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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余姚躺不住又起身靠在床头,手里扯过金纸券叠起元宝。叶裔勋也坐起来跟着叠,“你爹的四七由我来张罗吧。”
单余姚摇摇头道:“我爹去陪了我娘,我哥还是没有音信,我们单家在奉天也没啥亲戚,没什么可张罗的,给我爹多烧点纸钱就是了。”
他叠着叠着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也是会走在你前面的,到那时你也这么孤独的为我折着元宝,想想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这是老生常谈的话,她想起曹孟德的《遗令》:“吾婢妾与伎人皆勤苦,使著铜雀台,善待之。”云云。他每说一次,就好像是提醒她一次,她近年听够了。
午后叶邸差老仆怀安过来请叶裔勋回家,今日已腊月二十三,家里头已供好了灶王爷,阖府众人都等老爷回去开席过小年。
怀安欠身道:“夫人特意嘱咐,请老爷一定带着小姨奶奶一起回去。”
叶裔勋略微愣住,暂命怀安去下房等候。单余姚装作没听到怀安说话,只顾着为他打理衣衫。
不必叶裔勋说,单余姚自然是不愿意去叶邸的。允诺她在小公馆独住,另开外宅是当初他们在一起说好的。这几年过的也算平静惬意,她也从没有登过叶邸的门,只在商行里见过几次叶裔勋的大儿子叶启洺。
另一次是叶裔勋带着她在春日町附近的洋布行里挑绸缎,恰巧碰见他的二姨太太万筱淸带着女儿也在那选新货,然后还是万筱淸先走过来叫了她声三妹妹。叶裔勋站在中间有点窘,因为他女儿叶施芸跟她年岁差不多大。当时叶施芸异常艰难的叫了她声小姨娘。
叶裔勋更衣妥当,轻轻叹气道:“老物不足惜,虑困我好儿耳!”
单余姚腾地一下涨红了脸,“我只是令人生厌的赵姨娘罢了。”
不等叶裔勋再说什么,她便推着他出门,同怀安一并走出去。
小公馆霎时静顿下来,单余姚站在门口有点惘然。孑立于世何尝不是这窗外皑皑白雪望不尽的凄凉。
杜婶儿帮她围了件大绒披肩,又去续了续煤火,屋子里更加暖和。单余姚仍站在门口出着神,叶裔勋已折回来进了门。
“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她有点吃惊。
叶裔勋强硬道:“来,同我一并回去。”
单余姚没来得及反驳,已被他拖进停在胡同口的马车内。杜婶儿也追了出来,送上她的长貂和皮包。马车片刻未顿,紧跟着快速跑起来。
单余姚沉下脸来呵道:“大过年的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过去了全家都闹不痛快,况且我现在还戴着重孝。”
叶裔勋只握着她的手不言语,她冷不丁打了几个喷嚏,又怪道:“我非让你折腾生病了不可。”
他再紧握了下她的手,“有我在,你万事放心。”
她轻靠在叶裔勋肩上,想着赵姨娘令贾府上下众人生厌,偏使贾政宠爱多年,连咒宝玉不中用了都舍不得重骂她。只觉自己好笑,总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自己比来比去都是轻贱的人生。
马车悠悠荡荡已驶回叶邸,怀安在车外叫道:“快来开门,老爷带着小姨奶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