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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2 / 3)

但更令人恐怖的是——面包车油表的红灯不断闪烁。

没有公共加油站

在中国大部分地区,计算机化的先进加油站已随处可见。我最喜欢的是福州的一个加油站,设计得很像美国的航天飞机,贴有数百块的白色瓷砖,光洁明亮,中国从私人住宅到多层办公楼的外墙都贴着

这种瓷砖。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花费数百万美金,还是无法阻挡不了航天飞机的瓷砖一片片脱落,他们应该采用一片十五美分的中国浴室瓷砖。

在中国西部,汽油非常珍贵。直到丰田车跑得冒烟了,我们才在一个破旧的瓦楞铁顶小屋找到汽油,这是数百公里内唯一的加油站。我用手泵把汽油从一个生锈的大桶抽到另一个更加锈迹斑斑的小桶,然后灌进车子的油箱,汽油洒在地板上,我也被溅了一身。这一过程中,六七个回民好奇地围着我,手里拿着点燃的香烟,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又另外多装了两塑料桶的汽油,虽然危险,但总比被困在青海的冻土高原上好。爬升几百米后,汽油桶膨胀起来,非常危险,车内烟雾弥漫。出于安全考虑,我定时松开盖子,缓解桶里的压力,但也差不多让车内的人窒息了。

青海的沙漠是一片干旱而毫无生机的平原,广阔而贫瘠的盐碱地被荒凉的石峰环抱。云朵从南边的西藏逶迤飘来,深蓝色的苍穹云翳翻卷,低垂的积云似与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相连。我这才明白为何英语的“cloud”(意为云)源自古英语的“clud”(意为“岩石”或“山丘”)。一会儿是天边的云彩状若群山,一会儿是连绵的山脉貌若浮云,虚虚实实,真假难辨。思及要驾着丰田在此神秘之境爬上五公里高

的隘口,我就惴惴不安,尤其是汽油再一次告罄。

午夜时分,我们终于抵达格尔木——连接西藏和中国其他地区的商业和交通枢纽。我们希望能在登上巍峨的昆仑山和唐古拉山进入西藏前,休息两晚,但酒店员工说:“只能住一晚。”

黎明时分,我们在医疗用品店购买了两袋橄榄色帆布包装的氧气,然后开往格尔木检查站。几个星期以来,我对格尔木检查站一直心存恐惧,因为害怕会被禁止通行,但我的担心毫无根据。三个年轻的守卫大摇大摆地走出棚屋,然后霎时停下脚步。兴许他们从未见过一个外国家庭在毫无陪护的情况下,驾着来自福建沿海的面包车出现在世界屋脊的入口处,车子两边还印着“厦门大学”的字样。

三人很快恢复镇定,像对待中国司机一样,要求我出示驾照检查,但没有要求我再出示其他证件。他们问了十几个问题,但更多出于善意的好奇心而不是怀疑。最后,他们微笑着祝我们一路平安,抬起红白条纹的路障,通往世界屋脊的最后一程便出现在我们面前。

生命线

从格尔木到拉萨的路程相当磨人,但我没有怨言。这条路能建成已是一个奇迹,保养也并非易事。它全长一千一百六十六公里,盘旋于海拔四千到五千米之间,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即使是最低点也不低于美国大陆的最高点。地势崎

岖异常、氧气稀薄、狂风不绝,山体滑坡频发,气温常骤降至零下三十摄氏度——这里是冰雪交加的苦寒之地,除了英勇的筑路工人(多年后我有幸在见到并采访了其中几个),无人在此定居。

1951年之前,从拉萨到四川,需要坐牦牛,耗时一年。事实上,为我和苏珊主持婚礼的大卫·伍德沃德(David Woodward)博士在20世纪40年代就曾骑马到过山中要塞。直到20世纪50年代,无数中国军人捐躯建路,西藏在地理上与世隔绝的状态才宣告结束。这条公路被称为“最高公路”当之无愧,因为没有其他路的海拔比这条路更高。军人前仆后继(许多士兵牺牲)终于把路修成,然而凛冽的北极风和低温会对冻土地基造成破坏,养路工人稍有马虎,西藏便会重新陷入闭塞境地。

每隔几公里就有养路工人冒着雨水和冰雹艰苦劳作,守卫这条与外界相连的脆弱生命线。这是我能想象的最艰苦的生存环境,但几乎每个看见我们经过的人都会微笑着向我们挥手,用普通话和藏语高声打招呼。孩子们很快学会了西藏的问候语:“扎西德勒!”

林正佳与青藏铁路工程

良好的基础设施是经济发展的关键,这些善良勇敢的养路工人是中国现代化建设中当之无愧的英雄。但是我不怎么喜欢这些迂回曲折的道路,总有笨重

缓行的西藏卡车拐弯时陷入沙坑和泥淖,路况比内蒙古的沙坑还要糟糕,就连军用吉普车也会陷进沙坑和泥淖,深及车轴。我能成功避开只是因为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开车了(我当特工时接受过“进攻型驾驶”培训,这可能也有帮助)。

我以前一直认为司机不会晕车,但我错了。上下颠簸、左拐右绕、高原反应、晕车症状,还有从膨胀的塑料油桶里冒出的烟雾,连我这老司机都感到恶心想吐。每隔几分钟就得停车放人下来呕吐,大约十小时后,我提议说我们还是放弃,改去四川吧。苏珊把氧气袋抱在胸前,一边吸着氧气,一边说:“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了。向西藏进发,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