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水泥坝子往前走一百米左转，爬一段缓坡就是小学校园。老远可看见教学楼前孤孤单单的杉木旗杆，杆顶一面闪着红光的旗子在风中翻卷着，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鲜国庆突然纵身一跃跳进车厢，惊得枣红马一个趔趄继而撒腿就跑。车夫急忙扯紧缰绳，口中急促地叫喊：吁--，吁、吁--，又连续撴了几下马嚼子，控制住了受惊的马匹。鲜国庆只感觉一片乌云压过头顶，血液骤然停止了流动，好比寒冬腊月泼洒出去的冷水，经山风一吹就结了冰。
校园坐落在半山坡，由四栋建筑物和一块空地组成。空地仅有一个半篮球场大小，中间是用黄土、煤渣、石灰夯实而成的“三合土”操场，几个学生在上面奔跑追逐。空地南面主教学楼是一栋两层楼的火砖墙钢筋混凝土平房，楼上楼下各有三间教室。教学楼紧挨着刀把岭山脉，间隔一米是齐齐崭崭的岩壁，建房时从山上放炮取石的钢钎痕迹清晰可见。空地北面正对着教学楼是五间仅有一层楼的低矮水泥板房，从破碎的玻璃窗上面伸出来的几段黑铁皮烟囱，房顶水泥楼板下面或浓或淡、或大或小的烟熏痕迹可以判断那是一排宿舍。空地西面，进门方向栽有两根木棒，木棒上面悬挂着一块木板，木板下方穿有一个铁圈，那便是篮球架了。篮球架后边是一栋两层楼的石墙瓦房，北面的白色山墙上有两块大黑板，一块用红色粉笔写了开学通知，还有字迹模糊的白色表格，统计着上学期各个班级的清洁卫生成绩。一个男子正站在另一块黑板前的两张桌子上填写墙报，只写了部分文字内容，插图还没有画上去。大黑板上面的窗台上搁着一只大喇叭。空地的东面尽头，篮球场外面有两个用石灰浆口砌成的石头垛子，上面分别搁了一块凹凸不平的水泥板，水泥板被斜着摆放的几块砖头扭扭曲曲不均匀地分成两部分。显然，那就是乒乓球台。沿着乒乓球台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去五十来米，在荒地缓坡平台还有两间不大的单层石墙水泥房，便是厕所了。
马车停靠在宿舍角落，好比一朵鲜花招惹着蜜蜂和蝴蝶，顿时从操场上吸引过来几个看稀奇的学生，在落日余晖里睁着明亮亮的眼珠子。国庆又从马车上跳下来，正纳闷着不知把行李搁放到何处。黑板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国庆、建军，你们来了！咋碰到一起的？”
“老漂，怎么是你？”国庆扭头看见了白海涛，不禁大吃一惊。按照当地风俗，他把“老白”喊作“老漂”。
“走，找校长去！”海涛双手粘满粉笔灰，舞摆着一张报纸跑过来，“吴校长可盼着你们呢！”
“你也分到这儿？” 钱建军对白海涛出现在崖坪小学感到迷惑不解，问道：“什么时间到的？ ”
“以后慢慢说。”海涛领着二人去了石墙瓦房二楼。