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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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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律顿时止住步子,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面上端庄、不显山水。

“徐大人。”

徐弘恭敬还礼,还未开口,许非烟抢先一步说道。

“臣方才撂倒了太子。”她神色冷静,言语平常,“徐大人看见了。”

容律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视线再次看向徐弘,这一回,目光中仿佛在问,那此人为何现在还活着?

许非烟于是又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容律不知如何回。

许非烟接着又说:“请王爷速速命人至御帐后的小树林,太子正在东南边第二棵树下。王爷只需垒些叶子将太子藏起,切莫伤他性命。不出半个时辰,秋猎魁首将领队入林,驮猎物美酒上山,准备明日日旦之时祭天地慰山河。皇上寻不到人,必请王爷代为前去。”

她语速飞快,这种种安排,早已在扎晕容修时,就已在胸中成型。

“到时,各方杀手就位,王爷且保住性命,待到卯时下山,太子必罪责难逃!”

这正是两人此前所议“可生”之计。

既然容修如此肯定,祁、黎两国之事,三日内必将了结,那么许非烟相信,不管以何方式,凭他的才谋决断,定然是能成的。

如此,仗是不打了,撇开天下民生紧急要事,她却有账,一笔一笔,必须要算!

容律听罢,点了头,立刻着人去办。徐弘发觉自己上了贼船,竟阴错阳差掺和进了黎国太子和王爷的储君之争!

许非烟瞥了他一眼,知他心中所想:“现在你知道,本将心中并无太子了?”

徐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许非烟又道:“那么,本将就再告诉徐大人一条。你家公主,也一点都不喜欢容修!”

最后这一句,她说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徐弘默然,我家公主喜不喜欢贵国太子,与你何干?但他还是连连点头,这种时候装乖比较重要。

半个时辰后,皇帝寻不到太子,果然派人来叫了容律。许非烟与徐弘隐在内帐帘后,目送他随一众太监、宫女离去。

当夜四更,豫王遇刺的消息从山上传来时,皇帝正在御帐内与众臣商议边境祁国战事。

许非烟立在下首,离得格外近,耳中听清传话太监说到容律身受重伤但侥幸活命,心中一笑,就知做给容修这局,成了。

而皇帝听完来龙去脉,了解事由经过、行刺手法,果然震怒,当下便问:“太子何在!”

“还、还未寻得。”有太监战战兢兢答道。

许非烟心中冷笑,恐怕他此时还睡在小树林里,不知自己大祸临头。

谁知,那小太监话音落地,帐外立刻便有人通传:“太子寻得!”

是靖南道人!

许非烟心下一惊,下一刻,就见人已经走了进来,向皇帝拱手而拜:“殿下晚间不胜酒力,误了事,即刻便过来向圣上请罪。”

皇帝见是靖南道人,到底稍压了怒气,但面上神色仍是阴沉:“叫他速来!”

靖南道人应声,还未出门,外边又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太监,险些将他碰倒。

那太监慌慌张张:“禀、禀圣上,太子遇刺!”

众臣哗然。

太子、王爷相继遇刺,帐中顿时慌作一团,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许非烟也是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情况?

原来,不久前,太子忽然现身,道晚间不胜酒力误了大事,愧疚非常,要前往御帐请罪,又请靖南道人先行前来代他向皇上告罪,自己则返回大帐整理仪容,随后就到。谁知,储君大帐竟一早遭人埋伏,杀手扮作宫女和太监,就等他一现身,便齐齐发难置他于死地!

现下,太子帐中已传了御医,性命已无大碍。

随后赶来的福全如是禀报。

许非烟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心中笑笑,眼里隐隐燃起狼光,嘴角微勾,霎时被挑起了兴致。

皇帝明白了一半,他立时黑了脸,一只琉璃盏砸在地上:“叫容修与容律到朕帐中罚跪!”

群臣惶恐,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只有许非烟门清,盈盈拜下,眼中沉沉,恭敬端庄道:“皇上圣体为重。”

这话没错,众人于是跟着齐齐附和。

皇上本就因两子遇刺之事心烦,听了他们小心谨慎的场面话,越发糟心,摆摆手,叫众人退了。许非烟返回帐中,徐弘正被暗地软禁此处。此处消息灵通,他自是听说了太子、王爷相继遇刺之事。

王爷遇刺他知道,自己作的,为了嫁祸太子。可太子为何遇刺,他就有点不明白了。虽说树林中,“江惊尘”是给了太子一下,可消息里听着,也不是指这事儿啊?

难不成还有他人?黎国太子如此遭人恨?

徐弘想了想,前几日,太子三次传出遇刺消息,将军与豫王皆大感意外。嗯,是挺遭人恨的……

许非烟瞥了他一眼,就知他那脑袋里指不定又在琢磨什么,也懒得理会,径直进来坐下,取了酒囊,仰头便灌。

徐弘凑近:“徐某听说,那刺客并未得手?”

“嗯?”许非烟干了一囊酒,抬袖擦嘴。

徐弘于是说得更直白些:“太子未死?”

许非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眉一挑,一声哼笑。

“他当然不会死。”

徐弘迟疑一下,试探道:“难道不是将军与王爷下的手?”

许非烟抬眸,上下打量他片刻,下颌微扬,示意他附耳。徐弘欣喜,道对方又要与自己说什么皇室秘辛、刺激诡计,即刻便凑近,谁知下一秒,一只酒囊迎头拍在他脑袋上。

“你傻啊?”许非烟嫌弃,“容修这一手,明显是解我与容律之局。”

徐弘被拍得有些蒙。

许非烟不管他,嘴角噙着冷笑,一一分析:“这些杀手、投毒、兽狂之流,手段低俗、形式粗暴,毫无布局设计美感,哪一个不像容律手笔?”

徐弘默然,对许非烟所谓“设计美感”四字不敢苟同。左右不都是行刺,还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了?

在许非烟眼中,暗杀行刺本就是有分别、讲格调的。诸如杀手投毒之流,手段低级形式简单,极易暴露主使不说,成功率还不高,一看就是没脑子的。而真正的谋算,当使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容修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是教科书般的反击,她和容律以魁首祭天陷害于他,他便反手以遇伏被刺陷害回来。

好,当真是好!

现下黎国皇帝已经吃了这套,当真信了两个儿子相互陷害互有过错,各打五十大板退了回来,太子王爷无升无降,一切还是原样。

就这个结果看,容修显然赢了。

但许非烟心有不甘,胸中尤为气闷。

她自御帐回来,心就一直怦怦直跳,此时心中一想,又倏地跳得更快了。许非烟觉得自己得喝口茶冷静一下。容修固然是个难逢的敌手,与她兴味相投,是这满天下她难得看得过眼的,但……性子实在恶劣!

那日大帐一跪,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昨日围场戏耍之事,更是没完!

徐弘见她面上神情,十分不识时务地发问:“将军面色为何这样红?”

还未说完,被许非烟打断,她捂着胸口面无表情道:“本将军心悸。”

半晌,徐弘撇着嘴,小声喃喃:“将军,您这哪是心悸,您那是喜欢人家太子殿下——”

“放屁!”许非烟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言辞失态,自己都愣怔了。

她缓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而后眼神凌厉地看向徐弘:“徐大人方才说什么?本将军耳疾一时竟未听清,请大人再说一遍?”

徐弘一个哆嗦,识相地闭了嘴。但他心里越发坚定了,这分明就是恼羞成怒的前兆啊!

“那……将军下一步,准备如何?”

“嫁给他!”许非烟喝茶喝出灌酒的气势,杯子往桌上一撂,咬牙切齿。他不是要娶江惊尘吗?本宫就嫁!

朝食之后,起寨拔营。

容修自御帐罚跪归来,身上的汗水和血水浸湿衣裳,但面上仍是眉都不皱一下。

靖南道人在马车中等容修,过去的几个时辰里他一直坐立难安,此刻见太子打帘子进来,忙迎上去。

“殿下……”

容修知他所想,宽慰说:“修无事。”

“怎么……怎么老道将将至御帐为殿下争取时间,殿下就……”

靖南道人说了一半,长叹一口气。当时在帐中,乍闻太子遇刺,他吓得不轻,心脏几乎骤停,可后面一缓过劲来,便意识到,这又是太子的一手苦肉计。

可当真将所有人吓得不轻。

容修微微笑,歉意道:“欺瞒道长,原非修之所愿。只是事急从权,对方这招着实漂亮,大意不得。当时镇远将军正在帐中,道长为人一向正直,若是事先商议,恐被她看出端倪。”

这话说得坦诚,真挚又谦逊,叫人挑不出毛病。

靖南道人又轻叹一声:“殿下思虑周全,原不必事事与老道商量。老道所忧,不过殿下身体。”

医官为容修处理了伤口,几个时辰的罚跪本就难熬,何况容修身上本就还带着伤。但他面上丝毫不现倦色,一双桃花眼中反而神采奕奕。

“殿下可是……有何喜事?”靖南道人不解,他琢磨着,娶江惊尘可不像是什么开心事。

容修清浅一笑:“棋逢对手,许久不曾有如此兴致了。”

棋逢对手……靖南道人思虑了一会儿,立马意识到,这个对手指的是“江惊尘”。

今日之局,虽是豫王对太子下手,可观其行动章法、布局路数,绝非容律所能为。除此之外,就只有“江惊尘”了。

“此人行事之果决,反应之机敏,心思之缜密,”容修原想说,绝不在他之下,可缓了一两秒,却觉得,这六个字,天下只有宁安能配,便顿了顿,改口道,“有些意思。”

靖南道人捋着白须,小心翼翼地观他面上神色:“殿下……如今看来,现在的女将军,可喜欢不得……”

容修怔了怔,脸上有一瞬的凝滞。半晌,他敛了眼中神采,平定下心绪回道:“道长误会。”

靖南道人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误会。太子自傲,向来就对有能力与自己对垒之人高看一眼。若不是动了心思,又为何忽然改口,要娶江惊尘?

容修面上端着,话里一派平静:“道长多虑,此次魁首请赏,非是修心意改变。一来,‘江惊尘’要走,五弟那边必是另谋了出路,要与我继续打擂。不论出路为何,修断不乐意见他如意。所以,自然要乱他计策,绝不能将江惊尘放走。”

靖南道人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

容修继续道:“二则,此次‘江惊尘’应对之策,想来道长也见了,道长以为,可是寻常?”

靖南道人顿时悟了,太子这是仍疑心江惊尘。

“殿下不信韩离?”韩离自边关传信,确认江惊尘所习确为外家功夫。他本以为,这事就已算过了。

容修眉微扬,面上淡淡:“修只是更信自己的直觉。镇远将军领兵打仗是把好手,可心思谋算却不该如此。边军交到此人手中,孤,不放心。”

“可我大黎与祁国边关之事……”

“韩离此次离营,正是为了此事。”容修语气平淡,说话间眉宇安然,仿佛此事已十拿九稳。

靖南道人这才明白,镇远军军师韩离失踪一案,原是太子安排。

容修又沉默了许久,径自抿了口茶,眉眼微垂着,方才缓缓开口:“何况,容修倾慕公主已有多年,断……不是那等轻易移情之人。”

可靖南道人分明已从这话中听出了动摇之意。他想了想,也不点破,静等着此事就此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