再带芳丫头下来。”

彪叔和修敏祺说明了一声。

他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一、芳薇的身手不俗;二、听说修敏祺的跆拳道也十分厉害,而当务之急是将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欧阳彦带到安全地带。

“没问题。”

修敏祺一直戒备着房门,只听得他哥哥在外面吼着:“把门给我炸开!”

形势是相当危急的,欧阳彦行动不便,理应先走,然后是秦芳薇,最后才该是他。修敏鞠再心狠手辣,也不可能对他这个唯一的弟弟痛下杀手的。

在秦芳薇的帮助下,彪叔背着被囚禁了二十几年的欧阳彦通过绳索滑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见此情形,她重重松了一口气。

可是,几乎在同一时刻,伴着砰的爆炸声,房门生生被炸开,紧跟着两颗雷被扔了进来,引发了另一波爆炸……

秦芳薇在躲避的同时,看到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而后那东西狠狠砸到了她头上。疼痛感袭来时,她的意识渐渐就消失了……

她醒来时,是在一间臭气熏天的幽暗屋子里,四周都是披头散发的女人,有年少的,也有年长的,一个个蜷缩着坐在铺着草席的地面上,各种排泄物的气息浓郁得可以把人熏死。

地上蟑螂、老鼠肆无忌惮地出没着,成群的苍蝇嗡嗡地飞舞着,潮热感让人无比烦躁。

一面铁栅栏将屋子隔开,她们都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而外面是一条走廊,对面则是另一个笼子,里面同样关着好些人,却是一些男人。

秦芳薇转着眼珠子,感觉身上到处都疼,心下则想着: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哦,她被炸飞了,然后不省人事,最后她出现在了这里。

这说明,她被敌方捉住了。

那么,修敏祺呢?

还有,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关了这么多的人?

她坐了起来,看到那些人脸上的神情全是漠然的,就像死去了一般,没半点生气,都自顾自坐着,彼此不交谈。

另一头,一个孩子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嘴里喃喃叫着:“水,我要水,我要喝水。妈妈,我想喝水。妈妈,我要回家……”

一个比较年长的圆脸女人坐在那孩子的身边,眼神空洞地望了望边上已经干掉的水瓶,幽幽的叹息声在这令人作呕的空气里飘散开。

秦芳薇站了起来,提步过去,抚着那个孩子的额头。小孩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小脸通红通红的,呼吸很急促。

“在发高烧。”

圆脸女人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

“哦,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芳薇的目光从同一个牢笼里的女人们脸上扫过,发现这里一共有七个女人,生病躺着的这个女孩子十岁左右,五官还算秀气;圆脸女人三四十岁,嘴角有一颗痣;铁栅栏边上另外靠坐着四个,年纪分别在十七八岁到四十岁之间,两个长发,两个短发,一个闭着眼,一个在捉跳蚤,一个轻轻地撞铁栅栏,时不时念叨一句:“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还有一个呆呆地望着通道的尽头,似盼着奇迹发生。最后一个就是她自己。

不远处摆着一个塑料桶,一个长发女人突然站起来,将裤子一脱就坐到了塑料桶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方便了起来……

一阵阵恶臭顿时弥漫在这浑浊的空气当中。

可是,没有人觉得这种行为多么让人作呕,好像在这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秦芳薇看得好一番心惊肉跳。

“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秦芳薇一把抓住了圆脸女人的衣襟,问得急切。

“地狱。”

圆脸女人吐出两个足以让人哆嗦的字眼,呆滞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将整个牢笼瞄了一遍,而后落向外面,又扫了一圈其他牢笼里那些被关着的人,最后在唯一能照进阳光的一个窗口处停了下来,就这样贪婪地看着,嘴里喃喃地说着:“只要进了这里,就等于进了地狱。那些人都是恶魔,会把我们一个个推出去卖掉。我们一个个会死去,被烧成灰,变成肥料撒在田间……”

那嗓音,那语气,那表情,让秦芳薇不寒而栗。

“疼……妈妈,我疼……”

生病躺着的孩子低低地叫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秦芳薇过去检查起她的身子,此时是六月,衣服穿得少,所以一查就查到了。那孩子的腰部贴了一张医用敷贴,白色的敷贴下有液体在渗出来,早失去了它原本干净的本色,嫩嫩的肌肤则红肿得离谱……

她看得一呆:“她……她这是怎么了?”

“腰子被摘了。”

痛苦在圆脸女人脸上一闪而过。

聪明如秦芳薇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身子本能地打了一个寒战。这里想必就是傅禹航所说的非法人体脏器交易者所经营的机构,而这些人就是人体脏器的供给者。

用健康的活人之器官,去救得了绝症而急需换器官的病人,亲眼见到之后,她深深地震撼并恐惧了。那些经营这个市场的管理者要有多残忍,才会做这种人命买卖?

这比起贩卖毒品,比起拐卖妇女儿童,要可怕上百倍千倍。

毒品毁的是人的健康;贩卖妇女儿童,拆散的是家庭,但或许他们会在别的地方存活下来;而这种器官交易,毁掉的却是一个人最珍贵的生命。

“然后呢?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秦芳薇跪坐在草席上,用自己的鞋打死了一只想爬到孩子身上去的蟑螂。

“她的另一个肾也会被摘掉,在其他器官都被订下之后,她就活到尽头了。很多人被拖出去之后就再没有回来,但凡被拖回来的,都是没谈拢价钱的……”圆脸女人一脸的嘲弄,手轻轻抚上那个小女孩的脸孔,“这孩子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但是她的眼角膜已经被人订下了。”

汗毛根根竖了起来,秦芳薇觉得自己有点晕,呼吸有点急。

“你看到很多人都被拖出去了?”

她冷静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想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

“对。”

“那为什么他们不选你?你会被留下的原因是什么?”

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

圆脸女人的注意力落到了她脸上,说:“你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

“哦!”

“所有人刚来时都会痛哭流涕,都会大吵大闹,然后一个个认命,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就这样成天成天地坐着,唯一的盼望是晚上可以多抢到一点食物而已……”

“大姐,你能说重点吗?”她忍不住打断圆脸女人的话。

圆脸女人脸上勾出一抹古怪的笑,终于回到了正题上:“因为我是熊猫血,我的血可以卖到天价,我的器官也可以卖到天价,所以,他们暂时舍不得用我……”

原来她是他们养着的造血活体。

秦芳薇瞪大眼,一阵沉默后又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笼子里那一群死气沉沉的男人,一个个萎靡不振的,都像得了重病一般靠在那里。

“他们……是不是都被下药了?”她猜测着。

“嗯。”圆脸女人点头,“他们在食物、饮用水里都下了药,不吃就得饿死,吃了就腿软无力。一般刚被送来的都会被打上一针,像你这样的,很少……哎,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指指秦芳薇额头上的伤。

秦芳薇这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何时,那儿被贴了一个创可贴。

“哦,不小心被砸到了。”回答罢,她再问,“我进来多久了?”

“你睡了快一天一夜了,马上太阳就要下山了。瞧那边,只有傍晚时分,窗口才会有一点阳光照进来。这里是地下室。”

圆脸女人望着那照射进来的微弱阳光,对自由的渴望写了满脸。

一天一夜?她竟睡了这么久?

秦芳薇下意识地往手臂抚去,定位装置就安在那里,她失踪这么长时间,大哥他们可知道她被转移了?

一摸手臂,她的心不觉一沉。那里也贴着一个创可贴,皮下那隐约可以摸到的定位装置竟……竟被人剜走了……

哎呀,惨了,她这是和他们彻底失去联系了吗?

这个世界一直是这样的,有美好的一面,也有可怕的一面。

美好的世界,每个人都会怀念,都想拥有;而可怕的,每个人都想逃避,都不愿面对。

可事实上,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面对才能将问题解决掉。在这世上,除却死亡,除却老去,其实任何问题都能得到解决。但是,因为能力有大小,所以有些人解决问题时很困难,有些人则像吃大白菜一样简单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大家合作互助,那不光问题会得到解决,他们还能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有时,一个人无法解决的事,一群人则可以轻松搞定。团结就是力量,这话绝对是有道理的。

秦芳薇这一生,幸福的时光享有过,痛苦的煎熬也经历过,而幸福总是让人贪恋的,痛苦则总是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而今她陷在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和外界失去了联系,面前所看到的是一群被极度压迫、残忍囚禁着的可怜同伴们,而这些人几乎没有反击之力。

难道他们就此只能坐以待毙吗?

不,她得自救。

在这些人被处理掉之前,在对方想要粉饰太平之前,奋力一搏才有生机。

罗玎珰说过的,只要她和修敏祺一起来,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她相信罗玎珰,事发的时候修敏祺也在房里,如果他被抓了,那么他可能也被送来这里了,所以他应该就在外面……

牢笼里装着监控摄像头,空气污浊又潮热,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偏偏有这么多的人在这里受着这非人的虐待。

那天傍晚,秦芳薇看到了这样一幕:两个将他们当猪一样饲养着的恶魔,在每一个笼子前扔下食物和水,而笼子里的人就拼命地伸出手去,将那些可以维持生命的食物和水抓进去狼吞虎咽,生怕动作慢了就什么也吃不到,因食物和水很少。弱肉强食,强者才能吃到食物和水,而弱者只能饿肚子。

不过圆脸女人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会给她一包牛奶、一份简单的晚餐。

秦芳薇没抢,即便给她吃,她也不要—下了药的食物,吃了只会让人软弱。可她的肚子是真的很饿,昏迷了一天一夜后,食物早消化光了,何况里面还有个小的在吸收她身体里的养分。

她需要尽快逃出去。

“牛奶你先喝掉一半,剩下的给我。这碗饭,我们也各一半……”圆脸女人居然将自己的食物让了出来,“放心吃,我的食物,他们不敢下药,因为我的血很贵很贵……对面笼子里也有一个人是熊猫血……我们两个人的血,比金子还要金贵。据说有个富豪需要大量这种血……”

秦芳薇没有客气,吃了饭,但牛奶,她给那个一直在发烧的孩子喝了。

圆脸女人说,这里的人倒是有给那孩子吃药,可摘了一个肾,光吃药是没用的,所以这也就是在拖时间而已。

“他们什么时候会摘她其他的器官……”

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是一件麻烦事,好在这个圆脸女人是个中国人,虽然普通话很不标准,但是两个人沟通起来还是很顺利的……

而其他被关押者或是泰国人,或是缅甸人,或是老挝人,或是印度人,也有几个中国人,但在别的牢笼里,隔得有点远,想要说话也得有力气,所以他们大多不怎么说话。

圆脸女人可能是很久没正常说话了,所以在遇上秦芳薇后倒是告诉了她不少事,而她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个孩子的命运问题。

“可能明天,也可能是后天。只要外面的人进来提走她,她这一生就算到头了。”

“为什么你知道他们明后天会来提人?”

“之前我去抽过血,那一次那丫头被带了出去,他们还给她吃了一顿好的。我是听那些恶魔说的,只挖一个肾,还得留她一阵子。现在离手术做完已经十天了,她被扔回笼子里也有几天了,我猜再拖下去,她身上的器官就不值钱了,所以,快了吧……”

也就是说,这一切只是圆脸女人的猜测。

“你就没想过反抗,逃出去吗?”

夜里,秦芳薇和圆脸女人躺在那病孩身边,以孩子痛苦的呻吟为掩护,低低地交谈。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她却不能帮到对方,这真是一件让她无比痛苦的事。

“这边是一个垃圾场,方圆十里没有人烟。外面是十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个可以撂倒三个,手上还有枪,你觉得我们要怎么逃出去?”

透过圆脸女人的语气,秦芳薇听得出来,她那话是在说:你在异想天开。

“可是,没有尝试,你怎么就认定完全不可行?你尝试过吗?彩月姐。”

这女人叫彩月,之前她是这么自我介绍的。

“我没尝试过,但其他男人尝试过……”

“结果呢……”

“除了那个是熊猫血的,其他都被击毙了。”

彩月的语气一下变得无比沉重。

秦芳薇的心脏好像被撕扯了一下,她接不上话了,望着在黑夜当中一闪一闪工作着的监控探头,一边心头盘算着,一边再问:“他们是两班制还是三班制?”

“两班制。”

“几点到几点。”

“早上六点到下午六点。”

“平常他们进来查看吗?”

“一般不查看。里面又臭又热又有跳蚤,谁愿意进来受罪。除开每天两顿饭,外加每三天下来消一次毒,或在卖掉一个人或者抓来一个人时,他们才会下来,平常都在上面享福。”

“他们下来送饭、消毒、带人、送人时,都是两个人?”

“带人来时会有四个人。”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上面只有一个人是不是?换班后的人应该睡觉去了,精神处在放松状态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哎,你问这么仔细干吗?”彩月抬起头,凑过去问。

秦芳薇在抚那病孩的额头,吃了药,孩子好像退烧了。算计良久后,她继续不回答,只问:“他们四个下来时,会带枪吗?”

“有两个会拿枪。哎,你不会是想以一敌四,借机逃出去吧?就算他们没枪,你觉得你能撂倒四个男人?”彩月伸过手,摸起她的额头。

“我没发烧。”

事实上,她冷静得不得了。

“那你怎么在说胡话?”

秦芳薇推开彩月的手:“如果我不是在说胡话,如果我真的可以撂倒他们,你想赌一把吗?”

“……”彩月双手撑在地上,呆了半晌才严肃地反问起来,“你会打架?”

“会。”

“光会是没用的。”彩月对她没半点信心。

“我会打枪,命中率百分之百。”

“你……你吹牛吧?”

彩月不敢相信地瞪直了眼。

“如果只会吹牛没本事,我不会问你。”

秦芳薇话里那份自信终让彩月静默了,思想斗争半天,她才问:“你……你想怎么做?”

上午九点,一直安静的地下室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正闭目养神的秦芳薇缓缓睁开眼,看到一直暗着的灯被按亮了,四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走了进来,两个走在前面,两个走在后面,清一色黑背心、黑长裤,发达的肌肉全暴露在空气里。

走在前面的两个手上抬着担架,走在后面的两个背着步枪,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

铁栅栏上的锁被打开了,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一边皱着眉头一边进来;两个背枪的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守着铁笼门,双手直挥着,一脸的嫌恶,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显然是在骂这里真臭。

席地而坐的秦芳薇就在门口伺察着,她的反应绝对是灵敏的。就在抬担架的男人要把病孩扔到担架上的那一刹那,她翻身而起,精准而又迅猛地从站在笼子里的那个背枪的家伙手上抢过枪,在对方的惊呼声中避开了他的反扑,第一枪对准的是笼子外那个背枪的男人,砰,一枪打中对方的脑门,那人应声倒地。

紧跟着是第二枪,砰的一声,打爆了失枪那个男人的头……

她逃出笼子后再连开两枪,砰,砰,拔刀相向的另外两个男人皆眉心中弹,当场毙命……

这速度是秦芳薇之前从未有过的,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四个在这里作威作福的恶魔全被干掉了。在这个过程中,笼子里的其他女人们有帮着她拦了拦那几个男人。

正是有了她们的配合,她才有机会一气呵成地干掉他们。

最震惊的人莫过于彩月,她在想:天哪,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啊?

而其他牢笼里的人,则因为这场惊变一个个抓着栏杆吼叫了起来。

虽然很多人的语言秦芳薇都听不懂,但欢呼声她是听得出来的,但现在好像不是欢呼的时候。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那两个监控摄像头全被打爆了。

“彩月姐,他们身上有钥匙,你去把笼子打开……”秦芳薇无比沉着。

这一次,虽然她一次干掉了四个人,虽然她的心依旧恐慌,可是形势容不得她开小差。

所以,她选择了完全无视那些正鲜血直流的尸首,抓起另一把枪,看向男子牢笼里那些灰头土脸的人,希望可以从中找出一个像样点的男人,和她一起打这场硬仗。

“你们谁会打枪?”

“有的,有的,那个熊猫血会开枪……”

吓坏了的彩月姐从尸体上找着了钥匙,虽双脚发软,却还是第一时间跑过去帮忙开笼子。

一个脸上尽是伤疤的高个子男人应声出列,还戴着脚镣、手铐,说的却是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嗯,我当过兵,我会。”

他看上去倒像是个当兵的料,想来如果不是熊猫血,怕是早就被卖掉了!

秦芳薇立马将另一把枪扔了过去,同时喝令:“站好了,别动……”

砰砰几枪,她替他将手上脚上的枷锁全给打烂了。

高个子男人揉了揉被手铐蹭出老茧的地方,眼睛里顿时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冲她道:“谢了,今天我死都要干掉他们……”

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悲恨交加的故事,但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候。秦芳薇没和那个熊猫血男多说废话,抱着枪就往通道的尽头冲了过去,脸上尽是决然之色,全无半点身在危境的恐惧。

此时此刻,她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用自己的本事,保住这里所有人,哪怕她有可能被暗处飞来的子弹打死。

彼时,好不容易脱困的井田元渚正从外面赶来,带了一队背着重武器的部下,共十余人。他要亲手解剖秦芳薇,直播整个过程,让那个毁了他生活的傅禹航悔不当初。

这是一座废弃的工业园,现在是垃圾场,除拾荒者偶尔会来光顾,几乎杳无人烟。

很多年前,井田元渚买下了这片土地,当时他向政府买地时,曾说过他想要造福国民,想建一个垃圾处理站。

地到手后,他却放弃了这里,只改造了一座废楼,只做人体器官交易—那些流浪者,那些不听话的叛逆孩童,那些想发大财的蠢蛋,那些没有意志力、抗拒不了诱惑的男男女女,那些想叛变的手下,那些泄密者……很多人,但凡他看不顺眼的,都会被关在这里。他们会以一种很有价值的方式死去,他们会拯救有钱而想好好活下去的人们……

至于为什么要让它存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母亲曾经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心脏移植而过世的。

当他将毒品生意无限扩大之后,当他拥有足够的钱财之后,当他知道他最好的兄弟的肾脏出现问题之后,他觉得他该做点什么,之后他就把当时规模还很小的K生物公司给买了下来。

其实它就是一个非法的器官交易所,只是后来他将它合法化了,做了正规的生意,顺带做人体器官买卖。

比安迪大酒店的三十层到四十层,是他用来接待各方富豪来宾的场所。

来宾们可以在那里做各种移植手术,因为那里聚集着他从世界各地请过来的专家。他们只拿钱办事,很多很多有钱人在他这里买回了生命。因此,他结交到了许多权贵人士。

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而这些年,他算是被那种成就感彻底控制住了。

因为曾经他是一个被父亲瞧不起、被兄弟姐妹践踏在脚下的可怜虫。

后来是廖锋将他扶了起来,教他读书,教他经营,教他自卫,让他慢慢变得强大起来。

再后来,廖锋被他舅舅扣为了人质,他为了救廖锋奋不顾身,哪怕被他舅舅当作傀儡使。

那些年,为了救人,井田元渚不断地壮大自己,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人生道路,虽然这和廖锋预先设定的完全不一样了。

再后来,他习惯了这种人生带来的快感就停不下来了。

现在,那个叫傅禹航的轻易就毁了他的一切,他近三十年的经营毁了大半。中国、缅甸、印度、老挝,远至俄罗斯等市场,不过两天时间,一个个他苦心经营的据点全都毁于一旦。

而比安迪大酒店也被查封了,只因有人举报那里进行非法的移植手术,更有几个活体据点被查,现在全国的警力都在查他的下落。

本来,他不该来这里的。

可是,他就是想要见见当年那个小婴孩。

那时,廖锋和燕铃相爱,他算是半个见证人。虽然他们没有领结婚证,但是他们像夫妻一样生活着。廖锋视他为弟弟,燕铃爱屋及乌,也待他很好。

他清楚地记得,燕铃被查出怀孕时,廖锋可开心了。因为怀孕,她的脚浮肿,廖锋会抱着她走,会给她按摩,会为她唱歌,还会亲自下厨做她喜欢吃的中餐。燕铃生孩子时,廖锋守在产房,寸步未离。小公主诞生后,他狂喜地吻了妻子……

那时,井田元渚还抱过那个还没取名的小婴孩—是的,那时那个小婴孩一直没取名,因为廖锋说,好像任何一个名字都配不上他的女儿。

那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小婴儿,肤色雪白,睫毛纤长,小鼻挺立,小嘴粉红,打哈欠时特别可人,哭起来时声音特别响亮……井田元渚挺喜欢那个娃娃的,看着让人心醉。

可是谁能想到,毁掉他这一生的心血的人,竟会是那个小婴儿长大后的男人。

如果当年她就死了,那该多好。

车子驶进废园区,井田元渚就听到了枪声,砰砰砰,在寂寂的夜空中尖锐地响起,车上的保镖戒备起来,立马将车停到了边上。

“先生,关押活体的地方好像出事了。我们返回吧!”李托尼从副驾驶座上回过头,一脸凝重地询问着。

“五分钟前不是刚确定这边没出问题吗?”

井田元渚忍着愤怒,望着窗外那死气沉沉的黑夜。这废弃的、被遗忘的垃圾场,能有谁过来?

“可能是因为修助理。您有所不知,修助理的弟弟修敏祺和秦芳薇一起被送了过来。或许是修助理背叛了您,想放了这里被关押的活体为自己抵罪……”

虽然这仅仅是李托尼的猜想,但是这逻辑肯定是正确的。

井田元渚脸上乌云密布,他只要掉个头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逃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以前只要出现叛徒,他就会清理门户,所以现在如果教训不了傅禹航,如果整治不了修敏鞠,那他以后还怎么服众?

不行,临走前,他要将那些碍眼的家伙全都处理掉。

谁敢挑衅他,就得付出代价。

秦芳薇是傅禹航的老婆,是廖锋的掌上明珠—他要用她让那两个男人永永远远地记住他。

“吩咐下去,A组的人马上去增援,把局面控制住,告诉他们,这里已经被包围了,如果敢再反抗,所有关押在这里的一百零四个活体全部射杀……而只要把秦芳薇交出来,其他人都可以免死……”

闭上眼时,他下了一个命令。

“是……”

他没想到的是,正因为不甘心,他的后半生就在这里被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