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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年龄加减法(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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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华自那天发现丈夫顾霖元与女军医闵春梅的隐私,心里立刻感到自己象砸砗锁链的奴柰,冲出牢笼,忘情地拥抱太阳,欢呼解放。

这些年,她的确生活得太苦了。这当然不是指物质条件拮据,而是精神上的桎梏和虐待。

自从她与市歌舞团那个曾在革命现代舞剧《红色娘子军》中扮演党代表洪常青的年轻舞蹈演员马洪亮的暧昧关系被顾霖元得知后,他虽然宽恕了她,依然叫她享受“副司令员夫人”的殊荣,而且还让她继续留在市歌舞团工作,似乎又是在成全她,其实在她心灵深处无时不在痛苦地呼号,无时不在悲怆地啜泣。

显然,土生土长在中国这块古老而封建礼教观念根深蒂固的土地上的顾霖元绝不会如此豁然大度,而是他那“欲擒故纵”的军事韬略在耿华身上的移植。他那貌似宽宏的饶恕、理解甚至是拱手相让,其实是加套在耿华脖颈上的一条条绳索,是为了愈发牢固地控制她、驾驭她,使她在庆幸中感到疚愧,在疚愧中残酷地扼杀自己的感情,在扼杀自己的感情中遭受到炼狱般的折磨而又苦不可言。

不是么?耿华觉得从那日起,自己就在顾霖元心目中完全变成了一块脏乎乎的擦桌布。他觉得需要你时就不经意地抓起来胡乱地抹几把,觉得不需要你时就随意一扔,反正不是什么金贵东西。耿华虽说有时也与马洪亮邂逅,但每次邂逅她都明明确确感到象作贼似的心惊胆战,这会有幸福可言么?

至于对顾霖元与闵春梅的暧昧关系,她虽然早有耳闻,但又不敢质问。过去闵春梅在疗养院工作时顾霖元没少往那里跑,可又不敢阻拦。他每次去不是说到疗养院检查工作就是说参加一个什么会议,实在找不出理由最后还可以说去检查一下身体,你能说不让他去么?不但不能说,反而还得给他打点好行装,实际上是欢送他去搞女人,这能不令她心里哭泣么?

现在好了,耿华与顾霖元的关系发生了令她欣喜若狂地变化,她不仅觉得有挣脱镣铐之感,而且觉得自己又变成家庭王国的女皇。虽然她惧怕斐斐三分,但那又是充斥着母爱的谦让。中国有句老话:水再大也漫不过船去。她毕竟是斐斐的母亲呀。

耿华深知,要巩固自己的“女皇”地位,首要的是将闵春梅这颗埋在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清除掉,不然将后患无穷。

所以,她有意扩大影响地跑到警备区招待所拉鞭放炮般地指着名的大骂了闵春梅一顿,并将顾霖元的名字与闵春梅的名字一勺烩。

然后,她又以十二分的委屈跑到警备区政治委员韩铭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一场。并且一再声明,如果不马上把闵春梅调走,她就立刻给中央军委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信告状。

现在不少当官儿的就怕有人给上面告状。因为现在人民群众一再呼吁要增强国家的政治透明度,上面也格外重视人民群众的来信来访。如果耿华真要给上面告状,那还了得?

于是乎,韩铭极力相劝,顾霖元大骂自己混蛋。而且一周以后闵春梅在警备区招待所医务室消失了,并且将永远消失下去。

此役,耿华大胜!

然而,过了几天她突然发现,自己为此而失去的却比得到的还多。

生活就是如此玄妙而令人难以悟透。

从顾霖元来说,自从受到妻子耿华复仇般地揭露和惩罚之后,如果说过去他在妻子面前表现为残暴的话,那么如今则显得驯服了。不过,驯服得近似麻木,麻木得不见了以往他那强悍的不失为野蛮的汉子气。

过去由于顾霖元惯于倚老卖老,常常不到机关去办公,而是在家里发号施令。休说机关一些处科们长有事儿得跑到他家里请示报告,就是参谋长乃至身为警备区政治委员的韩铭都没少亲临他的将军楼商谈军机大事。

然而,最近以来,顾霖元每天准时到机关办公,午饭也改为在机关小灶就餐,晚上下得班来,一顿饭三机两口吞进肚,一抹嘴,到客厅里抄起鱼竿,拨腿往外走。

“你又干什么去?”耿华的眉毛鞭梢似的甩起,不悦地问。

顾霖元一晃手中的鱼竿,话出口不紧不慢:“工作了一天了,搞得头昏脑涨,有劳有逸,去散散心。”这象断了脊梁骨似的话语,与过去张口就命令气十足的顾霖元简直判若两人。

“你天天都去,也没见你钓回一条鱼来,你到底是干什么去?”耿华的埋怨中带有训斥。

顾霖元却不急不火:“你没听说,钓鱼也是一项体宵运动,强身固体,修神养性,两者兼而有之。”

耿华看着消失在门口的顾霖元,心里干生气也没办法。

顾霖元天黑以后回得家来,在洗漱间冲个凉水澡,然后到客厅在电视里看完晚间新闻,回到寝室往床铺上一躺,脑袋沾枕头就着,并且又打呼嚕又咬牙。

耿华呢,前两天还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可是又过几日,尽管她睡觉前又是淋浴净身,又是着意打扮一番,脸上擦一层薄粉,双唇涂上口红,还特地穿上那件做工精细而款式又十分漂亮的睡衣,这件睡衣呈藕荷色,还带有皱襞,而每条皱襞又不是垂直的,而是波浪的,远远看去,象一片绚丽的晚霞,胸前为大开领,极其醒目地坦露出她那丰满的胳膊、肩膀和依然散发着女人魁力的乳峰,然而顾霖元的两眼好象患了白内障,不知是没有看清呢还是视而不见,毫不为之动容。

夫妻间的事儿还分什么你我,他不主动,我主动点儿不就得了。于是,耿华便主动与顾霖元搭话,并辅以眉眼传情。谁知,顾霖元不是应敷跑嘴里哼哼哈哈,就是喊太累了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了,转身酣然大睡。

耿华不禁委屈而悲哀地鼻子一酸,双手蒙面,怨恨地哭泣不止。

但是,转过天来,顾霖元吃罢晚饭,鱼竿一拎,不管耿华怎么不悦,却我行我素,独自向杨树林的河边走去。走着走着,一种莫名的思绪涌上心头,不禁随口哼哼起已记不得是那个京剧剧目的唱段来。

谢罢万罗三叩首,

好似整鱼版金钩。

早知为官不长久,

不如深山把道修。

顾霖元一条腿迈出杨树林,那另一条腿却象灌铅似的拾不起来。

“嗯——?这是谁竟然侵占了我的地盘儿呢?”顾霖元两眼恼怒地盯着前方。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河边上,安然地坐着一个垂钓者。从后背看上去,他的年龄也不小了。上身虽然武夫般地挺着,但后背也有搜不可逆转地驼了。特别是那硕大的头颅上稀疏的头发,几乎都变白了,象初春的山头还保留着一层薄薄的尚未溶化净的残雪。

突然间,他猛地一抬鱼竿,只见一条弧形抛物线下,一、条红色的鲤鱼被钓了上来。嗬,这条鲤鱼还真不算小,少说也有八寸长,称一称足有一斤多。红鲤鱼在空中猛烈地扭动着身子,企图挣脱鱼钩落水而逃。垂钓者呢,依然不慌不忙地收拢鱼竿,任凭红鲤鱼怎样扭动身子拼命挣扎,他都不予理会。

根据一般钓鱼常规,象钓起这么大的鱼,是不能叫鱼露出水面的。而是不住地摆动着鱼竿,采取来回“遛”的方法,先消耗掉一部分鱼的气力,然后再慢慢“遛”到岸边,再用笊篱似的鱼抄子将仍衔着鱼钩的鱼捞上岸来。

可是这位垂钓者依然高举着鱼竽,任凭红鲤鱼上下甩动,他都安之若素。好象他的鱼竿钓起的不是一条鱼,而是一颗太阳,是一颗硕大无朋的彤红的玛瑙。他为之自豪,他为之骄傲,他为之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