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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应该埋葬的(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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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也是晚饭后不久。阴霾的天空,滚滚的雷鸣,加上呼啸嘶叫的枪声,构成一幅多么阴森可怖的画图呵!春水带领的红战士战斗队,突然摸进宝山指挥的反到底战斗队所扼守的据点,双方发生了冲突……也说不清是哪月哪日,春水和宝山这一对穿一条裤子还嫌肥的盟兄弟变成誓不两立的对立耐组织。记得有一天,宝山和春水所在的战斗队得到传报,说昨天有个“老保”以串亲为名,把战斗队的枪支弹药和人员情况告诉了对立面组织。宝山一听火冒三丈,立刻要把那个“老保”抓来严加拷问,春水马上阻拦。他知道,那个所谓“老保”,不仅是贫农和军属,而且抗战时期先后几次为革命负伤,现已年逾六旬,体弱多病,又没参加任何组织,属于“逍遥派”,应该把情况搞确实,不能胡来。宝山不听,把春水推到一边,马上把那个“老保”抓来,绳捆吊打。春水一气之下,拉走一帮人,立起红战士战斗队的旗号。春水带领红战士战斗队决定晚饭后趁其不备,把人解救出来。谁知,宝山提前得到情报,做了防范准备。待春水一行人马进村后,双方马上展开了巷战。黑暗里,宝山的右腮不知被谁捅了一刺刀,激起他满脸怒火,端起冲锋枪,朝天扫射。春水他们寡不敌众,且战且退。他刚出村,不知被谁一枪打倒在地。宝山近前一看,见是春水,惊得魂不附体。他俯身一听,春水还有一口气,扔掉冲锋枪,抱起春水,没命似的跑到大队卫生所进行抢救,由于春水伤到致命处,立刻死亡。春水娘听说儿子被打死了,疯了一般跑到卫生所,哭天喊地,悲痛欲绝,非要追问出是谁打死了他的儿子。混乱之中,乱打一气,谁知道是谁呢?宝山便站出来承担了罪责,以误伤人命罪被判处了有期徒刑六年。

宝山刑满释放出来,没有回自己的家。他哪有家哟!房子早已坍塌。他上无兄,下无弟,孑然一身,光棍一条。哪里是他安身立命之地?哪里又是他落脚的地方?宝山一筹莫展地辗转在村郊野外。他不时抬起头来,眷恋地看看生他养他的村庄,村子里除了点点灯火和不时响起的婴儿的啼哭声,一片寂静。他恍惚感到,自己是从坟墓里出来的一个幽灵,一个罪恶的幽灵!眼前这个世界,早已不属于他的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亡,并且完全被活着的人所遗忘。不是么,两千多个几乎与人世间隔绝的日夜呵,宝山除了没命的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以求“将功赎罪”、“悔过自新”外,他那滴着血的心灵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不在深挖自己罪恶的根源。是什么使自己竟然变得那样疯狂和凶残?是什么呵!

他除了每天法定的学习内容外,就陷入深深的思考……宝山迟钝地向前走着,眼前不时出现他所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春菊娘老泪纵横的脸和春菊那失望的目光。宝山走着走着,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本能的反映来到春菊家门口。

宝山惊恐不已,他该怎么办哪?他进退维谷,徜徉不定。宝山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两个“小人”,并开始了对话:一个说:

“这不是春菊家吗?我能进去么?”一个说:“不到这里到哪里去?听说人家春菊还一直等着你。”一个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切都完了。”一个说:“不对,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哩。不要破罐子破摔嘛!”一个说:“蹲过监狱,到啥时候也是个污点,谁还信得过。”一个说:“这话要看怎么说,只要心诚,弃恶扬善,就没有填不满的鸿沟。”……最后两个“小人”来了个“合二而一”:一定要重新做人,做一个真正的人!宝山想到这里,毅然扬起手,啪啪在门上叩了几声。良久,从屋里传出一个姑娘惊讶的声音:“谁呀?”这不是春菊么?宝山心里一阵狂跳。他声音颤抖地说:“是,是我!”“你是谁?”

说话间,春菊已来到大门口。“我,我是宝山。”春菊刚拉开门栓,把两扇门只开了一半,听到宝山的名字,浑身一哆嗦,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用背顶住门,两条腿软得要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