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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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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霓咯咯一笑,扮个鬼脸出来,小嘴儿一咧:“保密!”

叶小霓的确在保密,不只对孟东燃,几乎对所有人,都瞒住了她的想法。叶小霓是有些商业天才的,要不然,嫁不到香港廖明达家去,也不会在离婚时狠敲上那么一笔。其实廖家是心甘情愿,是对她几年苦心经营廖家产业的一种回报。当然,这次收购桐江老城土地,不是叶小霓一个人的主意,她虽有远见,很多方面的判断,还需要政策层面的支持,需要内部消息。这些,新合伙人丁红叶有。丁红叶的强项就在于能在最早的时间内拿到政策层面最绝密的消息,进而运用到商业决策中。这次丁红叶也派了项目部,到西区拿地。但她玩的是引蛇出洞的游戏,故意制造出西区土地抢手的假象,让更多的商家参与进去。真实的目的,是让那些缺钱但又急于在西区凑热闹的商家把老城区的土地让出来。她跟叶小霓一个在放鱼饵,一个在收网,配合相当默契。目前为止,除楚健飞几家大公司外,小公司们已经在争先恐后向叶小霓抛售土地了。

叶小霓不满足,她们真正想钓的大鱼是楚健飞。楚健飞在桐江市区前后拿了不下五宗土地,目前开发的只有两处,必须诱惑楚健飞,让他把地段最好、最最具有升值空间的三处土地转让过来!

搞掉楚健飞,才是她们的目的。

官场上的算计是把别人拉下来,自己踩着别人的肩膀爬上去。商场上的算计是把别人明天的钱揣进自己的腰包,让别人流落街头喝西北风去。

“你讲还是不讲?”孟东燃等得不耐烦。夜已很深,明天还要工作,他要早点结束这场谈话。

“不讲,想听可以,不过不是这地方。”叶小霓又扮出一个鬼脸。

“啥地方听?”孟东燃上当了,居然就傻呵呵地问了过去。

叶小霓猛地扑过来,咬着孟东燃耳朵说:“床上!”

“你——”孟东燃用尽力气推开叶小霓,逃也似的溜进了书房。

第二天一大早,孟东燃就往桐江宾馆赶。到了宾馆大厅,见大厅里早已人影绰绰。孟东燃暗吸一口气,又来晚了。秘书长黄国民走过来,笑嘻嘻说:“市长里面就差你一人了,这态度,领导会不高兴的。”孟东燃冲黄国民笑笑,问:“梅市长呢?”黄国民说:“上去了,书记跟梁市长去请省长,梅市长去了陈主任那边,等会儿就下来。”

“许秘书长那边呢,谁去请了?”孟东燃情急地问。

“糟糕,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黄国民懊恼地拍了下脑门,转身就想上楼。孟东燃拽住他说:“你不用去了,这差事交给我。”说完,几步走到电梯口,人大有位副主任想上楼,见他过来,主动侧开身子。孟东燃也没客气,急着进了电梯。

到了十二楼,楼道里已有不少人,有在门外恭候的,也有请了领导出来的,脸上统一染着虔诚、客气,全都恭恭敬敬的样子。孟东燃匆匆来到许小亭门前,刚要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出来的居然是楚健飞和维稳大队长权国礼。孟东燃僵在那里,权国礼冲他问好,他没反应,直等楚健飞叫了一声孟市长,他才醒过神来。

“楚老总啊,早,秘书长呢?”

“东燃啊,你们桐江的酒太厉害,昨天没喝几杯,晚上给醉得不醒人事,今天不敢喝了,再也不敢喝。”孟东燃话还没落地,许小亭的声音就到了,冲他笑眯眯的,很是热情。孟东燃马上醒过神,道:“昨晚秘书长没喝多少呀,是不是楚老总后来又给秘书长灌酒了?”

楚健飞接话说:“我哪敢,昨晚我只顾着跑堂了,酒也没沾。”

“可惜可惜,我们的大酒家受冷落了,秘书长,今天您可要跟我们楚老总交锋一下,不喝楚老总的酒,等于没喝酒。”

“不行了,今天说啥也不敢碰,瞧我这点量,没喝几杯就昏睡一夜。东燃,昨晚没见你喝,是不是装谦虚?”

孟东燃刚想接话,权国礼突然抢了先:“秘书长是被美女灌醉了,我们桐江这帮美女,可个个是高手。”

这话一出,几个人全愣住。昨晚许小亭这桌上是有两位美女局长,招商局长和财政局副局长,还有广播电视台一位女主播。但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孟东燃咽下要说的话,生怕许小亭难堪,紧忙解围道:“时间不早了,省长他们已经下去,我们也快点。”

许小亭的脸色果然就绿了。

这天照例是深入现场,走访企业,路线基本跟昨天一样。不过下午安排了一场现场会,地点定在丁红叶的恒集路桥公司。听说丁红叶昨天连夜从上海飞到海东,这阵正往桐江赶呢。

出事是在上午十点二十,当时罗帅武一行刚从深圳华发集团桐江分公司场地走出来,华发位于桐江西区车站边上,离车站最近。这家公司将来主要搞物流,所以选择建在了这里。这个路段也是孟东燃他们最最小心的,罗帅武还在另一家厂子时,相关人员就已提前到位,周围有几家零零星星的小店,全都让公安把守住了,店门必须关,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能出。还有一家没来得及关张的小厂子,老板还有员工的底早已摸清,昨晚就勒令停产,工人必须放假。八点以前,权国礼又派几个人过去看了看,除老板外,没有别的人。打电话跟孟东燃汇报,孟东燃说还是盯紧点,最好把大门关了。

应该说所有该防范的地方都防范到了,该小心的地方也都小心到了,但问题还是发生了!

当时罗帅武的车子刚停到桐江西站外面,墨绿色的铁丝网把西站工地全围了起来,为迎接罗帅武,施工单位特意在离简易公路八百米处搭建了一拱门,这天又在拱门外加了两道广告彩门,上面写着“热烈欢迎省市领导来工地现场检查指导工作”,边上是十八只大气球,高高悬挂在空中,上面悬挂着五颜六色的条幅。罗帅武走下车,抬头仰望天空,脸上颇有激情。就在施工单位和车站负责人迎上来的一瞬,人群里突然钻出一位妇女,根本没看清她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也不清楚她之前藏在哪里,反正,那一瞬,她扑了出来。几乎同时,赵乃锌和梅英那边,呼啦啦也扑上一群人,差不多二十位,是来自三道湾的章老水,还有刘学富一家!

这些人其实提前埋伏在一辆农用车里。他们在地上挖了个大坑,再挖一条路进去,就能将农用车开下面,人藏在车里,上面铺些树枝或草,就瞒住了公安的眼睛。刚等赵乃锌车子停下,扑拉拉的,就从车里跳了出来,还抬了一口棺材,是三道湾一同来的村民帮着抬的!

“还我父亲!杀人偿命!”刘学富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儿子打着一道白底黑字的幡,“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刚走下车子的赵乃锌面前。

赵乃锌根本顾不上这边,眼神急切地往前瞅去,见副省长罗帅武也被一个女人抱住腿,女人大喊:“罗帅武,你个老流氓,你还我女儿清白。罗帅武,你个遭天杀的,今天我跟你拼了!”

女人是哑女齐媛媛的母亲赵月兰!

这时候孟东燃乘坐的车子才开到现场。一见阵势,孟东燃紧忙让司机停车,跳下车就往赵乃锌那边跑。忽然又看见梅英的车子被章老水几个围住,三道湾几个年长的老人将梅英拉下车,拉拉扯扯中好像还撕住了梅英头发。孟东燃又掉转身子,往梅英这边跑。没跑几步,赵乃锌的秘书叫他了:“孟市长,书记被刘学富的儿子缠住了,他身上有炸药。”

“什么?”孟东燃的步子又慌忙停住。

刘刚这天真是在怀里绑了炸药,这个蹲了几年监牢的年轻人,居然练就出惊人的胆子,他扑向赵乃锌,在赵乃锌还没有任何防备前,一把扯住他,用有力的大手卡住赵乃锌脖子:“我爹怎么死的,是不是你让他们害死的?”赵乃锌挣扎着说:“你乱说,你父亲的死有了定论,你别胡来!”

“定论,你们让他死他就得死,你们说他是病死的他就是病死的。你们这些狗官,王八蛋,老子今天跟你们玩点狠的。”说着,冲围过来的人说,“都给我走开,看看爷们儿怀里揣的啥,不要命的就上来!”话未落地,刘刚猛地撕开了怀,就有人惊叫起来:“炸药,他有炸药!”

“哈哈,算你们眼还没瞎。冤有头债有主,我刘刚今天是给父亲讨命来的,一命偿一命,你们没害我父亲,走开!”

扑上前去的市里干部齐齐地止住步子,惊诧地看着刘刚。刘刚一手卡着赵乃锌脖子,一手拉着导火索:“现在该说了吧,是谁下的指示,你,还是那个梅市长?”

“我……我……不知情,你问具体办事的,信访局曾局长。”赵乃锌挣扎着说。

“他?哈哈,他有那个胆?你姓赵的不发话,哪个敢让我爹死?说,为什么要害我爹!”

“我真不知情啊,要不你找梅市长问问?”

孟东燃就是这个时候赶过来的,赵乃锌这句话他听了个正着。一颗心瞬间凉半截,奔向赵乃锌的步子不由地就止住。赵乃锌看见了他,像看见救星一样,使出浑身力气说:“东燃,事情是因你引起的,你来跟他解释。”

孟东燃没理赵乃锌,目光定在刘刚脸上审视了几秒钟,发现刘刚怀里的炸药包是假的,是用来吓唬别人的。于是道:“把书记放开,有话跟我说!”

“你滚,这里没你的事!”刘刚冲他叫。

“放开!”孟东燃往前跨了一步。

“你再走,我跟他同归于尽!”刘刚做出一个拉导火索的动作。赵乃锌早已浑身筛糠似的乱抖,这阵似乎已经闻见火药味,情急地冲孟东燃喊:“东燃你走开,快去看省长!”

那么多的人,省里的、市里的、还有区里县里的,没一个敢上去控制刘刚,就连维稳大队权国礼他们,也都抖着双腿站十米开外,全都瞪大眼睛看。更有甚者,已经悄悄往后缩了。孟东燃就看见,信访局长曾怀智还有人大秘书长乔良钰,已经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他掏出手机,直接打给公安局副局长贺国雄,大声说:“贺局吗,西区现场会出现意外,马上赶过来!”

“叫天王老子来也不行!”刘刚喊了一声,卡着赵乃锌脖子的手更加用力,赵乃锌眼看喘不上气。

这边,副省长罗帅武的情况更惨。副省长罗帅武根本没想到,会在督查中遇到这样的情况。千叮咛万嘱咐,要把这些路障扫清,他们怎么就?罗帅武先是愤怒,进而懊恼,到这阵,就是怕了。

不是怕人身安全有问题,一个女人扑向她,抱住他,根本不存在安全问题,他一个人就能应付。这些年下基层,被人抱腿、拦车、告状、诉冤的情况时有发生,他们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不断地总结,不断地积累经验。如果在路上,或是下榻的宾馆,几步躲过去,把抱腿者留给后面的人处理。但在这种公开场合,他就不能这样,更不能暗中用力,一脚将女人踹开。他得做出一种姿态,得有大将风度,临危不惧,坦坦然然站在那里,还要装出巨大耐心,要亲手扶起女人,认真听她反应情况。

可能听吗?

如果是反应别人,或者告别人的状,那对他来说,就是一次好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展示一下他亲民的形象,在摄像头前好好露一次脸。可是,可是这女人告的就是他啊。多可恶的女人,告我也就罢了,怎么能,怎么能把那么丑的事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呢?

哑女媛媛!

罗帅武眼前一黑,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许多画面。

妈的,楚健飞,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哪能认识这女人?哪能知道她还养着一个十五岁的哑巴女?罗帅武抬起眼来,四处找楚健飞,前面还跟在他屁股后面,这阵怎么不见人?蓦然间,一个念头跳出来,攫住了罗帅武的心,难道?

难道这是楚健飞一手操纵的?罗帅武想起他跟楚健飞之间的种种交易,想起最近儿子频频给楚健飞施加压力。这畜牲,指不定就是他干的!

罗帅武恨恨甩了下头,把楚健飞那张脸甩出去,低下头来,开始面对眼下的艰难局面。

按说,遇到这种情况,下面人根本不敢看热闹,也不能看热闹,必须在第一时间,或者瞬间工夫,就该扑上前去,一脚踹开或是一把提开赵月兰。但这天没。这天实在是太怪了,居然没一个人在第一时间为罗帅武解困。后来想,原因可能有这么几点:一是赵乃锌和梅英也被困住了,这影响了桐江干部的行动,让他们犹豫着不知该先奔向谁。二是跟随者中,许小亭始终没反应,就像没看见一样。他的冷漠影响了其他人的行动,因为人们都在等他做出反应,如果他往前扑,其他人绝对义不容辞,甭说一个赵月兰,十个八个也轻易拿下。许小亭不动,其他人就不敢动。还有一个原因,是罗帅武后来想到的,省里还有市里的干部,并不真的拥戴他,或者期盼着让他倒,指不定赵乃锌和梅英合起来给他演苦肉计呢。

官场其实是个大陷阱,里面有狼也有羊,狼能吃掉羊,有时候羊合起来,也能吃掉狼。

罗帅武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一只孤独的狼,这只狼现在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