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雪花飘飘,朔风凛冽。
风雪中的木屋咯吱作响,似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垂死挣扎。
木屋的大门敞开着,风雪不时闯进屋里。火盆里的火因此熄灭了三次,却没有人去关门,她们似乎忘记了寒冷,眼睛一直盯着飞舞的雪。
堂溪曳感觉脸僵硬了,收回放在火盆旁取暖的手,然后捂住整张脸。顿时感觉脸上凝固的血液融化了,但手被一种刺骨的冰冷包围。
她龇着牙,眼睛挤成一条线,蹲在地上,再将双手撑在搁放火盆的架子上,让身体尽量靠近火源,但意外碰到了摆在火盆上方的烧烤架,导致悬在空中的兔肉来回晃动,她迅速扶住烧烤架。
“小曳,别把自己烤熟了,我不喜欢吃人肉！”豆豆的眼睛随着晃动的兔肉飘来飘去,它探出爪子抹掉口水,又勾头舔舔爪子,急切地问,“都烤了一两个时辰了,应该可以吃了吧！”
堂溪曳瞅了一眼色眼鲜亮,金黄酥香的兔肉,只觉胃如翻江倒海,她摆摆手拒绝了枫蓝递过来的兔腿,起身回房拿了一钵盂苹果和橘子。
木屋的生活基本是墨云在打理,他定期去远处的集市购买粮面水果蔬菜,承包一日三餐。那段时间,堂溪曳的重心全在练功上,过着衣来伸手的日子,她心中有愧疚,便提出帮他洗衣服。墨云冷笑着驳回她的好意。
三天前,墨云又去了一次集市,带回大量适宜储存的蔬菜和少量的水果,并给堂溪曳买了两身浅绿色的棉袄,穿在身上,映衬的皮肤如雪凝脂。堂溪曳高兴了三天,没想到今天两人就不欢而散。
堂溪曳叹息着把橘子埋在火堆里,小口啃着苹果。豆豆边打饱嗝边啃兔肉,堂溪曳这才发现仅剩的半拉兔肉在它手上。
“豆豆,吃多了会撑破肚皮,别吃了！”
“不会撑破！”豆豆伸出小巧的舌头,舔干净了嘴上的油,浩然正气地看着堂溪曳,说,“你和枫蓝不吃,要是连我也不吃,丢了就太对不起这只兔子的使命了。”
堂溪曳坏笑:“如果墨云把你烤着吃了,你也不枉此生吧！”
豆豆鼓嘴,斜眼瞪着堂溪曳:“要是敢吃我,看我不噎死他……”
豆豆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神情怪异地看着门外,堂溪曳扭头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站着一个人。此时,阴沉的天色被银装素裹的世界点缀的晶莹明亮,甚至有些刺眼。堂溪曳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那个人是墨云。
墨云旁若无人地走进屋,抖抖身体,头发和衣服上的积雪就像迸出的水花,四处飞溅,火盆里发出一阵阵哧哧声。堂溪曳打了个冷颤,伸手去摸掉进衣领里的雪。豆豆缩在板凳下,紧紧抱着堂溪曳的腿。
堂溪曳发现墨云的衣服湿了,好意喊他把衣服烤干,然后告诉他还有半拉兔肉,谁知墨云听了不但不感动,反而大发雷霆。
“谁让你们吃它了！”
堂溪曳呆楞不解地看着墨云,欲言又止。
豆豆把头埋进腋窝下,对此事置之不理。
狭小的屋里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枫蓝瞥了一眼装糊涂的豆豆,无奈地摇摇头,开口说:“兔子已经死了,丢了又可惜,我就善做主张把它烤了。”
墨云讥笑:“人总是要为自己犯的错找借口！”
这回枫蓝也无话可说了,堂溪曳轻笑:“你杀了某个神秘的妖怪,现在人家回来复仇,还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你却就把责任全推到我们身上,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无耻吗？”
墨云失笑,眼里闪烁着愧疚。堂溪曳见状,就从火堆里掏出烧热的橘子,递给墨云,严肃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也不是小气的人。你去把湿衣服换下来烤一下,免得得了风寒。”
墨云没有接橘子,进屋放下布帘,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浅绿色的衣服。他站在堂溪曳身后,没有落座。堂溪曳扭头看了他一眼,拍拍旁边的板凳,示意他坐下。
墨云落座,豆豆就像躲瘟神一样跳到枫蓝的身边。堂溪曳狡黠一笑,把外皮乌黑的烧橘子剥开,取下热乎乎的果肉,递给墨云,谄笑道:“你也算我半个师父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天我就去去杀了那个该死的妖怪,不过你得跟我讲讲它的模样。”
墨云的手有些颤抖,橘子险些掉了,他低声说:“命数岂轮得到你掺和,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杀妖怪呢,夺人家的命数,你就不怕折寿啊！”豆豆怯怯地看着墨云,边说边往枫蓝肚皮下的空地退。
枫蓝和堂溪曳一惊,瞪着豆豆,但出人意料的是墨云竟没有动怒。他垂头低眉,拿着橘子就像被砍伐的树木,轰然倒在膝盖上。墨云的反常举动让大家噤若寒蝉,个个屏息凝神等待宁静后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